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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别人新妇那样,嫁人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抓权。
要给院子里的奴仆和妖精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看清楚,以后这后院到底是谁的天下,谁能惹谁不能惹;最好把婆婆手里的管家权也收拢回来;有妯娌小姑的,还要摸清楚这些人的脾性,为自己以后要打的仗做好准备。
通常情况下,这些事情,都是方成亲的妇人,要极力做好的。
可惜,通常情况只能代表大多数新妇,池玲珑虽也是新妇,她却绝对是其中最与众不同的。
不用担心奴仆拿大,因为致远斋中的下人,都是一门心思为她;
更不用担心,拿不住那些怒大欺主的刁仆,亦或是爷们房里得宠有头面的小妖精,——秦承嗣洁身自好,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同样更不用担心婆婆让立规矩、不放权,或是妯娌小姑联手合计起来设套算计她,给她排头吃,——秦王府只剩这一个主子了,秦承嗣更无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嫡亲兄弟或是堂兄弟……
种种巧合凑在一起,身为新妇的池玲珑,本该为后院中她一家独大的形势欣喜若狂。
可惜,没了那些个妖魔鬼怪,只一个秦承嗣,却把池玲珑折腾的简直快没有人形了。
秦承嗣就像是被打开了,某扇通往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大门一般,这两天都缠着她,让她下不了床。
除了第一天按照规矩,去了秦王府的宗祠,由她亲眼见证着,自己成了秦王府的媳妇那一刻,之后,秦承嗣可是把整个致远斋的大门都锁了。
别说孙琉璃想过来探望她是不是还活着,进不了大门,就连七月等人给她送吃食过来,也只能止步在外室门口。
池玲珑坐在镜子前瞪秦承嗣,“不许你再胡闹了,明天要回门呢。我都两天没下床了,你忍心让我继续暗无天日的过活?”
秦承嗣看池玲珑这般泪眼涟涟的指责他,心里愧疚,行动上却不支持。
他也知道他这两天,怕是吓着他怀里的娇人儿了。
只是,她已经是他的王妃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睡在自己怀里,哪怕是圣人,也已经落入尘俗了。
阿愚是他的妻,是要与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不做那些羞羞事,阿愚要如何才能为秦王府开枝散叶?
自以为自己这个理由非常正义凛然,秦承嗣这两日的索取,也便更加无度起来。
然,看着她嘶哑着嗓子威逼他,秦承嗣也是闷闷的笑出声。
这般好的姑娘,自此以后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好,今日不做了。”秦承嗣满心,“不过,回门过后,可要补给我。”
池玲珑:“……”
三朝回门那日,池玲珑因为之前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这日早起倒是醒的早。
感觉着禁锢在自己腰肢上的力道,侧耳静听着秦承嗣强有力的心跳声,池玲珑唇角微勾,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过了五月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鉴于最近几天,外边的日头都太过火辣,池玲珑本是想早些出门的。
可惜,她和某位王爷的考量实在大相径庭。
池玲珑认为可以早些过去忠勇侯府,以防被晒,偏秦承嗣却宁可浪费时间,与她厮混在内室,亦是不愿意早去忠勇侯府半刻钟。
如此,等池玲珑和秦承嗣两人到了忠勇侯府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不早了。
时近午时一刻,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因而,当池玲珑从王撵中走出来,准备搭着秦承嗣的手,被她扶下去时,看见忠勇侯府朱门大开,连同他那便宜父亲在内的,所有忠勇侯府的男丁,以及侯府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夫婿,都恭候在府门前,也是心中一动,略有些嗔怒的瞪向秦承嗣。
虽说她早已料到,回门时会是这么个场景,可看着父辈们,都身着锦衣,面色微红,额头带汗的静候着他们两人,不管怎么说,池玲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早已习惯了这个年代的君王至上,也明白手中权势越大,爵位越高,享受的特权也会越多,也终归会让人心存忌惮,不敢不恭敬。
然而,这般让岳父或叔父恭候的场景,池玲珑多少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就如同她以往看到电视里上演的,一些宫妃的生母,被允许去宫里探望自己的女儿,等见了面,还要下跪朝自己的女儿行大礼,心里回觉得不是滋味儿一般,这次同样如是。
虽说心里清楚,这是规矩使然,然如此这般让长辈“迁就”小辈,说实话,池玲珑心里还是发虚的。
池玲珑是被秦承嗣亲自抱着下马车的。
——虽说上马车时,她也是被秦承嗣亲自抱着上车的,然那时马车停在秦王府大门前,秦家巷中了无人迹,看到那一幕的人,也全都是秦承嗣的心腹,自然不会担心有人乱嚼舌根。
可忠勇侯府门前可不一样,这里人来人往,尤其是在秦承嗣的王撵大咧咧的停在这里后,路人甲乙丙丁也是都佯作不经意的,路过一趟,再路过一趟……
众目睽睽之下,可想而知,秦承嗣这个尤其出格的动作做出来时,让看到的此景的人,觉得多么惊悚和不可思议。
不仅看热闹的路人觉得好似被雷劈了,站在忠勇侯府门外的阖家男丁,以及侯府的三个女婿,现在面上的神色,也是讶异而惊愕。
忠勇侯池仲远宛若没有看到那场景一样,只是,他的眸子在某刻却忽的微眯几下,眸中一闪而过,恍惚而飘渺的神色,双拳紧握,眸光有些空洞,像是回想起一些年代久远的记忆。
池仲礼以及三姑娘池明珍的夫婿狄思远,面上很明显的闪过吃惊之色,却也瞬间恢复如常。
此时,看着秦承嗣的眼神,和煦、感叹而满意,还带了些意味深长,好似自己发现了某些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二老爷池仲德则是完全的惶恐且不知所措,若不是忌惮于,秦成嗣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有力的威慑,进京之后,比之之前圆润了不少的二老爷池仲德,也差点快步上前,直接将池玲珑从秦承嗣怀里扒出来。
敢让秦王出力抱她下车,五丫头是活腻了么?
啧,这倒霉催的丫头,自己作死活腻也就算了,他大老爷的可是正狂奔在京都最拽败家子的大道上,一去不回头,这丫头可别做错事,牵累了他……
池晟瑾和池晟珉,以及侯府的另外两个女婿,则震惊的唇瓣微启,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来,眼神复杂幽深,有些晦涩莫名。
至于池晟珉以下的几个兄弟,此时却也或疑惑,或惊疑,或不在状态的,傻愣愣看着秦承嗣和池玲珑,不知所措……
池玲珑随秦承嗣一道进了忠勇侯府的大门,尚且距离忠勇侯府二门处老远,便也看到了以老太太为首的一干女眷,及出嫁的三位姑娘,都在等着她。
众人再次忙着给秦承嗣与池玲珑行礼,等一番礼节忙完,日头也已经到了正空。
午膳时,因为今日乃是“家宴”,没有外人在场的原因,众人便也都聚在花厅中进食。
四扇的梅兰竹菊屏风将男女席面隔开,池玲珑能感觉到男席那边,气氛压抑又紧绷的非常不寻常。
不过,在她考虑到秦承嗣那张冷脸,以及他的臭脾气,和身上那凛然的让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气势后,也是对让秦承嗣拉下身架,主动和岳父大人攀谈这一计划,打了个鲜红的大叉。
让高高在上的秦王,去讨好她的叔伯和父亲,啧,别开玩笑了……
不管男宾席上,气氛如何,在女席这边,池玲珑这顿午膳,却用的非常舒心。
饭菜合胃口,又没有某人如狼似虎的眼光,时刻紧盯着她;更没有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你快吃吧,等你吃饱了,我再吃你”的眼神,让她浑身疼痛的胃口大减,因而,这顿午膳,当真可以说,池玲珑用的简直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用过午膳后,老太太也因为精神不济,想要回房午休去。
池玲珑本还想表演一把孝道,送老太太回荣寿堂。
谁知,她的眼神不过才看向老夫人,面色蜡黄、双目浑浊的老夫人,却宛若受惊的兔子一样,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
不过,老夫人最后虽然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在池玲珑看向她时,也还是紧张的浑身颤抖,便连眼神,都恐惧而惊骇,好似池玲珑是索命的恶鬼,今日便要断她的命,拘她的魂一般。
老夫人自从经过“宁氏索命”一事后,精神气都凭空消失了大半,如今,她夜夜噩梦,面上神色恍惚晦暗,好似随时有可能晕厥过去。
而对于和索她命的宁氏,长相有八分想象的池玲珑,老夫人自然畏惧非常。
若不是头脑还没有彻底昏聩,老夫人在对上池玲珑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时,也当真想直接趴在桌子底下,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她记忆中,以前的宁氏,眸子也那般闪亮。
池玲珑和宁氏,简直就像一个人……
老夫人要回荣寿院休息,林氏和二姑娘池明琬,不想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也便亲自搀扶的老太太,送她回去。
宴席散了,秦承嗣还和侯府的男丁,以及几个连襟说话品茶,池玲珑便也任由池明瑄挽着她的胳膊,和江氏以及九姑娘等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花厅,到了人少的地方,江氏不着痕迹的回过头来,仔细观察着池玲珑。
见池玲珑面容略疲惫,眼底更是一大片青黑色,结合方才她偶然撇过时,看见的池玲珑后颈处一片没有掩盖住的淤痕,江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后又见池玲珑眉目舒展,眼神中带着愉悦娇软的媚态,江氏在又思量片刻后,也是不由点点头。
想要询问池玲珑的话,也是没有问出声。
看到池玲珑这副神态,江氏如何不知,小夫妻两个应该是房事和谐的。
只是,看五丫头眼底遮掩不住的青黑色,江氏好笑之余,也不由微叹:看秦王冷冰冰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疏离之态,倒是没想到,与房事儿上,倒是格外热情。
江氏摇头失笑,看着池玲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甚至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也是又笑不露齿的,看了看池玲珑微肿的红唇,转身又佯作无事的,继续往梧桐院走去。
新婚燕尔,又是蜜月期间,小夫妻两个亲近些,实属常事。
只是,五丫头虽说现在也是嫡女了,到底身份不正统,偏秦承嗣又是个位高权重的。
以前秦承嗣有那克妻的名声加身也还罢了,如今……五丫头好好的嫁给了秦王,且身体很是康健,至今都活的好好的,如此,秦王“刑克六亲”的名声不攻自破,怕是现在,想要往秦王后宅塞女人的勋贵世家,应该不在少数。
她江氏想着近今日相公透漏给她的消息,也是又暗自忖度着,稍后应该仔细提点着五丫头,让她赶紧收拢了秦王的心,早点怀上子嗣为好。
不然,到时候秦王府进了别的世家贵女,怕是五丫头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池玲珑见江氏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又自己转过头去,顾自摇头叹息,不知江氏在想些什么,便和池明瑄一起俏皮的吐吐舌头,做出心有余悸的模样。
两姐妹的心有灵犀,又让她们忍不住失笑起来,感觉现在虽然她们之中有人的身份变了,但是,这种似闺蜜又似嫡亲好姐妹的感觉,却似乎越来越浓郁了。
九姑娘等人,在某个分叉路口,也和池玲珑三人分开了,各自回各自的闺阁去。
池玲珑见九姑娘临离去时,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和别的姐妹们不同,不是池玲珑熟悉的羡慕嫉妒恨,却好似……很好奇,很疑惑,很复杂,又很纠结一般。
池玲珑感觉九姑娘有些怪,却又说不出来,她究竟哪个地方不对劲,便也皱皱眉,等到了池明瑄的闺房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拉了池明瑄的手,直奔主题问池明瑄,“府里这几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池明瑄迟疑的摇摇头,看着池玲珑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的狐疑。
她仔细思虑片刻,还是没想起侯府这几天,与往日有何不同,也便与池玲珑道,“没有啊。能发生什么事儿?现在天气这么热,又是刚忙完你的亲事,府里的主子奴才全都累得不轻,这两天一个比一个惫懒,谁还能没事找事儿不成?”
池玲珑觉得池明瑄这话说的很在理,不过,九妹妹……
想到九姑娘那讳莫如深的一眼,池玲珑便也又直截了当问池明瑄道:“那九妹妹呢?九妹妹这几天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微微慨叹一下,池玲珑也又略有些懊恼的抿唇道,“我总觉得,九妹妹现在和前几日相比,不知是精神头,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好似有些不同以往了……”
池玲珑斟酌着说出这句话,而听了她的狐疑之语的池明瑄,在脸色凝重了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倏地放声大笑起来。
“哦~”池明瑄意味深长的拉着长音,十分不淑女的哈哈笑处声来,随即,便也在池玲珑好奇和威逼的眼神中,凑近了池玲珑,与她咬耳朵道:“五姐姐,我想起九姐姐为何那么看你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是九妹妹思.春了呗,哈哈……”
池玲珑怒目而视着池明瑄,池明瑄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将她的推理说出来。
原来,早在池玲珑的表兄和表姐给她送过嫁妆时,池明瑄记忆中,九妹妹池明纾那时的神情好似就有些不太寻常。
不过,当时池明瑄也没多在意,现在池玲珑问起九妹妹这个人,池明瑄再仔细回忆一下,也不得不说,池明纾那日的表现,好似确实有些出格。
当时九妹妹还询问她,是不是认识五姐姐那对表兄表姐,甚至还非常不矜持的询问她,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因为当时侯府里其余几个姑娘,也俱都面染红霞,羞羞怯怯的看着她,池明瑄倒是忽视了一些小细节。
譬如,九姑娘素来爱做隐形人,非常不愿意出风头,好似生恐别人注意到她。
她那般谨小慎微又爱麻烦的一个人,竟主动跳出来,询问池玲珑那对表兄妹的名字?这是第一个不寻常。
第二个不寻常,便是,九妹妹素来做事都非常大气,从不骄矜做作,也不做那些个小女儿姿态恶心人,可偏却她问她那句话时,不仅低着头不敢看她,手中的帕子,帕子,不对,是九妹妹的手,当时森白的都露骨了。
她那时,怕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自抑的情绪吧?
池明瑄略有些恍惚了,她便也又理顺一下思路,与池玲珑道:“九妹妹当时追着我问你表兄究竟叫什么名字呢,五姐姐,我虽然觉得女儿家询问外男的名字,终归有些不矜持,不过,想到当时只有咱们自己府里的姐妹在,又没有外人,我也不怕那日说过的话,被别人传出去,就当真把你表兄的名字说出来了。”
又微蹙着眉头道:“不过,九妹妹在听到你表兄叫孙无极时,面上的神情,倒是很……神奇。先是狐疑,后是恍然大悟般的果然如此,啧啧,五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我看了九妹妹那表情,竟以为她早就在哪里听过你表兄的名字一般,五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譬如,九姑娘素来爱做隐形人,非常不愿意出风头,好似生恐别人注意到她。
她那般谨小慎微又爱麻烦的一个人,竟主动跳出来,询问池玲珑那对表兄妹的名字?这是第一个不寻常。
第二个不寻常,便是,九妹妹素来做事都非常大气,从不骄矜做作,也不做那些个小女儿姿态恶心人,可偏却她问她那句话时,不仅低着头不敢看她,手中的帕子,帕子,不对,是九妹妹的手,当时森白的都露骨了。
她那时,怕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自抑的情绪吧?
池明瑄略有些恍惚了,她便也又理顺一下思路,与池玲珑道:“九妹妹当时追着我问你表兄究竟叫什么名字呢,五姐姐,我虽然觉得女儿家询问外男的名字,终归有些不矜持,不过,想到当时只有咱们自己府里的姐妹在,又没有外人,我也不怕那日说过的话,被别人传出去,就当真把你表兄的名字说出来了。”
又微蹙着眉头道:“不过,九妹妹在听到你表兄叫孙无极时,面上的神情,倒是很……神奇。先是狐疑,后是恍然大悟般的果然如此,啧啧,五姐姐你不知道,当时我看了九妹妹那表情,竟以为她早就在哪里听过你表兄的名字一般,五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譬如,九姑娘素来爱做隐形人,非常不愿意出风头,好似生恐别人注意到她。
她那般谨小慎微又爱麻烦的一个人,竟主动跳出来,询问池玲珑那对表兄妹的名字?这是第一个不寻常。
第二个不寻常,便是,九妹妹素来做事都非常大气,从不骄矜做作,也不做那些个小女儿姿态恶心人,可偏却她问她那句话时,不仅低着头不敢看她,手中的帕子,帕子,不对,是九妹妹的手,当时森白的都露骨了。
她那时,怕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自抑的情绪吧?
池明瑄略有些恍惚了,她便也又理顺一下思路,与池玲珑道:“九妹妹当时追着我问你表兄究竟叫什么名字呢,五姐姐,我虽然觉得女儿家询问外男的名字,终归有些不矜持,不过,想到当时只有咱们自己府里的姐妹在,又没有外人,我也不怕那日说过的话,被别人传出去,就当真把你表兄的名字说出来了。”又没有外人,我也不怕那日说过的话,被别人传出去,就当真把你表兄的名字说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