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陆唤不明白这气泡出现的机制,只是猜测,应当是在内心情绪比较纷涌的时候出现。

宿溪刚刚看到自己头顶冒出气泡,拍桌狂笑,一点也不震惊,而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自己头顶早就冒出过不知道多少次气泡了。

……也不知道每次气泡都冒出了什么古古怪怪的想法。

陆唤想到这些,脸色愈发地难看。

他简直生无可恋。

就和天底下所有心头住进了心上人的少年一样,他心中其实隐隐期望小溪能知道他心中那些辗转反侧的心思。

但同时他又害怕她知道。

他怕她一旦知道了,就会因为觉得别扭、觉得奇怪,而再也不打开她手中的那块板砖,来找他了。他的朝代和她的世界跨越了千年之久,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她的走失。

而且,到时候两人之间,恐怕连现在的轻松温馨的气氛都无法维持。

……

不过从目前小溪仍旧只是把自己当成一块幕布里的卡通小人的态度来看,自己头顶冒出的气泡,应当从未言说“喜欢”、“心悦”几字。

这样想着,陆唤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稍稍放下了心。

但每次她打开板砖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心中都难以克制地生出欢喜来,她没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控制不住地思念,她来了又要去睡觉的时候,自己虽然催促她睡觉,可是心里却也有千万个不舍……与她相关的情绪实在太多,根本难以控制。

陆唤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自己头顶的气泡不慎替自己泄露了自己不能言说的心思。

于是,接下来小溪再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深呼吸一口气,竭力专注于眼前的事以及与她说的话,尽量让自己的内心情绪不要过于波动。

……

宿溪也不是什么傻子,很快就发现崽崽有点奇怪。

平时隔三差五他头顶的气泡都会冒出来一次,即便气泡里没有文字,也会冒出小太阳、小红心、凄凉的小树叶之类的来表达他的心情,但是自从上次冒出了一回“想回京城”的想法之后,却很久都没再冒出气泡了。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地方。

以前他因为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方向,所以和自己说话时,都是下意识地看向虚空之中的。但是最近,他看向的方向却都十分固定,全都是抬头看着正前方——即便正前方是张桌案。难不成他认为自己会站在桌子上和他说话?

不只是这样,还有的时候他的表情也会有些异样,比如说自己那次拍桌狂笑的时候,他应该看不到自己才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生无可恋的僵硬。

宿溪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地就将这些解释为,崽崽可能有什么瞒着自己的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才怪怪的。

自己和他之间无话不谈,能有什么秘密?

是关于皇上和他的身世那边又有什么新的进展了?他不好直接告诉自己?还是北境的灾情又严重了,导致他忧心忡忡,分不出心思去想别的?还是说,让他不好意思对阿妈说的早恋?可他在军营中,周围都是长胡子的卡通兵吏,哪里有什么机会早恋?!

……宿溪想得脑瓜疼,决定不去乱揣测了。

但是这样一来,她打开游戏之后,视线就忍不住长时间地停留在崽崽身上。

之前可能东张西望地去打量屏幕里的其他走来走去的小官员,现在就情不自禁盯着崽崽的脸,看崽崽到底有什么异样。

可看多了之后,宿溪心中居然渐渐生出一种——“崽崽好像已经不再是个崽了”的感觉。

之前从宁王府到兵部,她的画面一直都是卡通画面,崽崽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短手短脚的奶团子形象,无论做什么动作,做什么表情,都萌吐奶。

即便是生气,在宿溪这边也是一张包子脸气鼓鼓,完全看不到什么威严。

但现在的崽崽,每天顶着“十七岁在燕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的陆唤”的头衔在她面前——没错,不知为何他十六岁生辰一过,这个头衔立马随之改动,游戏系统智能到可怕。

再加上他身披一副银色铠甲,腰间金兽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铠甲长靴经常来不及脱,于是总是发丝微乱、脸颊带血的战损模样,完全是个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睛的俊美少年。

再加上他之前还特意强调了他八尺多高的身高,导致宿溪现在都不开俯视视角了,而是开平视视角。

这就导致,每次宿溪都要被他颀长的少年身高吓一跳,而周围还没开原画的卡通小人更是被他衬托得像是侏儒一样。

崽崽一直保持着少年模样的原画,他偶尔的蹙眉、一颦一笑,落在宿溪眼里便真实无比,她都忍不住捂着心脏想,怪不得兵部尚书之女那天跟出来想要相送了。

而他与镇远将军等人议事,对着布阵图沉思时,一举一动更是有种无法形容的古人的气度在里头。

现在的十七岁少年英俊无双,与先前那个不到宿溪膝盖高的奶团子,完全判若两人。

宿溪看久了他的这种模式,都快恍惚了,每次心中叫“崽崽”的时候都要卡一下壳,总觉得有点叫不出口。

但是拜这辣鸡游戏所赐!她想要切换到原来的卡通人模式,这游戏居然还不能切回去!

难不成这就是强制性的“由奢入俭难”吗?!

宿溪心里有点郁闷,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崽有一天突然“啪”地一下长大了,她对着少年那张俊美的脸,根本叫不出来崽崽二字。

之前崽崽还没过十六岁生日,还比宿溪小的时候,宿溪还能笑嘻嘻地叫一声“小唤”。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崽崽已经十七岁了,按照时间都要比自己大上三个月了,她连“小唤”二字也叫不出口了。

有这种身高一米八几还能当崽的吗?

这种违和又复杂的心情原本只有一丁点儿,毕竟她每天都和崽崽见面,是不会生出什么陌生感的。

但是这一丁点儿的不自在,却在这天,她一上线就撞见崽崽正脱下铠甲与外袍的时候,瞬间达到了顶峰!

宿溪根本来不及闭眼睛,就见到了帐内少年光裸的上半身!

他刚带兵巡逻完,从外面马背上下来,让两个士兵在帐篷外守着,然后立在床边,背对着宿溪将铠甲卸下,外袍也褪去了一半,拿起桌案上的金创药开始敷在伤口上。

少年皮肤犹如刷了一层白釉,光滑,线条优美,在近一年的锻炼与征战之后,拥有着薄薄的并不夸张的肌肉,透着一种介于少年的青涩与成年男子的沉稳之间的感觉。他肩膀上似乎多了一道箭伤,渗出血来,犹如撕裂一般将美好破坏,多出一种战损的美感。

宿溪:淦!

宿溪在崽崽还是奶团子的时候,帮他换湿透了的衣服时见过他的身体,但那时包子脸的身体也是白花花软绵绵的,根本看不到什么。

她根本没想到实际上崽崽的身材非常有料!

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将崽崽看光了!

宿溪虽然对崽崽心无杂念,但她平时一不看小黄图,二没什么机会看电视剧里的亲热戏,脑子里还是比较单纯的,没有装过别人的肉体的,万万没想到,头一次看的居然是游戏小崽的!她脸上顿时情不自禁地火烧火燎的。

宿溪揉了把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还受着伤呢。

她赶紧从商城里兑换了百分百作用的金创药,扯了下崽崽垂在一旁的外袍,焦灼地道:“怎么又受伤了?”

陆唤但凡不在战场上,就会一直将幕布开着,他一抬头见她也打开了她手里的板砖,嘴角露出笑容,道:“擦伤罢了。”

宿溪放大屏幕落在他胳膊上,见的确只是擦伤,问题不大,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擦伤在胳膊后方,崽崽自己包扎有些困难,但宿溪隔着屏幕也有点笨手笨脚,不好操作,她怕自己给崽崽弄得疼,于是也没主动提出来帮忙包扎。

不过好在崽崽手脚麻利,很快就熟练地包扎好了,然后低头去穿上外袍。

他一低头穿外袍,乌黑如瀑布的长发便落在光洁而有力的肩胛骨上,宿溪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宿溪心中欲哭无泪。

为什么,这游戏为什么不能变回原先的奶团子模式,现在她脸上莫名其妙发烫,界面根本不敢再停留在帐篷里。

她急匆匆将界面切换了出去,并对崽崽咳了咳,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待会儿再来。”

陆唤心中有些失落,他还打算与她商量一下别的事情,但没想到她来了不到半秒钟便又要走,但是想来应该确有什么急事,他也不便阻拦。

于是他点了点头,竭力不让自己的失落流露出来,笑着道:“好,待会儿见。”

宿溪火速关掉了屏幕,刚才不小心撞见少年脱衣服的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晃了晃脑袋,跳下沙发,十分狂躁地对着空气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然后认为自己已经消耗了脂肪了就不怕了,从电视柜里拿出两包薯片“咔擦咔擦”地吃起来。

而以为她真的会有什么急事急着要出门的陆唤:“……”

……

陆唤也发现宿溪近来有些奇怪,明明说是有事才匆匆关掉了幕布,但是又仍然继续待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吃薯片,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

陆唤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导致她不像以前那么想见到自己。

陆唤本想抽时间好好与她谈谈,但是军事紧急,营救那一百多老幼妇孺的任务迫在眉睫,他便只能先将这件事放一放,等这边的战况稍微没那么紧急的时候,再问问她怎么了。

回雁山峡谷易守难攻,若是直接率军逼近,只怕那些人质会立刻被屠杀。

为今之计,只有智取。镇远将军决定将此事交给陆唤,让他挑了十个人,组成一支十一人的队伍,假装前去刺探、不慎落网,被敌军俘虏。

如此一来,才可以深入敌营,解救那些人质。

虽然危险,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敌军已然认识陆唤的脸了,陆唤被俘虏之后,定然会受到报复,这报复不可能只是一点皮肉伤那么简单。因此他们趟入敌营之后,必须尽快带那一百多人脱身,否则安危难测。

此行异常凶险,正因为凶险,所以陆唤不大希望宿溪会看到自己受伤的过程,她必定会心惊肉跳。

他想了想,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一日大雪的深夜。

北境军营寂静无声,只有城中传出来一些百姓痛失亲人的哀嚎。陆唤以及镇远将军的几个部下,乔装打扮穿上敌军铠甲之后,绕过山林,朝着回雁山峡谷去了。

陆唤低声吩咐下去:“尽快成事,被俘虏之后想办法烧了对营的粮草,最迟不可超过明日此时。”

与他一道的其余十人俱是严肃地点点头。

陆唤算得很清楚,此时她刚刚睡下,而明日她要去学堂,待从学堂回来之后,才会打开她的幕布。那么自己这边按照两倍的时间流速,应当刚好是两夜一日。

待到明日这个时候的深夜,自己便可回到帐中。

敌军已经退至回雁山,此时虽然筋疲力竭,但也正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时刻,对进出回雁山峡谷的所有士兵全都严格把控。

敌军自然也担心燕国军队会从回雁山的背后绕过来,直入腹地,因此他们将所有的人质全都集中押至峡谷,使得峡谷变成一个铜墙铁壁。

陆唤等人乔装打扮潜入的时候,很难不被敌军发现。

敌方已有人发现,但不动声色,只待他们靠近峡谷,再一网打尽。

但是殊不知,这正是燕国军队的圈套。

一切如计划中进行。十一人的小队很快便被俘虏了,俘虏到峡谷的只有十个人,但敌方并不知道出发的其实一共是十一人,此时看守峡谷的头目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陆唤以及镇远将军的直辖下属中郎将等人的身上了。

这几人他认得,全是此前战役中英勇的好手,尤其是一名据说可能是镇远将军继承人的姓陆的骑都尉,若是一道砍了头带回去,或者活抓,上面一定重重有赏!

然而,就在这边陆唤等人在峡谷被用鞭子抽了上百道刑讯逼问时,那边,峡谷腹地的敌方的粮草处却突然火光冲天!

敌方被这一出调虎离山给弄得措手不及,匆匆调遣兵力去灭火。

陆唤和另外的九个人则趁机松了绑,去牢地救人。

一切行动都必须速战速决。

待把人救出来,敌方不再能以这些人的性命威胁燕国军队之后,回雁山上猛然冲出来上好的弓箭手,箭上带火,万箭齐发,并用大石封路,将困守在回雁山的人一举剿灭!

待陆唤等人带着一百多名妇孺老幼逃出回雁山峡谷时,外面早就已经有镇远将军的人接应,镇远将军大喜过望,亲自带人前来接应。

这一百多人大多都是城内百姓的亲人,他们的亲人早就随着大军等候在城外,见到远处有队伍归来时,百姓们几乎控制不住,但是落入回雁山驻守的敌军的手中之后,敌军为了撬开他们的口,得到北境的地形图,又在他们伤口上撒了盐。

这就导致,伤口鲜血淋漓得有些可怕。

没有脱下中衣之前,还只是能见到白色的中衣被血染了,脱下之前,便能见到皮开肉绽的伤口。

陆唤让人打来水,熟练地将伤口冲洗一番之后,涂上金创药。虽然身上皮肉痛得有些麻木,但陆唤心中却是隐隐高兴的,此次任务成功完成之后,应该又会新增十几个点数,那样一来,离他能见到她的那一天,便越来越近了。

这样想着,手上没注意好力道,肩膀上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来,陆唤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本想速战速决,可奈何身上鞭伤太多,以至于动作不得不稍稍放慢,见到宿溪家墙上的钟转到五点半的时候,他就匆匆穿好衣服系好腰带,将地上染血的绷带收起来,命令帐外的人扔掉。

他坐到桌案前,开始誊写军情,除了脖子上多了一道伤口难以掩饰之外,全然看不出重伤过的模样。

……

宿溪平时总是一放学回到家,就赶紧掏出手机上线的,但是自从上回一不小心撞见了陆唤的裸体之后,她再上线,就比较谨慎了。

她打开游戏之后,先捂住眼睛,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露出一条缝,先看一下崽崽是不是又在洗澡,见到他衣裳完好地坐在桌案前,宿溪才松了口气,彻底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下。

她心里的感觉怪怪的……主要崽崽一下子变成了“十七岁可以娶妻生子”的俊美少年了,这就导致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羞没臊的。古人不都很在意自己的名节吗?崽崽肯定也很在意,他以后还要娶媳妇儿,清白可不能被自己玷污了。

宿溪过去和崽崽打了个招呼:“你在写什么?”

她看了眼,发现崽崽在誊写上奏的军情,崽崽的字一如既往的漂亮。

陆唤被她方才捂着眼睛的举动弄得心生奇怪——她怎么了,是眼睛不舒服吗?但是陆唤又不好问,只好盯着面前的幕布看了半晌,确定她眼睛没什么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乌黑明亮,这才放下了心。

陆唤对她笑道:“你来了,我想过不了几月,驻扎在北境的大军便要班师回朝了,届时……”

陆唤话还没说完,便被宿溪打断。

宿溪猛然把界面拉大到他的脖子处,惊道:“陆唤,你脖子怎么了?”

陆唤发现她似乎终于不再脱口而出管自己叫崽崽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下意识按住脖子,但是伤势藏不住,便轻描淡写道:“昨夜我们去将那些人质救了出来,我受了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个屁。这是行军以来宿溪见过的他受的最严重的伤势了!宿溪又急又气,急的是见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长发也束得一丝不苟,显然刚刚洗过澡,为什么要洗澡?肯定是伤势很重,不想让血浸透衣袍被自己发现。气的是,早就说了如果要行动的话,提前叫自己,结果他又趁着自己睡着了去完成任务!

宿溪咬着牙不说话,手忙脚乱地在商城里匆匆翻找百分之百效果的金创药。

这金创药陆唤也能从商城买到,但是每回见到她心急如焚从商城里购买时的模样,陆唤都有种被在意着的感觉,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取金创药,而是每日都用她买的。

他笑着看着她选中金创药,哗啦啦用了一大笔银子。

宿溪一抬头,见崽崽眼角眉梢还有笑意,忍不住怒道:“笑个屁,站过来!”

陆唤:“……”他突然发现了小溪凶巴巴的一面。

宿溪让陆唤去把帐帘拉紧一点,然后凑过来。他不肯脱衣服让她看一下伤势,她便自己来。

这下宿溪完全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鬼话了,心急如焚地扒拉开崽崽的衣袍,视线落到那些洒了盐的伤口上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简直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刚刚是怎么还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誊写军情报告的?还对自己笑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宿溪眼圈一红,十分想说要不咱去向镇远将军告病,先回京城吧,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鼻子酸酸的,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用金创药往陆唤身上倒了一遍,直到他那些伤口铺了厚厚的药粉之后,才让他重新缠上绷带,穿好衣服。

宿溪心里不太好受,不仅是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崽崽,更是觉得,随着时间的迁徙,崽崽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

他有勇有谋,能治理好兵部,得到将军青睐,也能带兵打仗、稳定军心,更能轻而易举阻止刺杀皇帝的阴谋。

即便受了伤,也瞒着自己不让自己发现。

如果他不再需要自己了,那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真的每天就上线和他唠嗑唠嗑吧,那样的话,等他娶妻生子了,他肯定就会开始厌烦了。

不被需要=无用的人。

而且他最近也怪怪的,头顶的气泡也不再冒出来了,像是不再对自己打开心扉一样。

宿溪不知道该怎么办,揉了揉眼睛,假装无事发生,对崽崽道:“下次受伤了要对我说,不然我要生气了。”

陆唤道:“好。”

他穿好衣袍,系好腰带,帐外忽然有兵吏来传:“骑都尉大人,被救出来的百姓中,有一民农女称自己是前太医之女,擅长医人,想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因此为您带来了煎煮好的内服伤药,能助你早日康复。”

陆唤倒并不在意什么伤药,毕竟,宿溪的金创药就已经有神奇妙效了。

不过拿来之后分给那日随他一道深入敌营的同僚也未尝不可,于是他对宿溪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宿溪:“嗯。”

前太医之女?宿溪浸淫游戏这么久,顿时有了某种预感,于是打开右上角的系统看了眼,果然,就见到“后宫”那一栏,新增了个“前太医之女柳如烟”。

她:……

这破游戏还真是见缝插针,都行军打仗了还不忘给崽崽安排后宫!

宿溪赶紧调转界面,调到帐篷外,果然就见崽崽对面站了个女子。

她氪金开了原画看了下那名女子,见那女子虽然眉目清淡,没有兵部尚书之女的娇俏,也没有万三钱之女的倾国倾城,但是别有一番温婉的味道在里头。

至少,开了原画之后,和崽崽是非常相配的,身高才达到披着大氅的崽崽的胸膛那里,非常的娇小伊人。

她将熬好的药包拿出来,不知道对崽崽说了什么,反正宿溪也没注意弹出来的对话框。

就见崽崽收下了那药包,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兵吏。

宿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溜溜的——明明之前都没有的,之前见到崽崽跟躲鬼一样躲过那绣球,她还十分恨铁不成钢,认为崽崽钢铁直男没救了。

但现在崽崽不再直男了,没有将这女子赶走,而是收下了她的药包。

宿溪心里却不那么是滋味了。

可能是因为,以前崽崽还是个奶团子,宿溪以看戏的心态,期待着他能喜欢上谁,自己好看着乐呵乐呵。

但是现在,她发现崽崽越来越喜欢什么事都瞒着自己,也不再需要自己,仿佛渐渐长大了一般,她心中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再见到崽崽的后宫又出现了一名时,更加的令人难受了。

毕竟,崽崽的确已经达到了成亲的年纪。现在还没成亲,都已经不太对自己表达他心里的想法了,等到成亲之后,肯定和自己之间就更加回不去那种无话不谈的状态了。

宿溪抬眼看了眼崽崽头顶的那行“十七岁在燕国可以娶妻生子了”的那行字,只觉得更丧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她不应该这样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心里便不太好受。

……崽崽是不是越来越不需要自己了?

见崽崽回到帐中之后,她便定了定神,将界面调转回帐内。

陆唤重新坐回桌案后,问:“你还在么?”

其实这话不必问,他一抬头,便看见幕布上的小溪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有点恹恹的。

她沉默了会儿,才道:“还在。”

陆唤瞧出来她好像有点低落,但不明白为何,莫非自己刚刚关掉幕布离开帐篷的这一会儿,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陆唤忍不住问:“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宿溪挠了挠头,说:“没有啊。”

她忍不住又打开右上角的界面看了一眼,发现之前函月和万三钱之女都是刚出现在这一栏,就直接消失了,但是这个被崽崽救回来的农女却仍然待在这一栏,并未消失。

这意思是不是说,比起前两个,崽崽对这农女的好感要多一点?

说不定这次回京城,就可以直接将人带回去。再发展什么以身相许的戏码。

虽然应该为崽崽高兴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崽崽受伤了都不和自己说,还得自己去发现。她心里就酸溜溜的。

呵呵哒,崽,反正你有别人帮你煮汤药了是不是?用不着老母亲了是不是?

宿溪正这么腹诽着,而陆唤分明觉得幕布里她情绪有些低落,却又瞧不出来原因为何,看来看去,只看到她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大约是在她们那边的叫做空调里的东西待太久了,这样的话,容易感染风寒。

陆唤想起她上回痛经到打滚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担忧,想了想,叮嘱道:“多喝开水。”

宿溪:“……”

宿溪更加不爽了,忍不住瞪了屏幕上的崽崽一眼。

但说话还是要非常亲切:“哈哈哈好,我会的,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陆唤闻言,放下毛笔,问:“你是又有什么事要离开吗?”

宿溪没什么事,她只是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陆唤头顶那“娶妻生子”四个大字,眼皮子一跳,情绪就更加低落。

她道:“嗯,有点事,我先走啦,拜拜。”

陆唤心中失落,只好道:“拜拜。”

宿溪抓了抓头发,关了屏幕。

她其实挺害怕崽崽有一天就不再需要自己的,因为虽然一开始只是当做游戏在玩,但是时间长了,她对他感情也很深的。

她分不太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是一天一天的陪伴积攒起来的无话不谈,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温暖的感觉,还是一点一滴互相了解、逐渐成为不可或缺的朋友的那种感情。

所以她几乎有些害怕他长大了。

但比起害怕他长大,宿溪想,她更害怕的是,有一天他真的娶妻生子了,身边多了个能陪着他的人,他就渐渐把自己忘了。

而自己在这边,只能远远地看着。

宿溪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但另一方面又因为方才崽崽和那农女交谈了那么久而感到有些不安。

她从书桌前站起来,倒头扎在床上,然后抽出枕头,疯狂砸枕头,不停对自己施法:“别想了别想了!!”

一直盯着幕布,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的陆唤:“……”

怎么了,陆唤心想,她的葵水期明明已经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七岁已经可以结婚生子的崽崽:她真是个直女,完全不懂我的心思。

宿溪:崽崽傻直男!多喝热水,你自己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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