半小时后,越野车被找到了,不过现在上面已经没有骷髅彩绘了,现在涂的是迷彩图案,因为外表变了,一开始没人想到它就是那辆“嫌疑车”。还是后来有个刑警过来检查车时,打开后备箱看到里面的行李包中有锯子、毒针、弩等工具——这不是凶手作案时可能用上的工具吗?他赶紧向他们队长汇报。
法医对那些工具做了简单检测,锯子上有血液反应,不过,具体是沾上了谁的血,得进行dna检测才知道。
越野车车主是张论,他正是程锦他们掌握的两个嫌疑人中的一个,年轻的那个,他今年21岁。
除张论外,最常开这车的人叫许明义,他是张论的舅舅,而且他是留胡须的,大家猜测他应该就是另一个嫌疑人。但此人在两天前去了焚河。
程锦对唐释道:“你们抓到的回乡会的人中有许明义吗?”
唐释哪记得这种小事,而且昨晚上那些人也不是他亲手抓的,就带回来那会儿他去看了一眼。“我让人查一下。”他打了个电话,然后跟程锦说要等会儿,因为他们那边还没做具体身份统计——人抓回去后就先关着了,反正没有重要的事,不急着问话,所以就没人去管他们。
不只许明义现在不在村里,张论也不在,准确地说他是不在村民集合队伍中,但他的手机在他自己房间里,正在充电,而且电都还没充满,也就是说他人应该没走远,或者只是躲起来了。
村民们都说不知道他藏在哪儿。
“他们真不知道?”步欢摸着下巴道,“我觉得这些村民都狡猾狡猾地。”
叶莱道:“是很团结。”
“唉,都赶紧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步欢打量着那些村民,“他们躁动起来,才方便我们调查,是吧。”
韩彬道:“躲在村子里,迟早能找到,就怕他跑到外面去了。”
叶莱看了看四周,这地方环境真的挺恶劣的,不适合荒野生存。“跑外面去?那太傻了。这茫茫大漠,会死人的。”
步欢耸耸肩,“大概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命?毕竟杀起人来那么心狠手辣。”
“大部分凶手还是想活着的,所以还是会想各种办法逃跑。”游铎说。
小安撇嘴,“杀人时怎么不多想想呢?”
步欢笑道:“冲动啊,冲动是魔鬼。”
小安幽幽地道:“冲动的惩罚……”
“行了。杀了这么多人,可不是一进冲动能解释的。”程锦道,“不管他现在在哪,先给我发张通缉令下去。”这边治安管得严,街上警察多,通缉令应该能发挥比较大的作用。
“好,我这就去办。”叶莱应道。
程锦又去找唐释,“你们带了无人机过来吗?”
“装备里应该配了。”
“那正好,帮我搜搜嫌疑人,看他是不是在周边,还没逃远。”
“如果真的跑了,那肯定是在我们来的时候就跑了。”唐释看了下手表,“都跑了两小时了,你还想找到人?”
“先找找看。”
“行,你说找那就找。”唐释招手,叫来一个手下,跟他把这事说了。
那人点头,“明白了。”
“步欢!”程锦示意步欢跟那人走一趟。
步欢比了个ok的手势,跟去了。
唐释笑道:“你还派个监工?”
程锦道:“不是监工,是去帮忙的,你要觉得不合适那我就叫他回来。”
“你也太认真了。”唐释压低声音调侃道,“杨思觅受得了你?”他这样很像午夜档情感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当然,只是声音像。
“……”程锦道,“你印象中的杨思觅是怎样的人?”
“嗯……”唐释微眯着眼,作回忆状,“很多变或者说善变的人。不过他在任务上还是守规矩的——这是我的底线。”他特地强调了一下。
程锦自然不觉得杨思觅善变,他认为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他把重点放在唐释的后一句话上,心想,这还没合作就先来提醒自己干活得认真?他笑了笑,“嗯,同事间职业道德最重要。”
杨思觅能在安全部工作这么多年还没惹出大.麻烦,就是因为不管他人怎样,反正在做任务时他还是靠谱的。
“工作能力也重要,要不会要命。还有,工作态度也很重要,有些人态度非常不端正,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唐释说着头顶已经有点冒烟了。
程锦推测应该不是在说杨思觅,他记得唐释有个对头,正好那对头现在也在这片区域——说不定这边就是人家地盘,倒是唐释,好像之前是在别的地方活动,估计只是临时抽调过来的。这么一想,程锦便试探着道:“大仙?”
“……”这也能猜到?唐释有点怀疑是不是杨思觅和程锦说了什么。
看唐释不说话了,程锦便没有再问,他不是那种强行八卦的人。
程锦继续去关注调查进度。他见缝插针地走到刚和一位村民聊完天的叶莱身边,“怎样?”
“通缉令已经发下去了。”
“好。”
叶莱又道:“张论这个人,他是孤儿,父母和妹妹都在动乱中死了,后来就跟着叔叔,叔叔有老婆孩子,张论和他们合不来,读书时一直住校,他是学美术的艺术生,而且喜欢摄影,爱背个相机,他的成绩可能不太行,因为大学读的是专科,读了一年多后就没读了,之后便一个人回村里来住。”
“为什么没读?”
“村民们说是好像在学校打伤了人,这是前年的事,我还没去学校那边核实,一会儿就去。”
程锦道:“一会儿我来吧。”
“好。村民们说他叔叔对他不错,没亏待他,要不他一个没工作的人,也没钱买越野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总归是需要用钱买的。
程锦点头,“他的手机里有照片吗?”
叶莱摇头,“尸体照片?没有。手机是游铎查看的,只发现里面有一些言词比较激烈的聊天记录。”她张望一下,游铎现在不在,“他有截几张图给我,你先看看。”她打开手机图片让程锦看。
程锦大略地浏览了一下,嗯,是一些很极端的话,这年轻人心底有座火山啊。
“家中有发现什么吗?”
“有电脑,小安正在破解密码,一会看看里面是不是有照片之类的。”叶莱翻着手机,查看着大家共享的信息,“刚才李队他们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堆零碎的东西,例如耳环、戒指、扣子、发卡、钥匙这样的,怀疑是嫌疑人张论收集的被害人遗物,具体如何,得检测后才知道。”
“好。”程锦道,“另一个嫌疑人呢?他家里有什么发现吗?”
叶莱道:“韩彬去那边了,我打电话问下他。”
“嗯。”
另一个嫌疑人许明义是张论的舅舅,老婆在动乱中死了,后来又娶了一个,但夫妻俩感情不是很好,他老婆在焚河工作,一般不回来,他自己倒是经常往村里跑。
韩彬说,许明义家搜出的东西中有好几个钱包,还有好几条皮带,怀疑这些都是被害人的。他应该是在杀害被害人后,拿走了他们身上的值钱物品,像手机手表都是可以很快销赃掉的。
程锦去催唐释,“怎样,你们昨晚抓到的人中有许明义吗?”
“这么急?”
“嗯,如果不在你们那儿,那他可能在他老婆那,得赶紧去抓。”程锦望了望四周,“说不定已经有村民把这里的事透露给他了,他可能已经在逃跑中了。”
“等会儿。”唐释又去打电话,皱着眉厉声和对面说了几句话,片刻后,他对程锦道,“在的,我让他们拍张照片过来,你看看人对不对。”稍后,他收了张照片,放大,把照片展示给程锦看,“是他吗?”
程锦道:“你发给我。”
“嗯。”
程锦把照片转给叶莱,让她去找村民们确认。
叶莱领命去了,不久后回他,“就是他。”
唐释笑道:“那你们今天跟我回焚河,顺便把他领走吧。”
“一会看情况,还有个嫌疑人没找到。”
“无人机那个是吧。”唐释打电话去问他手下,“还没找到人?”
对方回复:“还没有。”
挂了电话后,唐释同程锦道:“估计跑了。”
程锦叹道:“那也没办法,通缉令也发了,等结果吧。”
唐释笑道:“你办事效率还挺高。”
程锦没说话,这有什么高的。
唐释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百无聊赖地想,难怪大仙把这活推给了他,这“鬼子进村”的工作实在是无趣。他心中一动,冒出点坏水,主动同程锦八卦:“杨思觅和大仙关系不错。”
“……”程锦平静地道,“没听他说过。”
唐释自顾自地道:“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很懒。人以群分,对吧。”
“……”程锦道,“那位的外号为什么叫大仙?”
唐释呵呵地笑了几声,“因为他懒,懒得无欲无求,超凡脱俗,有种仙风道骨的非人气质。”
程锦觉得这个特点好像没大问题,懒肯定比杨思觅的“多变”好相处,不明白唐释为什么会隐隐地咬牙切齿。
“不过我今天已经发现他的弱点了。”唐释有点小得意。
“……”程锦没问。
唐释主动说:“我怀疑他还是处男。”
“……”程锦十分震惊。不是震惊大仙可能是处男,而是震惊唐释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这种思考角度实在让人“惊喜”。
“还是杨思觅提醒我的。”
“……”程锦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昨晚杨思觅讲了个黄段子,大仙反应有点激烈。”唐释笑得很暧昧,“而且我觉得,他懒成那样,别说找女人了,我怀疑他连自己撸都懒得撸……”
程锦无语地听着,杨思觅讲黄段子他没意见,但为什么要在这两人面前讲?……他看看周围,找借口溜号,“我去看下进度。”
诶?唐释心想,程锦这反应也有点激烈啊,不过程锦肯定不是处男,杨思觅又不是吃素的,不对,其实杨思觅也很无欲无求——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至于私下,这谁知道呢,不过以此类推,大仙私下怎样也难说,不过他有私下吗?天天明目张胆地在大家眼皮底下睡觉,也不介意别人看到他口水流成河,呼噜打得震天响……
摆脱“脑子不正常”的唐释后,程锦去联系了张论大学时的学校,询问张论退学的原因。
学校说不是退学只是休学,原因确实是张论打人,就是同学间有矛盾,没相处好,张论下手有点重,学校觉得他情绪不够稳定,就劝他休学一段时间调整一下。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自然是没能调整好了。
两小时后,步欢回来了,向程锦汇报无人机的搜索结果:没找到张论。
步欢打量着村子里的房子,“说不定他就藏在附近哪个角落里,例如地窖啊之类的。”
程锦便道:“那你去找找看。”
“呃,好吧。”
李会他们一直在排查整个村落,步欢便去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再晚些时候,小安解开了张论的电脑密码,并在里面找到了一组系列照片,总共有十套,都是用人体肢体摆拍的静物照,场景有防护林、岩石、沙地,甚至还有以公路路面为背景的,胆子真的相当大。
“这里面没有侯丽。”小安眨巴着眼睛,“她或许……没死?”
侯丽是失踪的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警方一直没找到她的尸体。
游铎道:“有可能。如果没死,那最大的可能是她被戈壁周边的人收留了,因为他们最容易碰到她。”
“但没人报警,我们四处走访调查时也没人说起这事。”叶莱道,“或许是被沿途的车带到周边城市了?”
“附近最近的地方是焚河。焚河警方并没有接到过这方面的报警电话,周边的其它城市也没有。”韩彬觉得这事并不乐观。
小安想了想,“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带走了?”
“有可能,不过,带走基本就等于没命,因为这边管得严,人口买卖不好做。”唐释跑来凑热闹。
程锦在旁边听着,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道:“我赞同游铎的说法,她最可能被戈壁周边的人收留了,但是,既然有一个都谦怀,那可能也会有第二个。我晚点去和李队长说,让他再好好查查戈壁周边的居民。”
后来——半个月后,李会查到侯丽的确是被戈壁附近的人“收留”了,那人说他救了侯丽后,其实没想对侯丽怎样,是侯丽自己反应过度,两人发生了冲突,他失手把人杀了,然后,偷偷地把尸体埋了。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目击证人,最终是轻判还是重判,得看法院的处理了。
这是后话,眼下,程锦他们还在“家园”村忙碌着。
程锦拿着张论拍的照片去找村长,把照片一张张放大了展示给他,“张论干的,你怎么想?”
村长脸上的敌意消退了很多,悲痛与不解在他脸上占了上风。他能理解杀人这事,因为他经历过动乱,见过血腥,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在杀了人后还要把人的残肢摆成那样,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残忍来形容,可以说,这是一种邪恶。
程锦道:“张论平时都和哪些人在一起?”
“他舅舅……还有另外两个小伙子……”村长选择了“大义灭亲”。
程锦去见那两人——不是一起见,是一个一个见。唐释无所事事,也跟去了,还表现了一把他的审讯技术,两个小伙子被他的高超技术折服了,都很爽快地有问必答。
两人都招供,他们曾跟张论去过戈壁上,也看见过张论杀人,不过他们俩没参与过。
据他们供述,张论的作案过程是这样的:
先诱使被害人上车,然后让被害人吃喝车上放了麻醉刘的食物,如果被害人不吃不喝,那他就趁对方不备用麻醉针把对方扎晕。
然后张论会把车开到戈壁上,等被害人舒醒后,就放人家下车,让人家逃,他呢,就开着车拿着上好了毒针的弩在后面慢慢追赶……
把人遛够了后,张论就会用毒针把人射杀掉,然后肢解分尸,拍艺术照。
程锦把已经查出身份的受害人照片拿给两个小伙子看,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的。
一个小伙指着巴克的照片道:“这个老头……老人家,我见过,张论拉他上车,他就上了,然后就……”
“老人……”程锦看着他,“你怎么想的?为什么没阻止?”
小伙沉默了一会后道:“我爸在以前乱起来的时候受过重伤,砍伤他的就是个老人。老人、小孩,都会杀人的。”
“……”
小伙又道:“我就跟张论出去过那一次,后来我就没去了。”
另一个小伙说他见过麦苏木以及另一个不在照片中的人——应该是别的身份还没查清的被害人。
麦苏木会上当是因为他和张论是网友,两人没见过面,但在网上一起打过游戏。那个周末,张论叫麦苏木去他家玩电脑,说自己家的网速快,少年就跟他走了。
看完受害人照片,程锦问他们,这些案件中张论的舅舅参与了多少。
两人都说许明义应该也杀过人,不过他们没见过,因为他们只和张论玩得不错,许明义是上一辈的人,大家熟归熟,但私下不会一起玩。
“玩,他们玩的游戏也够别致的啊。”唐释笑道,“难怪杨思觅会陪你查案,原来是因为能认识这么多变态。”
“……”程锦直接忽略他的话。
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时,李会跑来跟程锦说:“找到张论了!”
程锦本来是坐着的,闻言站了起来,“在哪找到的?”
“焚河公安局抓到他了。”
“……”程锦还以为是在村里的哪个角落里把人挖出来了。“他跑焚河去了?”
“嗯,他搭车去的,你发了通缉令,焚河警方很重视这事,就让人盯着了,他刚到焚河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好。看来我们都得去焚河一趟。”
两个主要嫌疑人都在焚河,当然要去。
唐释道:“那可以收工了?”
程锦点头。
“一天时间就这么没了。”唐释长吁了口气,“程锦啊,你可得赔偿我,要加息。”找个长工不容易,能骗就要多骗一点。
“……”程锦道,“我会和杨思觅商量一下。”
“啊?你有点主见好吗?”
程锦淡定地道:“我们家他说了算。”
唐释,“……”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