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175cm左右,25~40岁,有外科手术能力,近三个月到半年内生活遭到重创产生巨变。
舒浔看着电脑中自己做出的侧写,不满意地摇摇头。凶手已经杀了三个人,对他的画像仅仅停留在这个阶段,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舒浔干脆闭上眼睛,纷乱复杂的线索在脑中交织,忽然想起自己的导师曾经说——
如果通过侧写根本找不到凶犯,不是凶犯狡猾,而是侧写错误。
侧写错误?
看看案子的排查工作多么冗杂吧,旧城区所有冻库、配备冰柜的商铺、家中有容积较大冰箱的住户,一个一个找,所有探头,一个个查看,最后却在轻而易举地情况下得到了凶手在加油站买汽油时的画面。
舒浔不禁想,凶手家可能根本没有冰箱,他可能经常出现在警察们身边,只是大家都忽略了。如此想下去,就演变成了一出……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温和的嗓音,舒浔睁开眼睛,感觉左擎苍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帮她按捏着。
“我想帮你。”事实上,她一直想这么做。
左擎苍把下巴搁在她发顶,笑道:“终于承认自己是我的助手了?”
“助手……”舒浔也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忽然抬起右手,张开,“你说的是我的右手吗?”
某个因为老婆怀孕初期不得不禁欲的男人身体一窒,这是舒浔第一次成功调.戏了左擎苍,也算是缓和缓和因为案子的棘手而日益紧张的气氛。
“陪我出去走走,买点话梅吃。”舒浔拉起左擎苍的手。
左擎苍忽然意识到,这几天废寝忘食的工作狂态度一时忽略了舒浔。
二人携手漫步在繁华的商业街,舒浔望着橱窗里的衣服,有点遗憾地说:“过几个月就穿不上这种收腰的裙子了。”
“趁还能穿的时候,不进去试试吗?”左擎苍搂着她的腰就往里走。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舒浔没有进去,只是转个弯继续往前走。
“换季跳楼价!跳楼价!厂家直销!名牌服装统统100!只要100!最后一天!”不远处,一个高音喇叭重复播着宣传词,几张大海报贴在橱窗上,店门口摆着一个摊子,上面杂七杂八的衣服、裤子堆在一起,粗粗一看,一年四季的服装都有。虽然号称“名牌服装统统100”“最后一天”,可摊子前并没有多少人驻足。舒浔想起帝都百货在圣诞后打出的“五折”优惠时那抢购的狂潮,觉得这里太过冷清了。
“唉,烦死了,天天循环播这些!我都要被洗脑了!”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发牢骚道,“分明就是虚假宣传,什么‘最后一天’,每天都是‘最后一天’,从不见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关门。”“对啊,每天衣服都堆在那里不见少,就是赚个吆喝,也太低劣了。”
“原来如此。”舒浔觉得蛮好笑,转头看左擎苍,却见他望着橱窗上贴着的巨幅海报,若有所思,看样子很像觉察到什么。
果然,半晌,他转头说,“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忽略了随意性。”
舒浔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哪个方面?”
左擎苍用下巴指了一下重复播放跳楼价广告的大音响,“正如这家永远都号称最后一天大降价的商铺,降价多少、生意做到第几天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旧城区的商铺也是一样,他们平时八点打烊并不代表案发当日也按时关门谢客,只要凶手有杀意,他可以在某一天故意延迟到凌晨打烊,或者干脆不打烊,像蜘蛛结网等待猎物一般。一两天提早、推迟打烊不会被人发现,这种随意性是kfc、m和一些连锁超市等那种有着严格管理模式的商铺不具备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利用自己的随意性成功躲过了排查,有嫌疑的不止那五个?”舒浔陷入迷茫,这一发现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娅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回去,一起做个侧写。”左擎苍严肃地看着舒浔,他的女人,在大是大非上必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最初的侧写存在问题。”舒浔点头,已四下张望是否有无客的计程车。
左擎苍不顾身边人来人往,抱她入怀,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大庭广众的,舒浔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
回到下榻的宾馆,两人把各自的电脑打开,对坐着,像进行面试的考官和应聘者,只是眼中多了许多惺惺相惜。舒浔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之前的推理小游戏,说:“还记得鹭洲市局支队老张的老花镜吗?愿不愿意再玩一次,但不准争胜负?”
“你主动相邀,我能不应战?”左擎苍微微一笑。
“说好了,不是战争。”舒浔再次强调。
左擎苍点头,“开始吧,依旧女士优先。”
这次的火药味远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左教授,那我就不客气了。凶手,男,曾学医,独居,现经营一家饮食店。”舒浔抢占先机,“凌晨与深夜,对于工作结束准备回家的女人和正在执行侦察任务的警察来说,澡堂和超市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更何况,这二者的营业时间不具备随意性。凶手就住在店里,店内有个不为人知的储物间,里面有冰柜,能成功躲过排查。”
“凶手没有汽车,平日里利用电动车出行。如果他自己有汽车或者摩托车,就不会开着谷超的车去买汽油,因为,他可以利用自己车内的汽油烧车。凶手店里没有帮工,所以连去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买便宜的海鲜,他都必须亲力亲为。用来装章晨芬部分尸骨的黑色袋子,就是买海鲜时带回来的。”在顿悟了“随意性”这个关键点后,左擎苍终于能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凶手的面目,在他脑中愈加清晰起来,“跟何记面馆派出的运货车不同,电动车能载的海鲜有限,所以在他的店里,海鲜类菜肴并不经常有,通常隔一阵子才能碰上一次,且是限量。”
如此一来,何发、何财的嫌疑被排除。
“跟所有变态性杀人狂暴露前一样,他在外人印象中是一个所谓的‘好人’,他没有令人生厌的不良嗜好,表面上与人相处融洽。但他的内心是狂躁冷戾的,一点小事都会踩到狂怒点,尤其是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更加肆无忌惮。我相信谷超在开车时一个小动作引起了他的不满,比如,远近光灯的闪烁、鸣喇叭之类,使他忽起杀心。”
“他有一段隐秘的学医经历,甚至当过一阵子医生。现在他不再从事这个职业,可仍认为自己在外科方面是富有天分的,所以他在肢解尸体时毫不吝啬地展现了自己的刀工。他在东郎子巷、周鼎巷44号等抛尸地点出现过,一方面是因为他住的地方离那两处很近,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欣赏人们脸上的惊恐表情,看一看自己的‘成果’。”左擎苍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点了几下,将孙剑焘、孙剑波的照片从嫌疑人相册中删除。
听他这么一说,舒浔不禁有些好奇,“回到抛尸地点或者杀人地点假装路人围观,这仅仅是某些凶手的一种个人爱好,为什么你如此笃定这起案子的凶手也围观了抛尸地?”
“感觉。”
舒浔一愣,随即笑了,“注重物证的左教授竟然开始说感觉?”
左擎苍望着坐在对面的舒浔,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跟你学的。在周鼎巷44号找出尸块那天,我发觉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朝我们这儿看,但围观的人很多,我不来不及探究那道目光来自谁。”
又耍流.氓……舒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有点插科打诨地问:“你既然有这种感觉,为什么那天不直接把围观人群全扣下来,一个个盘问?”
“凶手有足够的自信,确保自己出现在围观人群中时,合情合理。”左擎苍站起来,走到窗边,“他是一个经常在东郎子巷、周鼎巷附近出没的人,那里的居民对他非常‘脸熟’,即使他淡定地提着装满尸块的黑塑料袋到处寻找抛尸地点,邻居们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出门倒垃圾而已。”
舒浔觉得有些不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不觉得凶手的抛尸行为有点错乱吗?一份寄给你,一份扔在东郎子巷一个电动车上,一份扔进垃圾桶,其他的埋在周鼎巷那个鬼屋里头,而谷超,则直接被他连车一起烧掉。这五种处理尸体的方法,有的张扬,有的隐秘,从心理学出发,这种错乱的行为说明他心理是及其不稳定的。”
“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种——吃掉尸体。so,我想问你,舒专家,他的内心诉求究竟是什么?”左擎苍偏头,微微蹙着眉。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林曦来电。
推理游戏暂时告一段落,本就不打算分出胜负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左擎苍掏出手机,接通时顺便按了免提。
“左教授!一个年仅四岁半的小女孩昨晚在旧城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