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的雷霆手段,哪里还容别的朝臣再说些什么?
何大人到底还是有些兵力和实权在手中的,然而昭华却毫不顾忌这些,大伙儿私心里都想着,这妇人愚笨,逞一时威风得罪了狠人,怕是自己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昭华一一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只觉得好笑。
若是她还能让这些凡人再伤她分毫,她就白费了在人间受了这近十年的磋磨。
她今日处置何大人并非一时起兴,而是‘早有预谋’。
就算今日何大人不在朝堂上无礼,昭华也会想办法让他的身上少些零件。
虽然昭华并没有在这些朝臣中安插自己的眼线,但是日日上朝,眼皮子抬起来往下面一瞥,谁存了怎样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这何大人看着忠厚老实,满嘴的仁义礼智,将国之大义日日挂在嘴边。实则居心叵测,想着法子如何谋朝篡位,好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今日昭华断他一根手指算是给他个教训,若来日他养好了伤不知悔过反而变本加厉,这样的蠢货直接杀了就成,也省了后顾之忧。
回宫后,棠惢听闻了今日前朝上发生的事,好奇问昭华,“主人既然已经知道他有了不臣之心,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还拐着弯的提醒他,要给他一次机会?”
昭华泠然道:“我入宫是要帮望舒和望祈看着他们父子俩的江山的,不是将宫里当成了屠宰场瞧谁不顺眼了便杀谁。他错了主意不打紧,重要的是知错能改。要是个没脸没皮的错了也不知道悔过,那这条命就是他自己不想要。他都不想要的东西,我干嘛还舔着脸要给他?”
她边说边向寝殿内看去,“瞧着里面安静,祈儿睡了?”
“嗯嗯,晨起醒来过一次,乳母给喂了奶水也进的香甜。后来棠棠抱着他在庭院里玩了一会儿,见他伸着小拳头打起了哈欠,棠棠就哄了他一会儿,等他睡着了就放回育儿榻里。”
昭华入寝殿看了望祈一眼,见他果然睡得香甜,胖嘟嘟的小脸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昭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可刚接触到婴孩稚嫩柔软的皮肤,她便觉得烫手。
“怎会如此?”她手背贴在望祈的额头上,神色变得有些焦急,“烧不是已经退下去了吗?怎么还这样烫。”
棠惢忙赶上前来也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登时吓得不轻,“不会啊......棠棠带他在庭院里玩的时候都把他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可能是着凉了。”
按说昭华已经用妖法将望祈体内的病气给逼出了体外,即便太医院的太医医治无用,总也不会病情加重反复。
望祈吃下去的汤药她也一一查验过,不会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之症所导致。
虽然昭华曾经附身在宋昭的身上,可那时的宋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体内孕育生出的孩子,多少会带些先天的毛病吧。
昭华如此想,命太医诊治的同时详细问道孩子身体的情况。
太医据实相告,“许是太后在诞育尊上的时候体内不足,导致尊上出生时便身体略有亏空,所以身子底子才比寻常人差一些。”
“可能调理?”
“并无大碍,宫中吃食都是顶好的,乳母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想来不会有大碍。微臣再给尊上开些滋补的汤药,好好调理着,等来日年长一些,这些病弱的症状自然就好了。”
这太医是从前宫中的老太医的,最精通婴孩问诊。从前昭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知道他医术高明,如今听他如此说,自己这颗悬着的心也才放下了肚。
调养几日下来,望祈再也没有生过高热,且肉眼看见的气色越来越好,昭华也是打心底里欢喜。
从前不明白凡人如何能与自己的孩子那般亲昵,不似妖,一生下来就要自己修行。
如今算是明白了,自己养在身边的孩子,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也会心疼不已。
眼见望祈的身体健健康复起来,前朝又总嘟囔着见不到望祈的人,传言说是昭华将他给软禁了。
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昭华本来并不在乎,可望祈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是为了他守护着王位,让自己的儿子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上朝去,哪怕是在朝堂上睡觉也得被百官跪拜,这种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便是在望祈恢复上朝的第一日,也是何大人养伤归来之时。
他断了一根手指头,上朝的时候手上戴着皮手套,似乎是给缺了的右手食指的位置填补了什么东西,从外观上看起来,那手套的五根指头倒没有丝毫的异样。
昭华笑着问他,“手上的伤好了?”
何大人极不情愿地福礼下去,“多谢太后挂怀,臣无碍。”
“身体无碍了,心里也无碍才好。”
“臣不明太后此话何意。”
“你不明白?好,哀家就明白与你说清楚。”昭华肃清了声音,道:“哀家给你三日的时间,将你侵吞的朝廷税银一个子不少的给哀家吐出来。若有不尽不实,你断的可就不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仔细你的脑袋。”
“太后莫要欺人太甚!”何大人陡然拔高了声调,似乎想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臣何时做过太后口中所说之事?无凭无据的,太后怎能冤枉臣!?”
“你喊叫什么?像条疯狗。”昭华用尾指的护甲掏了掏耳朵,泠然道:“你做没做过这样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哀家能将话说到你脸上去,自然是手里头握了实证的。你今日是要和哀家在朝堂上撕破脸吗?你考虑清楚,哀家一旦将证据摆出来,便是坐实了你的罪名。贪污税银是死罪,哀家再问你一次,还要哀家拿出证据吗?”
何大人心虚不已,豆大的汗水不时从额头上滴落。
前一刻还振振有词的他,现在却像是一头被人拔了舌头的蔫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