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过,吹乱了宋昭的额发。
发丝裙角随风撩动,又有落花飞红萦绕宋昭身旁。
此刻,她脸上带着的三分娇羞三分惶恐,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她美得像是洛神出了洛水河畔,不与曹公舞,只愿奉帝王。
元慕看呆了,半晌未缓过神来。
“皇上......皇上?”
“啊......哦,是宋贵人呀。”
宋昭施施然行至元慕身前,微微屈膝欠身下去福一礼,“嫔妾吓着皇上了?”
“没有。”元慕目光痴然看着宋昭,摆了摆手,“怎起得这样早?”
“嫔妾习惯早起。昨日新雨后,甘露落于花瓣之上,嫔妾闲来无事便来御花园收集些,想着回去存起这甘露,用它冲泡出来的茶水,总要比泉水清冽许多。”
“你会制茶?”
“略通一二。家父喜欢品茶,嫔妾就学了些皮毛。”
“护国公是好茶之人,朕得了好茶常送去他府上。顶好的东西,给了懂它之人享用,才不算浪费。”
宋昭倩然微笑,再施一礼,“皇上厚待家父,厚待护国公府上下,嫔妾替家父谢过皇上恩德。”
元慕敞声而笑,又见宋昭穿衣单薄,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宋昭肩上,“夏末,天气转凉,可别冻坏了身子。”
本以为自己已经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会再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绵绵无绝的恨。
然而他方才那个熟悉的动作,却勾起了昭华许多回忆。
她还记得,昔日自己与元慕情好的时候,他待自己也是这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她冷,怕她热,怕她饿着,怕她伤着,怕她不快乐。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怕了?甚至于可以‘慷慨大方’地给予她所有的苦痛。
短暂的感动过后,昭华清醒过来。
这具身体,如今已经不是昭华了。元慕的关切,也再不是对她。
宋昭装出一副错愕表情,一如昔日元慕第一次为昭华披上斗篷时一样。
“皇上衣着也单薄,斗篷给了嫔妾,可不要挨冻?”
元慕的眉头略微皱了皱,他道自己身子强健,小小风寒不足畏惧。
而宋昭听见了他的心声。
(曾经华儿似也与朕说过同样的话。只是物是人非,回不去了。朕与华儿于空山谷初见的那段美好时光,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元慕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宋昭小心翼翼发问,“皇上有心事?”
元慕摆手,“没有。”
宋昭很想问问如今的元慕对昭华皇后是什么感觉。
她知道,只要她问,无论元慕答与不答,他心底都会冒出真实的感受来。
可她选择缄默。
还有意义吗?即便他心中仍旧爱着自己,可剑指自己之人是他,下旨将自己打入死牢之人是他,命苏柔则要了自己性命之人也是他。
若他管这叫爱,真当为世间第一笑话。
临别之际,元慕道:“朕很想试试你烹茶的手艺,今夜来朝阳宫吧。”
宋昭心底恶心至极,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娇羞地点头应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