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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河洛天子会 第三十八章 运起赤子心(八)(1 / 1)

“仁山,你只要退了兵马,我可以保证,齐鲁大军,也会退去。”

公孙绍非常自信,他对于眼前的局势把控,简直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玩弄人性的人,虽然内心阴暗,可至少活的通透。

“你何以如此保证?”

“莫非,你同他们是一伙?”

仁山自知,已经没有再出手的必要,加上身体状态已经是超负荷到了极限,若是强行出手,只会自取灭亡,就算眼前这个戴着石头面具的人,依然保持中立,只怕是两败俱伤,要变成同归于尽了。

“我敢保证,当然是我比你们都要强,否则,怎么会夸口说这些?”

“现在不及时罢兵,等会西北角,冲出一支潘家的轻骑兵部队,你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说实话,我可不希望你现在就死,否则,就不好玩了。”

公孙绍朝着郭周二人走去,那一刻,他的背影,让仁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这个男人,与当年那位,时常出入仁家府邸的中年门客,在气息上颇有相似,可惜,当时的仁山还是个小男孩,印象不深,自然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这二者的关联。

“郭幸,周康,你们两个,怎么说?”

“是同意罢兵,还是不同意?”

“我其实没有给你们选择,你们知道的,潘家的轻骑兵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收拾残局,到时候,齐鲁联军这残破乏力的状态,是否可以抵挡来势汹汹,状态饱和的潘家军,我可没办法保证。”

公孙绍不喜欢耍幽默,但是他吓唬人的本事,倒也不错,至少短时间,潘家军就算支援到了,也未必会直接翻脸不认人。

背弃盟约这种事,潘分做的出来,可不见得是在这里。

“我军疲累,士气低落,鏖战数日,锐气不再,兄弟们短时间内,更是无力再战,倒不如,卖这个家伙一个面子。”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该吃硬饭的时候,要能吃硬饭,消化要好,这下变成软饭了,还要能放下身段吃软饭。

周康强行挤出微笑,说道。

“谢谢先生,早先,我们只是想来讨个公道,如今,公道也算是自在人心,看来,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僵持下去了,言和罢兵,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很快就传令下去,即刻班师回朝。”

郭幸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公孙绍和仁山,他知道,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来唱戏的,只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才没有动手,仔细想来,郭周二人一旦阵亡,齐鲁乱成一锅粥,对于吴越并不是什么好事。

齐鲁内部,自然有庙堂斗争,一旦失去了郭周二人作为主心骨,那么距离吴越北伐吞并,只怕是还要再等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仁山已经是不惑之年了,再过十几年,垂垂老矣,那么距离统一九州,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狠话归狠话,理性归理性,该听公孙绍的时候,应该尽力保持沉默,像个听话的乖乖孩一样,顺风借势,并不丢人。

“你还是不要谢我了,要谢,就应该谢谢你那个死鬼师父。”

“不过,上官雄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

公孙绍所言,顿时让在场众人惊讶不已,仁山更是觉得离谱,在仁山看来,眼前这个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不可能在上官雄的学生面前,说出这种话,或许,是类似于激将法。

可惜,仁山想多了,公孙绍可不是在用激将法,他说的是事实。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幸攥紧了拳头,非常鄙夷的看着公孙绍,在他心目中,师父是最伟大的人,是如同父亲一样,精心呵护自己,倾囊相授的无私奉献者,不求名,不求利,视若己出。

仔细想来,在场之人,有谁不是世家子弟,也有谁,不是在一个优异的环境中,被人精心呵护,茁壮成长。

“今日,你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只是,我偏要为师父,讨个公道!”

“像你这种人,如何能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可能是血脉问题,也可能是兵灵问题。

郭幸早早的觉醒了九环金刀,让自己的实力,远超同龄人,这九环的力量,甚至在七星剑阵的增幅下,险些冲破三万大关。

可惜,他这辈子的高光时刻,再也没有办法更上一层楼了。

金刀再次闪耀着光芒,那是纯粹的罡气和杀气。

罡气,代表着心中的执着和冲劲,杀气,则是对于公孙绍所起之怨念!

“师兄!”

周康哭喊道。

那一刻,他知道,郭幸要豁出性命了。

“九环轮转,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十殿阎罗,转轮烈狱!”

蓬勃是罡气和杀气,附带着郭幸由心而发的怨念,恨意,血脉之力一次次的提升,充斥着四肢百骸,这一刻,能量波动,就好似回光返照一般,飙升破三万大关。

“三万一千五百点?”

“这郭幸,竟然已经冲破三万大关!”

仁山惊呼,他只觉得眼前这一切,真的是不可能,只是,他也猜出了,这名为转轮烈狱的招式,很有可能是九环金刀的兵灵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与敌人同归十八层烈狱的大杀招,这一招过后,不管成败与否,命中与否。

转轮烈狱,都是郭幸,最后的绝响!

“转轮烈狱,哈哈哈。”

“简直可笑!”

“你曾祖父当年,也尝试过,可惜,他败了!”

郭幸并不理会,这一击,定胜负,决生死!

高高跃起,双手握住刀柄,举过头顶,半空中,借助着向下坠的力量,直接瞄准公孙绍的头劈去,恰如同有力劈华山,天地变色之义!

“怎么可能!”

周康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到睁眼的瞬间,只看到郭幸那一刀劈空,全身脱力,从背脊到胸口处,一个空洞,在不断喷血。

内力越是狂暴,失血速度越快,渐渐的,血液从郭幸的双眼,双鼻孔,双耳道,口中流出。

七窍流血,透心凉,必死无疑!

终于,郭氏一族嫡系一脉的希望,在此刻消散了,遥望星河,似乎天璇的星光,暗淡了许多,可惜,真是可惜。

“比战力,你似乎同你曾祖父不相上下,只是九环金刀的秘密,你并未参悟,说实话,你是有机会伤到我的,只是,你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公孙绍邪魅一笑,他可不是那种恶心到会舔血的人,虽然是在战场上,可是周围的人,早就没了战意,更莫要说在公孙绍的杀气震慑下,双方早就有退却之意。

“真的是脏了我的手。”

灼热的血,均匀的涂抹在郭幸的皮甲上,剩余的血液,早就自那被从后到前打穿的胸腔急速喷涌流失。

“说实话,你并不弱,只是,我的实力,强大到你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刚落,象征着兵人生命力的九环金刀崩裂破碎,支撑着郭幸最后的柱石消失了,扑通一声,与那些在战场上丧失生命的战士们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杀了你!”

姜伊刚刚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郭幸被打穿了胸口,来了个透心凉,直接阵亡,作为同门师妹,作为妻子,他绝无独活的念头。

“你这个畜生!”

失去理智的姜伊,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术士,近身战斗,断然是不可能赢过眼前这个健壮的男人,要知道,刚刚的拼杀,郭幸都被击杀了,更何况姜伊呢?

只是,公孙绍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点恶趣味,虽然他不恶心,也有点洁癖,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变态。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摧残践踏弱者了。”

“你不知道吗?”

公孙绍发动能力,时间停止流动,他快速走到姜伊的身后,一把制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住姜伊的头发。

“女人最美丽之处,一是面容,二是身材,面容最加分之处,莫过于一头秀发。”

公孙绍擒住姜伊的头发,用力拽了一把,许多头发被直接硬生生的拔了起来,发囊受伤出血,三五下后,姜伊已然变成了发量稀少人群。

此时,伯仲兄弟和黎淑都在睡眠之中,唯独周康还在一旁。

“周家的小朋友,不来帮帮你这个可怜的师姐吗?”

“话说,上官雄到底教会了你们什么本事啊?”

“怎么一碰就碎呢?”

公孙绍大笑着,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当做笑话在看,拽女人头发这种恶趣味,似乎是他几十年来培养起来的特殊癖好。

很快,姜伊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几乎是被公孙绍拽了个干净,满是血迹的光头,在周康看来,代表着的,仅仅是恐惧,在这种强大的实力面前,周康,不得不作壁上观。

或许,正是这种性格,让他成为了这场闹剧的幸存者。

“周康,这个时候,你应该模仿你的祖父,周猛那般,冲上来送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旁看戏。”

“难道说,现在我折磨的,不是你的师姐,不是你的同门?”

眼看着郭幸已死,姜伊也被轻松压制,肆意折磨,公孙绍带来的,不仅仅是战斗力的压制,更是气场和做派的震慑。

坏人永远都是坏人,想着如何摧残别人,如何折磨对方,这就是所谓的坏人惯例。

“周康,说实话,你们的七星剑阵,摆错了。”

“少了一个人,错了一个位,双重差错,导致了剑阵没能杀死仁山,有点可惜。”

“如果说,枢权,璇玑位置不变,开阳位给姜伊,摇光位给黎淑,至于玉衡位,本该是给风安来占,可惜,他不在这里。”

事实上,公孙绍对于阵法的研究,也绝不亚于上官雄,只是可惜,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机会比拼阵法了。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了解到我们曾祖父辈的事?”

周康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原本他想着,只要释出善意,表示自己一切好谈,然后该说的时候回答问题,不该说的时候保持沉默,就可以安然无恙。

现在看来,同门六人,已经被他杀了两个,剩下来的连同自己四个人,唯独自己清醒着,还有三个人处于昏迷。

“不要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浪费我的时间。”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与你的同门一起死,我一个都不留。”

“其二,我留你一命,但是你现在就要杀死你那三个同门。”

“伯仲兄弟和黎淑的命,对于你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吧,既然你的郭师兄,姜师姐都已经被我宰了,那你干脆送另外三个一起上路。”

“这样,就当是我同时卖给你和风安人情了。”

仁山突然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随即一把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把剑很长,只要有一米六到一米七左右的长度,不算特别厚,但并不锋利,剑鞘上游龙戏凤,花纹很复杂,更是有金丝金线雕刻,剑柄是方方正正,标准的春秋战国风格。

“来,就用我这把剑。”

周康不是什么鉴宝大师,纵然他也是个推崇开卷有益的人,可他毕竟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小男孩,哪里懂得这些。

周康不认得,仁山可是认得,他随即喊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天子剑!”

仁山的目光顿时间集中在了那把长剑之上,其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更是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公孙绍所有,还是天子剑所有。

“仁山,你不觉得奇怪吗?”

“宰相剑,元戎剑,皆在西楚。”

“宰相剑,归在诸葛手里,元戎剑,徐行自配,那么这两把名剑,何以在同一个地方被发现?”

“还有,三名剑之首,凌驾于宰相剑和元戎剑之上的天子剑,为何你怎么找寻,都找寻不到呢?”

公孙绍拔出天子剑,说实话,一米六的剑,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要拔出来,都比较麻烦,万幸,元作为人形态的武灵,可以帮助公孙绍拔剑。

因此,仁山和周康,在这个时候,察觉到公孙绍的武灵,一个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肩着赤龙披挂,腰系玉板带,足踏金丝靴的人形态武灵,尽显华贵。

“难道说,宰相,元戎都是被你刻意藏到西楚,天子剑自配,如此,一方掌握两把名剑,你自配天子剑,世上就会有蠢笨贪婪之人,想要霸占三名剑。”

“有人会去攻打西楚,想要夺下宰相,元戎,这毕竟是代表着一文一武的名剑,有着历代英雄豪杰的气运。”

“还有些人,就会嫌麻烦,因为忌惮西楚的力量,所以就会把心思,放在天子剑上。”

“如此,天下纷争,就多了两个借口,是这个意思吗?”

在那一刻,仁山大概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原来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二人知道这个道理,哥哥仁天,先发现了这个道理,愿意遵守游戏规则,所以甘愿成为徐行野心计划的第一步,成为天下霸业的第一块垫脚石。

王侯将相有源种。

名就功成无少年。

那个在沛县,整日插科打诨,喝酒耍钱的地痞流氓,如何翻身,岂非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真应了赤帝子斩白蛇,建功立业之说。

赤霄神剑,斩断了霸王戟,大汉的宗庙,在大楚的残骸上,日益生辉。

那个在皇觉寺出家,自幼年时就无家可归,硬生生被逼迫成了一个冷血残暴的人,如何在世代的浪潮中,逆浪行舟,用那手中的破碗,换取万里河山。

岂非是真龙天子气运加身,才能够躲难避险,终登大位。

“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最蠢的人里面,也有我一个名单。”

“哈哈哈。”

仁山还没有笑几声,就被公孙绍反手一掌,拍在胸口的气门处,体内浊气残留,无法排出,直接封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如此,仁山没过几秒就站不稳了,没喊叫出声音,只是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双眼的瞳孔似乎在扩散,可在扩散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就好像是一个面无表情,神色呆滞的弱智。

“先生,你这是要帮人,还是杀人!”

周康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公孙绍在他们两方人之间,来来回回,完全猜不透立场,一会来几句讽刺的话,挖苦一下郭周,现在突然给仁山来了一掌,打的仁山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昏死过去,一动不动了。

“周康,我刚刚给你的选择,你还没有做决定呢,我这个人,是非常民主的,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来帮你做决定了。”

“当然,我这个人做事也比较随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杀死同门,我不介意连带着你一起杀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只是,能够死在天子剑下,说不定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了呢。”

公孙绍的表情越来越放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嘴巴不够大,只怕是要笑起来像个吃人的大嘴怪,不过,他那一口黄到发黑的老牙齿,足以证明他是个不爱护牙齿,而且个人卫生水平极差的人,可以见得素质教育对于这种老一代的人,还是有所欠缺。

漏网之鱼,说的就是他,不过,他这条活了百年多的老家伙,可不是一般的河鱼,他属于是海里的鲨鱼,特别血腥暴力的那种类型。

“来吧,快点做出选择!”

“天子剑,早就不耐烦了!”

这其实是话里有话,天子剑,代指天子,而现在手握天子剑的人,并非旁人,正是公孙绍,这种话说出来,就等于是在明示自己是天子。

“好。”

周康一咬牙,一跺脚,语气中,混杂着悲伤和无奈,为什么实力弱小的人,就一定要受欺负,受摆布呢?

还是说,自己以前做的霸道的事太多了,现在终于是来报应了?

可是,周康除了有点墙头草以外,确实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弱肉强食,本事天性,强者吞并弱者,也是情理之中,就如同是捕猎者对于猎物的存在是一样的,重点在于,士可杀不可辱。

在这几年的对外扩张中,郭幸作为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杀敌不辱敌,愿意投降归顺的,一概接纳入帐,反之,那些誓死不降,拼杀到底的敌人,也会给予最后的尊严,让他们保留自刎的机会。

“一个男人,最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和施舍,倒是尊敬。”

“真正的尊敬,不是为他们松绑,而是在他们穷途末路,准备自刎的时候,目送他们离开,这便是男人的默契。”

数年前,还在军营里面担任裨将的郭幸如是说。

做人做事,往往就是大体高于细节,细节是否处理,那是要放在大体没问题的情况下,才可以额外花时间处理细节,否则,细节再完美,再优秀,也不过是在喧宾夺主。

细节,从来无法决定成败,但凡是说这句话的人,亦或是信奉这句话的人,不是江湖骗子,招摇撞骗,想要用一句谬论来曲解人的概念,就是智力不够,拿谬论来凑。

决定细节的,永远是大体。

大体的好坏,决定了是否有雪中送炭这个说法。

细节的参差,决定了有没有锦上添花这个概念。

做与不做,从来不是一念之差,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什么酒后乱性,有的,是长期积累的欲望和图谋不轨。

正因如此,在欲望的引导下,一个人的智慧被无限制的开发,在某个瞬间,甚至可以接近这个世界的最深层的本质,可惜,他们没有用在刀尖上,只是对着刀吐了一口水。

谁能够阻止少年武士赴死呢?

他们听不到啊!

“周康,说实话,你比你的曾祖父要聪明的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古往今来,有许多英雄豪杰都在少年时期,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立场,说白了,如何站队。

众所周知,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烽火乱世,一派一派的人,就有点类似于一个一个的公司。

竞争的类型不同,一个是打仗,会死人,另一个是搞经济对立,搞市场压缩,这个未必不会死人,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恶性竞争都不太足以杀死一个人。

“如果一个人因为受不了现实生活中的压力,而选择了自杀,那么错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于他自己,自杀者,不存在可怜一说。”

那些嘴巴里面说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心里面,却是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哄闹起来,让他看戏。

“这个世界确实很残酷,可若是因为受不了残酷而选择自杀,那就是他们自身的问题。”

在某个时空的某个角落里,或许正在上演着内心的纠结戏码,他们很想去原谅这个世界,可是他们错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谈不上需要谁来原谅。

生在广袤天地,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的经历一些不太想回忆起来的事,可偏偏在睡梦中,就是会重复这些画面,那时,周围的冷嘲热讽,让他们接近崩溃,让他们不敢再抱怨,只能够把内心的伤口,化作怨念,烙印在灵魂深处,作为永久的伤疤。

纵然如此,真的足以证明,他们可怜吗?

那些在深渊之中,顶着风雨,挣脱枷锁之人,才是真正的可怜之人,而那些受不了现实摧残,选择了自杀的人,仅仅只是留下了一个笑柄,还有懦夫这个评价罢了。

“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种兄弟情深,不得已自相残杀的经典戏码,歹戏拖棚,这出好戏,多有趣啊!”

周康接过天子剑,来到了七星剑阵内,看着已经昏迷的伯仲淑三人组,分别站在不同的星位上,他开始尝试着回忆。

仔细想来,周康的童年生活,是与风安一起度过的,这种孩提时期,尤其是男孩子,彼此打闹,才是真正的乐趣,也最是能够增进友情的方式。

男孩子之间,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说,女孩子吵架,可以彼此仇视一辈子,见面装作没看见,说话更是不可能,那么男孩子吵架,或许就是上午和下午的转折。

对于风安,周康有的更多是亏欠,因为师父上官雄是自己的亲舅舅,所以在炼制药酒的时候,都会用风安作为实验品,异能世界的风安,是水元素异能,加上还是童子身,所以一旦喝酒,必然会损害到异能操控力。

正因如此,风安的整个学艺时期,几乎都是以修炼控鹤擒龙手,乘风踏云步为主,加上师父所传授的兵法和内力运转技巧,足以让风安在同龄人中,达到一个名列前茅的实力。

可惜,这一战后,周康应该是没有脸再见风安了,纵然现在的风安,其实是武灵世界的徐行,可是这对于周康而言,并无区别,毕竟,他们本就是同一人,不过是出生在不同的平行世界罢了。

“怎么样,同门自戕的感觉,有没有让你有一种背德感,甚至想要呕吐。”

在伯仲淑,都被周康用天子剑刺穿心脏,确认死亡的同时,公孙绍发出了这一道灵魂拷问,这句话,深深的伤害了周康那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心灵。

要知道,周康可比徐行还要小两岁,现在的徐行十九岁,那么说来,周康也才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能够懂什么叫做选择,什么叫做迫于现实吗?

纵然他能够理解,以一颗算不上健全的小小心脏,难道真的可以承受这种级别的冲击吗?

也不尽然。

“呕!”

公孙绍话音刚落,周康就已经忍不住了,他开始吐酸水,因为下场消耗了很多能量,身体加速吸收养分,肚子里那点储备早就被掏空了,所以只有一些胃液吐了出来。

“呕!”

呕吐,是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

分为心理方面和生理方面。

但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两种都是生理方面。

心理方面,大概就是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某件事,反感到想吐,非常不自在,所以引起了生理方面的呕吐。

生理方面,无非就是闻到了什么恶臭,酸臭,甚至是腐臭的时候,就会有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有食物中毒的时候,大脑会刺激,发出指令,产生剧烈呕吐,不过那种更加趋近于自我保护。

现在的周康,大概是心理,生理双重作用下,导致了呕吐。

“现在...”

“总该让吴越罢兵了吧...”

公孙绍哼了一声,他觉得周康真的是一个智力低下的人,虽然称不上弱智,但是真的不算聪明,只是,在这种严密的布局下,唯独是公孙绍可以看清楚形势,倒也不奇怪了。

有的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当做棋子利用,被当做猴子一样耍弄的人,基本上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棋盘了,尤其是在实力被人碾压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哈哈哈。”

“周康小朋友,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幼稚呢?”

“就算是我,想要肆意摆布这百万大军,也是不可能的啊,自上古世代结束,灵气枯竭,九州人,失去了飞升天界的唯一可能性,在异能者出现在历史的一个重要节点的时候,九鼎,虽然可以帮助能力者拥有天下,却无法让能力者拥有一人独战天下的实力。”

“这个事,就算不用我来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十万大军,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这百万级别的战役,还是留着给他们慢慢残杀吧!”

这一刻,周康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自信,而且他的自信,似乎除了源自于强大的战斗力以外,更是有一种克敌机先,未卜先知的能力。

现在,周康大概是参悟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布局者,作为层次更高的人,对于棋盘上的小兵小卒,无限大的蔑视和戏弄罢了。

至于克敌机先,只要反应力足够敏锐,速度足够快,那么就算是后手,也能够做到克敌机先。

“为什么,为什么!”

周康仰天咆哮,虽是万里长空,一点乌云都看不见,那太阳,却是在此刻,没有显得那么耀眼了,对于周康而言,这个世界,再无天日。

公孙绍走到了周康的背后,周康也不反抗,期待着能够被结束性命,也等于是在赎罪,可惜,公孙绍早就已经想好了,在能够摧残弱者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种好机会的,毕竟,能够遛狗耍猴,何必要杀狗宰猴呢?饶他们一命,岂不是更有趣吗?

“看来,你并不能驾驭天子剑,像你这种看不明白形势,智斗方面,脑子欠缺,武斗方面,身体欠缺的废物,除了能够给我带来短暂的乐趣以外,似乎是再无其他意义了。”

“仔细想来,你的曾祖父周猛,尚且可以用六合银枪,打一打高他一档的对手,凭借着炼药技术,更是在当年的河洛天子大会上,有着非常出彩的表现。”

“可惜,郭家和周家,现在都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当年的郭狂,险些用转轮烈狱重伤我,他的后代郭幸,却只是这种水平,破坏力很大,来势汹汹,爆发感十足,无奈,速度方面和内力运转方面还是相差太多了,本质上,不是一个档次。”

公孙绍收回了天子剑,天子剑顺势回到了玉佩的状态,他非常鄙夷的看着周康,正如同在践踏周康已经残缺的灵魂一样。

玉佩散发出非常强烈的能量,就好像是在挑衅周康,公孙绍拍了拍周康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还是不要跪在地上了,说实话,当年你的曾祖父周猛,对我还算不错,我们两个的交情,也算是比较深厚,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后,他们那帮人,还是被我逐个击破了。”

一个带着石头面具的人,道出了当年的一些真相,虽然只是残破不堪的真相,说给了残破不堪的人听,可是周康却因此燃起了斗志。

“前人已经不在了,死者,如何影响到还活着的人?”

“或许,只能是心理的寄托,和精神的依赖吧!”

周康站了起来,强忍着悲怆之意,故作平静的说道。

“齐鲁将士听令,全军休战,班师回朝!”

讽刺的是,就在周康发出这道指令的瞬间,仁山却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凭空吊了起来,也有模有样的大喊道。

“吴越将士听令,全军休战,罢兵归营!”

双方兵卒听到了命令,心中暗喜,却也难以抑制悲伤。

喜从何来?

乃是罢兵,等于言和,短时间内,想来不会再战,虽然先前已经有过出尔反尔的情况发生,但是这一次,兵卒们都还是保留着侥幸心理,谁不愿意做一个乖宝宝呢?

乖宝宝的运气,往往都不会太差,尤其是在战场上,能够听到休战命令的乖宝宝,在班师回朝后,都可以解甲三日,回乡探亲,并且拿上一笔丰厚的战后补贴金。

仔细想来,现在是金秋,凉风吹过大地,带来了丰收的喜悦,却也难免会带来悲凉,那种万物即将凋零,进入严寒,断无有生发之意的世界,白色,包裹着整个世界,而接下来,在言和罢兵后,战士们,必然要迎接一个残忍的寒冬。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采用军屯的军队,一旦外出征战,比起昔年积累的粮食储备,就会大打折扣,仓库里面没有余粮,这不是灾难,那还有什么事值得焦虑呢?

悲伤,油然而生。

只是,这对于未来的沮丧,似乎并不能代表他们此刻所有的悲伤,恰恰相反,这只是极小部分,真正让战士们,都止不住流泪的,还是周围倒下的战友。

“兄弟,别哭了,快带他们回家吧。”

吴越的一个战士,对齐鲁的一个战士说道。

二人相视,实在挤不出微笑,更没有其他的表情,唯独是泪水,就好像是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乱流。

那吴越战士口中所说的他们,并非代指其他,正是专指倒在地上,被践踏的千疮百孔,甚至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虽然为了诸侯争霸而丧命,非常不值得,但是这并不能埋没他们的贡献,所有在战场上,失去生命的人,他们都不是恶徒,他们是勇士,是不畏生死的勇士。”

“真正的恶徒,是那些想要吞并土地,大肆侵略的诸侯军阀。”

普通人的命运,往往只有这一条路。

在强权之下,公平公正公开公义,都变成了口头白话,说谁不会说呢?只是一个说法罢了,没有实际行动,说千次,万次,都不如实干一次。

历史的洪流,翻涌而过。

细数古今风流,但凡是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人,无不是聪明人,只是他们的能力水平,有高有低,参差不齐,这也很正常。

只是,参差不齐带来的结果,就是一方越来越强大,另一方越来越弱小,与其说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倒不如说是贤臣良将,忠义之士,才是一方势力,甚至一个王朝的核心力量。

擎天白玉柱。

架海紫金梁。

古往今来,能够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忠臣良将,数不胜数,虽然他们大多都是以悲剧收场。

诚如岳武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可是在赵构在朝时,秦桧谗言惑主,陷害忠良,导致岳飞不得不放弃自己已经初见成效的事业。

君要臣死。

臣不死不忠。

最后,一向以家国为重,不畏生死,忠勇无双的岳飞,被赵构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

这一死,才引来后世,对岳武穆的崇拜,对他的忠勇无双的敬佩,而秦桧等人,也因为陷害忠良,得了万古的骂名。

如今想来已是枉然。

在庙堂上的权力斗争中,唯独是统治者,才是最后赢家,秦桧借势,以皇命难违,逼死了岳飞。

在政治手腕上,岳飞败的很彻底,纵然他战场上杀敌无数,所向睥睨,也难逃一道圣旨,十二道金牌。

那些活在当下,不计后世名的人,在权力的腐化下,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这些野兽,偏偏还有一颗聪明的大脑,知道如何解决自己的对手。

只是苦了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军,和宁死不退的战士,他们,都是心怀慈爱,却不得已沾满鲜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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