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灵钧一阵沉默。
一侧的左丘雪见此,禁不住柔声道:“既然说了要放下,又何必再一直隐忍在心?更何况,此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陈汐怔然,敏锐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原因,只怕也是父亲陈灵钧心中一块无法抹平的伤疤。
“汐儿,告诉你原因也无妨,但这一切都已是前世往事,你要记住,不要再去计较太多。”
陈灵钧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道:“当年我获得那第九块河图之后,命运发生变化,无论是地位、修为、还是权柄,统统超过了陈灵空,这一切都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因为当时的他……呵,那可是整个陈氏宗族的骄傲,更被诸多老古董寄予厚望,是最有希望接掌族长之位的人,无人可与之比肩,但自从我踏足道主境,获得第九块河图之助,这一切都变了。”
“他的光芒完全被我所掩盖,没有人再去关注他,仰慕他,就连族中大人物们也都将一切寄托在我身上。”
“最终,当我因为第九块河图的原因招来天道降临的杀劫时,他犯下了一个错误。”
“他……暗地里出卖了我,把我轮回转世三界的消息,告诉了太上教!”
说到这,(陈灵钧神色间已难掩复杂之色,痛苦、怅然、失落,搁在前世,那陈灵空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身为兄长,又焉能对此不痛心?
陈汐眸子中顿时闪过一抹寒芒,这可是前世的父亲的亲弟弟啊,竟因为嫉恨和失落,而出卖了自己兄长?
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一刹那,陈汐甚至想起此次参加那陈氏宗族继承人竞争的一幕幕,想起那陈灵空为了对付自己,不惜动用的一切卑劣伎俩和手段。
一时之间,陈汐脸色也变得冷淡,心中恨意奔腾。
“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我如今也早已并非这陈氏族人,前尘旧事,就随他去吧。”
陈灵钧深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他不愿再提及此事。
“父亲,既然如此,那您又为何要执意返回这陈氏宗族?他们可是把你和母亲当做了罪人囚禁了起来!”
陈汐皱眉道。
“不,你错了。”
陈灵钧笑了笑,意味深长,“我和你母亲之所以返回,只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罢了。换而言之,是我主动如此,并不怪罪任何人。”
陈汐顿时一怔:“这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那太上教主不会放过我的。”
陈灵钧淡淡道,“当年我从鸢尾仙狱救走你母亲时,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招来了许多太上教门徒,甚至连天道都降下杀劫,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被迫逃离三界。”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在这上古神域中,太上教的势力依旧猖獗,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安全之地,自然就是这陈氏宗族了,还好,陈氏老祖陈太冲看在前世的恩情上,收容了我和你母亲,否则……我们只怕现如今依旧在亡命天涯呢。”
说到最后,陈灵钧唇角已禁不住泛起一抹苦笑。
陈汐想了想当初自己在鸢尾仙狱所遇到的情景,顿时就明白了父母当时的处境。
因为那时候,若非三师兄铁云海、四师兄老穷酸及时赶来相救,就连他和小师弟离央都差点被那太上七杀将所杀。
即便最后太上七杀将最终被灭,可铁云海他们却无法化解来自天道的秩序神链杀伐,最终也无奈纷纷离开,前往了那上古神域中。
有此便可想而知,陈灵钧夫妇当时所遇到的处境也大抵如此,凶险之极,只能被迫而走。
只是,让陈汐意外的是,之所以重返这陈氏宗族,父母他们竟是为了避难。
他想了想,也顿时理解过来,那太上教身为帝域五极之一,势力滔天,这世上能与之抗衡的,简直屈指可数。
换做是陈汐自己,恐怕也会像陈灵钧那般,选择位于混沌母巢中的陈氏宗族为避难之所。
“可……他们为何都将你视作罪人?”
陈汐依旧对此很不解。
陈灵钧耸肩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毕竟早已不是这陈氏族人,若因为我而得罪了那太上教,便会祸及陈氏宗族,于是我也只能充当一个罪人角色,虽藏身于此,但在明面上已经是和这陈氏宗族划分开关系,如此一来,太上教即便得知此事,也断不会去找陈氏宗族的麻烦。”
陈汐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当然,这件事只有我和你母亲,以及陈氏老祖陈太冲清楚,其他人如今还都被蒙在鼓里。”
陈灵钧随口补充了一句。
陈汐皱眉道:“父亲,那太上教主为何又要如此执意去对付您?”
“你可知道太上教和那天道的关系?”
陈灵钧反问。
“太上教不过是天道门前一条狗罢了。”
陈汐冷笑道。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明白,我夺走了那封神之山上的第九块河图碎片,引起了天道之恨,那么以‘替天行道’自居的太上教自然不会放过我。”
陈灵钧也是冷笑起来。
父子二人齐齐冷笑,画面很是有趣,顿时引得旁边的左丘雪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们啊,就别再啰嗦这些恩怨了,咱们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自当说一些开心的事情,莫要让那些肮脏事情扫了兴致。”
左丘雪笑吟吟道。
陈汐和陈灵钧对视一眼,也都不禁莞尔。
只不过在心中,陈汐已是愈发坚定了铲除太上教的念头,早在三界时,太上教就一直用尽手段欲要对付他。
他如今又知道连父亲陈灵钧这些年也一直在被太上教所追杀,这让陈汐焉可能会无动于衷?
……
“灵钧,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就在这时候,那漫天风雪深处,传来一道苍茫的声音,伴随声音,陈太冲的身影飘然而至。
“老祖。”
陈灵钧一怔,当即起身,拱手道:“多谢成全。”
陈太冲摆手道:“这一切都是小家伙自己争取的,跟老夫可没多少关系,不必谢我。”
说到这,他目光看了看陈汐,忽然笑道:“灵钧,你如今已清楚五百年后,这小家伙会代替咱们陈氏宗族出战,参与到那护道之战的事了吧?”
陈灵钧和左丘雪齐齐愕然,看向陈汐:“此事当真?”
陈汐点了点头。
顿时之间,陈灵钧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看着陈太冲道:“前世的事情既然我已不再计较,为何还要我儿子掺合进来?”
陈太冲皱眉,喟然道:“老夫也不想如此,可是……你觉得现如今的陈氏宗族中,谁人可堪此重任?”
陈灵钧顿时默然。
“放心,老夫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更何况,这护道之战对小家伙而言,何尝不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陈太冲温声道。
陈灵钧不禁叹了口气,看着陈汐道:“你……真打算参与进来?”
陈汐想了想,这才道:“我想试一试,若能抓住此次机会晋级道主之境,那就再好不过了。”
顿时,陈灵钧忽然意识到什么,苦笑摇头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已经是域主层次的修为。也对,达到了这一步,自当抓住一切机会去冲击那号称通天的道主之境。”
左丘雪也睁大眼睛,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儿子修为已臻至这般地步,刚才只顾着和他相谈,竟浑然忽略了这一点。
而这时,陈汐也才察觉到,父母他们二人的修为,竟仅仅只有灵神境地步,连祖神都不是。
这让他一阵心疼,怪不得父母他们被迫逃亡,也怪不得他们只能以罪人身份躲避在这陈氏宗族中……这些年,面对太上教无孔不入的追击,想来他们也吃了不少苦吧?
“只是可惜,这小家伙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加入陈氏宗族,唉,可惜了……”
陈太冲忽然叹了口气。
陈灵钧和左丘雪对视一眼,哪还不清楚陈太冲心思,不过两人可不会替自己儿子擅作主张了。
陈太冲见此,皱了皱眉,摇头苦笑不已,清楚连陈灵钧夫妇也不帮助自己的话,想要让陈汐这小家伙加入陈氏宗族,恐怕是希望渺茫了。
“罢了,你们继续叙旧,老夫先行告辞。”
陈太冲转身而去,孤峭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目送他离开之后,陈灵钧这才神色复杂道:“不管如何,陈氏老祖终究是待我不薄,只是可惜,在这件事上我也无能为力。”
陈汐见此,不禁哑然道:“父亲,我虽拒绝加入这陈氏宗族,但我已经答应那位陈氏老祖,以后若有什么差遣,必不会袖手旁观了。”
陈灵钧点头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
左丘雪抿嘴轻笑不已。
“父亲,母亲,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我那两位师兄还在外边等候。”
陈汐说道。
这里风雪弥漫,空旷寂寥,冷清若囚牢般,他可不像再让父母在这里继续遭罪了。
可出乎意料地,陈灵钧和左丘雪竟是齐齐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我们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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