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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峡谷,本是平坦荒原,在方才的那道黑虹突袭下,眨眼间变成了一处巨坑。
磅礴之力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将整座峡谷齐齐压陷下去。
云邪静立在深坑中,两眼惊颤万分,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猛然间吐出数口残血,整个人嗵的一声半跪在地。
连番波折,云邪终是无法再硬撑下去,气息颓靡。
眼神迷迷糊糊,似乎下一秒便会昏睡过去,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能令自己就这么躺下。
因为身边,还有两个重伤之人,赤眉老祖和上官君如。
“云,云少爷……”
赤眉老祖匍匐在地,嘴角咳血不止,当时他竭尽全力为云邪挡下致命袭击时,已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驰骋帝山数百载,阅历无数,赤眉老祖自然知晓千年前人族和妖族合力战胜魔族,是多么的艰难。
然而乱世又将来临,这片天地,需要像云邪这样的天骄人物,来问鼎大道,破除魔劫。
所以,他可以死,也需让云邪活着,大义面前,赤眉老祖并非自私自利之人。
自身血气尽损,经脉断裂,对于妖族而言,血气乃是身体本源,是支撑实力的基础。
不像人族,功法术道万千,血气亏损也不会伤及根本。
此时此刻,见到云邪安然无恙,赤眉老祖已是心满意足了,缓缓闭上眼睛,静待着生命最后一刻。
但是云邪岂能坐视不管?
血玲珑横空而出,落在赤眉老祖的胸前,浩瀚血气犹如汪洋大海般,将他吞没。
既而一个血茧逐渐凝聚起来,从中传来砰砰的心跳声,赤眉老祖的气息缓缓恢复着。
到了这个时候,云邪自是要竭尽全力医治身边两人,再珍贵的异宝,也比不得他们的性命重要。
赤眉老祖的伤势还好说,毕竟他有着睥睨帝祖境的强大修为,底子比较厚实,而上官君如就有些难办了。
强行动用双瞳神力,仅有帝劫境的修为,如何抵挡的住反噬?
眼角血迹斑斑,面色煞白骇人,整个人的气息更是若有若无。
云邪捏碎数枚丹药,以灵裹之,送入上官君如的嘴中,紧接着又是取出一片九色神花的花瓣,没入其眉心。
双瞳神力,最大的依靠还是神魂,如今上官君如神魂自闭,云邪可以想象到之前她是忍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唉!”
望着上官君如一副活死人的模样,云邪长叹哀意,他能够医治好上官君如的神魂和体内伤势,但这双神瞳……
云邪此刻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思索万千,云邪也没有寻到合适有效的方法来修复上官君如的双瞳。
虽说云邪身为丹道宗师,手段颇多,但在整个天地面前,他所知所为,仅是冰山一角罢了。
至少天生双瞳,只存在于传说中,云邪亦是头次遇见,不详不解,无从下手医治。
“又是亏欠了啊……”
束手无策之下,云邪知道自己又是欠下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只是这份人情太过于沉重了。
一时间,云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官君如了。
双瞳尽毁,上官君如的修灵之路也就废了,成为世俗凡人,这似乎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些。
等她醒来之后,自己该怎么说?
云邪最不愿欠下人情,更是不愿欠下女子的人情。
“嗯?!”
云邪忽然瞥见了地上的天蒲灵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是天蒲灵根出手救下了自己。
这个一直装死的神物,不露脸就像枯木似的,但一出手,恐怖神威着实令云邪震撼。
那层层重叠起来的虚空,直接将霸道的黑虹泯灭,这惊世一幕,云邪已是刻骨铭心。
“老前辈!麻烦你出手救救她!”
云邪很是恭敬的将天蒲灵根捧在手心,眼下他只能求救于天蒲灵根,希望它能有方法,逆天改命。
但是天蒲灵根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动静,与寻常枯木无异,仿佛方才的惊天大战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或者说,跟它毫无关系般。
“前辈?”
“前辈!”
“行不行,您老吱个声啊!”
……
“卧槽,老东西,你还装死是吧!”
“你大爷的,给你脸了是吧!”
……
先是一阵哀求,再是一阵骂咧,不管云邪是何种态度,天蒲灵根都不曾鸟儿他。
许久下来,云邪被气得鼻孔生烟,牙齿痒痒的,恨不得将这截天蒲灵根狠狠的踩上几脚。
但这也就只是想想罢了,借给云邪胆量,他也不敢这么做。
若是惹怒了这老妖怪,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云邪心里亦是清楚,涿山一别,天蒲灵根能够时刻被自己“囚禁”,并非是畏惧自己的实力。
而是畏惧自己神魂中的金纸帝经,云邪细细望来,也发现了天蒲灵根上,有着极其微弱的金丝缠绕。
想来是被金纸帝经束缚了,故而逃脱不得。
但它自身亦是尊贵,并未受云邪掌控。
这下子,苦了的便是云邪,拥有如此神物,却仍是无能为力。
“也许,这就是命吧……”
稍缓片刻,云邪悠悠呢喃道,上官君如的伤势,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
接着云邪缓缓站起身来,两眼扫过四周,之前的沉尸地早已不复存在,而尸王与众多尸群,亦是烟消云散。
“尸王前辈,一路走好!”
“来生若能相遇,晚辈定还您此恩!”
云邪双手抱拳,俯身拜下。
危急之时,是尸王率先舍身守护云邪,承受了最大伤害,落得死无全尸的悲壮。
沉尸地,沉尸地,如今是彻底沉陷了,再无尸影。
云邪明白,尸王苦守千年,是为了镇压魔族八殿下,初心耿直不弃。
如今八殿下被诛杀,或许对于尸王而言,死亡也算是由衷的解脱了。
只不过云邪的心中,还是格外悲伤。
“岁月无情,谁又能亘古长存呢?”
“愿来世,前辈莫在有如此负担,安稳一生便罢。”
云邪沉声祈愿着,虽说修士能够叱咤风云,但此番凶险血腥,有时候还不如做一个凡人。
衣暖食足,安度一生就可。
然而正在云邪沉思之时,周围的虚空中忽得泛起了点点青芒。
“尸王前辈?!”
云邪急声呼唤道,这青芒,跟尸王身上的光芒一模一样,云邪以为是尸王活了过来。
并未彻底死去。
但虚空中寂静无声,徒留云邪的余音回荡。
无数道微弱青点,缓缓的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滴青色露水。
不过这露水,软软绵绵,就像是云彩般,透明青亮色,十分柔暖。
云邪两眼微眯,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但对这面前之物,丝毫没有印象。
“这……”
“奇了怪了,还有我没听过的神物?”
青色露水落在云邪掌心,冰凉冰凉的,但形状未曾有过变化。
云邪很是莫名其妙,难道这就是沉尸地中的宝贝?
最初来到沉尸地,云邪就是单纯为了寻宝,但后来见到尸王“守护”的是魔族八殿下,瞬间就没了寻宝的意愿。
再后来发生一系列的变故,云邪更是将此事置之脑后了。
而眼下的奇异现象,又是让云邪想到了“宝贝”。
只是云邪不知道,这露水,究竟是什么宝贝。
“青云灵露。”
“送她吧!”
忽然间,神魂内传来悠悠细语,云邪身体一颤,满脸愕然。
这陌生声音,云邪从未听过,但又觉得甚是熟悉。
金纸帝经?!
“卧槽!”
云邪瞬间目瞪口呆,不停的滚动着喉结,颤言难语。
自从重生以来,云邪与帝经日夜相伴,除了会多出些莫名的记忆,哪有人语和他相谈?
“前,前辈……”
对于金纸帝经,云邪更是敬畏。
但寥寥数语后,神魂内又是陷入了死寂之中。
周围寒风瑟瑟,更无声响。
又是一尊难伺候的大爷啊!
云邪嘴角抽搐不止,金纸帝经和天蒲灵根,都是不再理会他。
而眼下,也不是埋怨这些的时候,上官君如还在昏睡中,既然帝经言此物对其有用,想来不会有假。
云邪蹲下身来,将手中的青云灵露置于上官君如的眉心处,一缕青芒闪过,消失不见。
紧接着,上官君如的两目间青芒微露,渐渐浓郁,就连眉毛,也都被染上了青色。
“真有奇效啊…”
云邪惊叹道,这青云灵露,竟然比九色神花的花瓣还要强悍。
片刻间,上官君如的气息便逐渐恢复过来。
约有半个时辰,躺在地上的上官君猛然睁开眼来,两道惊雷骤时掠空,轰隆巨响声把云邪吓了一跳!
上官君如的美目中,精光突闪,云邪发现,黑白双瞳间,竟还蕴有浓烈青芒。
“三瞳?!”
云邪倒吸数口冷气,心中万分颤动,传说中双瞳之人,已有逆天之姿,威名赫赫。
那三瞳呢?
天地间还有什么虚妄,能够躲过三瞳视察?
这般造化,绕是云邪,也心生羡慕。
福祸相依,果真都是命啊!
而这时,云邪也忽然想到,为什么尸王能够千年存有灵识,与人族无异,估计也是受到青云灵露的辅助。
“唉,宿命……”
“什么宿命啊?”
就在云邪长叹之时,上官君如挣扎着坐起身来,头脑有些眩晕,迷茫的望着云邪。
“咦,这是在哪里?”
方才的大战,上官君如并未见到,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前情景,与他们刚来时相差甚大,故而上官君如心生疑惑。
“哪里?”
“嘿嘿,大美女,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你说这是哪里?”
云邪坏坏笑道,而上官君如却是面色突变,两眼泪汪汪的,喃喃道。
“咱俩都这么年轻的,就到了阴曹地府……”
“呜呜,爹爹…娘亲…”
“女儿不孝啊!”
丝丝哭腔突兀横生,云邪张大了嘴巴,怵在原地,心中哀嚎滔滔。
这姑娘,怎么会想到阴曹地府?
自己所言,不应该是霸男欺负良女的剧情吗?
真是胸大无脑哇!
“哭什么哭!”
“不就是死了嘛!有少爷我陪着你死去,你是三生有幸了!”
云邪索性跟着上官君如的想法往下走去,他倒要看看,这姑娘,能傻到什么地步。
但令他意外的是,上官君如骤然止住了哭腔,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颇是怪异。
又猛然间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衣衫整齐,拍着胸口长舒口气来。
“还好,还好…”
话音刚落,上官君如扬嘴鄙弃道。
“有幸你个大头鬼!”
“本姑娘才不愿跟你这登徒子死在一起,哪儿远你就滚哪儿去!”
“滚滚滚,各走各路,各投各胎!”
万分嫌弃的举止,令云邪心中哇凉哇凉的。
自己人见人爱的俊样,为什么到了上官君如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云邪哪里知道,涿山之行,他的形象彻底在上官君如的心中定型了,即便日后会有所改变,但本质不会变了。
登徒子,大色鬼,游手好闲,贪财……
等等恶劣,反正都是栽到了云邪头上。
“哇!这是什么?”
上官君如起身来,看见了身后的血茧,甚是好奇,惊疑道。
然而恰巧此时,赤眉老祖重伤初愈,道道血痕裂开,从血茧中走出个人影来。
“你,你……”
“你也死了啊?”
上官君如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赤眉老祖,既而又是悲叹道。
“都怪那臭小子!”
“没事来找什么宝贝,这下好了,咱三一起交待到这里了。”
赤眉老祖有些愕然,自己明明活的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呢?
但瞬间想到,这可能又是云邪的恶作剧,不由得心中长叹。
姑娘啊!能不能长点心啊!
这活人跟死人你都分不清了吗?
难道活着不好吗?干嘛非要以为自己死了呢?
云邪在一旁咧嘴笑着,上气不接下气,真是被上官君如给逗乐了。
看着两人无恙,一股强烈的倦意袭遍全身,云邪脚步踉跄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既而一头栽了下去。
而这时,上官君如刚好转过身来,尴尬的一幕悄然袭来,云邪的一张老脸,直接压塌了两座高峰。
但上官君如还在傻傻不解道。
“哎?你怎么了?”
“都是死人了,怎么还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