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残的方式虽让巨蜥受伤,但不用再忍受窒息之苦,它惨绿色的眼珠早已变得血红,射出了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残光芒,看着台下的西凉少女,又一次张开大嘴,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小心!”
“快躲!”
叶昊天身后响起了数声惊叫,客人中一些猜出马冬夏来历的修行者也惊呼提醒,就连公输净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悔意。
这些终日钻研权势,喜欢掌控人心的大人物想问题要远比普通修行者复杂的多。
猜到马冬夏很可能和当年名震大夏的马王有关后,他们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战结束后可能面临的后果。
如果只是输掉比斗倒也罢了,可巨蜥凶狠残暴,从不留活口,真要是把这个娇滴滴的西凉少女给吃了,后果绝不是公输净几人所能承受的。
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四家身后的那位主子,也就是大夏国皇族的驸马,来自南疆的王子宇文银丰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想拉拢西凉的这位杀星,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他们却把这个十之八-九是他孙女的少女给杀了,不用马王动手,宇文银丰也会把他们的头给砍下来。
可是巨蜥的动作太快。
它离马冬夏的距离只有十几米,这一扑的速度已经快过了所有人的反应,即便有人想出手阻拦也来不及了。
别人不能,叶昊天却能。
从马冬夏上场那一刻起,他就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变化。
看到西凉少女被甩到了台下,他就预感到了不妙,当巨蜥用自残的方式破解了窒息的痛苦时,他体内的银煞小剑已经蓄势待发,目标锁定的正是巨蜥的双眼和脖子上勒出了伤口。
这一局可以输,但马冬夏决不能死。
不管他是不是马王的后人,叶昊天都不能眼看着她被巨蜥吞掉,至于规矩,那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做给别人看的幌子罢了。就像珠珠说的那样,让叶昊天吃亏,那才是最大的不合规矩。
马冬夏已经无法闪避。
面对巨蜥的血盆大口,她只能把体内仅剩的一丝灵元全部注入双腿,拼尽全力的向后退去。
谁都看的出来,不论她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逃出被咬中的命运。
一些心软的客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人群中,来自夫子楼的张良右手掐剑诀,指尖上凝聚出了一道两寸长的银白色剑芒。
他已准备出手。
可就在他的手臂准备抬起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幕又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在那双光可鉴人的清澈眸子深处,他看到马冬夏的身后忽然射出了一团黑光。
是那只黑猫!
张良的神魂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团黑光就消失不见了。
它以比修行者命器还要快的速度钻进了巨蜥的嘴里……
没有人想到这个时候八两会发动攻击。
更没有人想到它会自投罗网,用这种自杀的方式钻进了巨蜥的嘴里。
看到马冬夏带着一只黑猫登上演武台,又看到它在食人巨蜥跳起的瞬间吓的落荒而逃,众人都把它当成了一个笑话。
叶昊天也没有想到八两会以这种形式出场。
看到它跳进巨蜥的嘴里,因为太过突然和震惊,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凝聚在指尖的银煞小剑都忘记了射出。
这个过程极短。
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当叶昊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巨蜥已经合上了嘴巴,马冬夏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落地的食人巨蜥。
巨蜥显然也有些懵了。
因为八两的速度太快,它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跳进了自己的嘴里,只觉得喉咙一疼,让它本能的咬了一口,那道黑影就滑进了它的肚子里。
迟疑只持续了不到半息时间,巨蜥就反应了过来。
不管是什么,它都不需要在意,肠胃里那些连金属铁石都能腐蚀的酸液足以把任何异物变成充饥果腹的食物。
它发出一声嘶鸣,准备再次扑向侥幸逃脱的西凉少女,那才是它最中意的美食。
然而它的叫声刚发出一半,就突然中断,卡在了嗓子里。
一股奇异的暖流自腹腔发出,迅速涌入了巨蜥的感知之中。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让巨蜥的四肢百骸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然而顷刻间那道暖流就变成了一道如同来自地狱的岩浆,疼的它把中断的嘶鸣化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喉咙里喷发了出来。
惨叫声中,巨蜥再也无法保持站立,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拼死的挣扎着,一直站在演武台一角的盲眼召唤师随着巨蜥滚动的身躯全身颤抖,脸上也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叫声同样凄厉,仿佛巨蜥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不,不!”
巨蜥剧烈的翻滚着朝客人最密集的坐席区滚去,惊叫声中众人纷纷退避,新做不久的木桌木椅在巨蜥身下脆弱的像纸片一样被碾压成了一堆堆的碎屑,许多修行者拽出了武器,随时提防着这突然暴走的异界凶兽。
一些感知力强大的修行者从巨蜥的身上感觉到了一道令人心悸的炙热,一股股携带着暗红色火焰的气浪从它的嘴里喷涌不止,院里空气的温度也在急剧飙升,仿佛又回到了炎热的伏夏。
巨蜥的挣扎终于停了下来。
它的鳞甲缝隙间开始有红色的火苗喷出,身体也变成了一块赤红的火山石,刺啦刺啦的血肉被烈火烧烤的声音终于传入了周围人的耳廓,庞大的身躯就像被捅破的皮筏子,迅速的干瘪了下去,在它的左侧小腹,突然裂开了一个洞口,一个全身浴火的瘦小黑色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那只黑猫!
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八两猛咳了两声,神情鄙夷的看了两旁一眼,迈着方步,不急不忙的朝叶昊天所在的方向走去,那趾高气扬的小模样,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这一刻,它比得胜的将军还要威风。
朝阳街上,八两一战成名,这一幕必将被在场的权贵代表永记不忘。
……
……
叶昊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心中感慨万千。
刚刚八两释放出的火焰他并不陌生。
那是来自魔神像的的力量。
当初在深山中,他误打误撞的吸收了被铁山部落供奉为祖神的魔神之力,由于那股力量太过磅礴猛烈,在几近爆体的时候是八两突然跳出,替他吸收了剩余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东西等于救了他一命。
魔神之力入体,八两的战斗力成倍提升,正面交战下,应该并不比一名三境前期的修行者弱多少,如果放在偏远的城乡,绝对称的上一位高手。
叶昊天一直觉得这便是魔神之力的功劳,对此他非常满意,可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八两从中得到的好处显然远不止如此,它刚刚身上燃烧的火焰虽然比不上自己体内真血燃烧的威力,但也相差无几,尤其是瞬间爆发出的高温,热度似乎还要高出一筹。
这种温度对有灵元铠甲护体的修行者来说,还不足以构成太大的威胁,但对付靠肉体力量战斗的魔兽凶兽,却有奇效,尤其是在对方的体内燃烧,几乎可以一击致命,看着从烈火中走出的八两,叶昊天脑海中灵光闪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对付这种大型食人凶兽的方法,不由的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随着巨蜥的死去,台上的盲眼老召唤师也全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不一会便瞳孔扩散,没有了生机。
第三场比斗就这么结束了。
巨蜥的出现震撼了全场。
八两战胜对手的方式更是令人震惊。
“原来是灵魂献祭。”
东皇深吸一口气,看着台上盲眼老人的尸体沉声说道。
流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八两身上,听到东皇的声音这才看向那头全身冒着青烟,早已烧焦大半的巨蜥。
“神典中的禁术?”
“是的,就是它。”
东皇皱起眉头,道:“从这个老家伙一出现我就觉得奇怪,一个体内毫无元气波动的普通老头,怎么可能召唤出异界凶兽,现在答案出来了,他用灵魂献祭的方式把自己的命和巨蜥联系在了一起,召唤兽生,他生,召唤兽死,他亡,想不到这种被列为魔功的禁术还有人修习,难道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流砂看着老人的尸体:“这么说来,他之前也是一位修行者?”
东皇点点头:“修为应该还不低,禁术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修为至少过了五境。”
对东皇的猜测流砂并没有怀疑,她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在神典上看到的那些关于禁术的记载,道:“一名过五境的修行者,甘愿用这种方式自毁修为,看来神典上的记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东皇挑眉道:“你难道连神典都怀疑?对了,你说的是哪一段?”
连输三场。
如果说头两场比斗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公输净还能勉强接受的话。
这第三场就太让人憋屈了。
一头堪比五境修行者实力的食人巨蜥居然死在了一只黑猫的手里,如果传扬出去,比一只蚂蚁咬死了一头大象还要令人觉得可笑。
看着蹦到叶昊天怀里的黑猫,再看看收回捆龙索朝对面走去的马冬夏,公输净心里再也没有了轻视之意。
十场比斗已经输掉了三场,出场的追随者无一人生还,这对公输净等人的士气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只要叶昊天再胜三场,这次原本是三根手指抓田螺十拿九稳的砸场子的壮举,将会以头破血流的惨剧收场。
公输净绝不能接受这种结局。
他已经决定亲自派兵遣将,要以碾压的姿态拿下接下来的每一场比斗。
一念及此,公输净慢慢转身,看向了身后一个身穿灰袍,脸上带着一副狼头面具的瘦高男子。
“疯狗,你打第四场。”
瘦高男子听到声音楞了一下,面具下那双散发着死灰色光芒的眼睛瞅了一眼对面的叶昊天几人,没有点头没有回话,抬步朝不远处的演武台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右腿迈出后,左腿并没有抬起,而是擦着地面向前拖了半步,接着又迈出右腿,左腿以同样的幅度向前拖行。
这个被公输净点名出场的追随者居然是个瘸子。
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姿势非常难看,看在外人眼里有些好笑,更有些可怜。
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只有见过他出手的人才会明白这个看似可怜的家伙非但不可怜,还非常可怕。
在公输净的所有追随者中,他五境中期的实力只排在第七,但真实战斗力却足以排进前三。
疯狗。
他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和人动手的时候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疯狗。
在追随公输净的这些年里,他不知替他杀了多少人,别的修行者为了活着而拼命,他却在为了拼命而活着。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追随在公输净身边,也从没人听他对这个四品帝装师提过任何要求。
追随者的忠诚度是和利益紧密相连的。
公输净身后的这些人会为他去拼命,但面临绝境时,绝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他赴死。
疯狗是个例外。
他好像就是在为公输净活着。
如果公输净让他去死,他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刀砍断自己的脖子。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他不是公输净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但绝对是最放心最好用的一把。
看到公输净点名让疯狗出场,追随者们知道真正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疯狗一瘸一拐的走到台上,在中间停身站定。
他慢慢伸出手,衣袖里露出了一把漆黑的镰刀。
这是他的武器,一种在修行界极少见到的外门兵器。
“谁来应战。”
疯狗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阴森森的,就像某种野兽的低嚎,配上那把镰刀和脸上的狼头面具,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