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不光高梨昇跟梅岛真知震惊失色,就连场间诸人都有所动容。
“该不会是石栗他...”
“没错,瓜生被推下去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抓住了石栗的围巾,我想石栗原本打算把瓜生推到积雪里,等他筋疲力尽的时候再过去把他拉出来吧。”桃园琴音泣声道:“但没有想到,高达两公尺的积雪就像是无底的沼泽,吞噬了瓜生的体力。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
她没有擦眼泪,只是说着,“不过我失败了,我为了确定石栗可以选择吃冰激凌,才想着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我让某人稍微受点伤,再招待他到别墅,把吃午饭的人数增加就行了,所以才特地把球拍丢出去。
没想到竟然打到了小孩子的头,更没想到带着小孩子的人竟然会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也许我也已经万劫不复了吧,越挣扎就掉得越深,就像是无底的沼泽。”
这是可惜,而不是忏悔,她的眼泪是因为回忆起了所喜欢的人的悲惨,而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身陷囹圄。
复仇的决定,本来就不会后悔。
直到桃园琴音被警方带走,她始终平静,只是跟被她伤到的柯南表达了歉意。
黄昏就这样一点点落在树梢,树上的小鸟低头啄羽,不远处网球场上的人也散去,安静下来的树林就像人们的内心,平复后亦有喧闹过后的悸动。
忱幸是开车来的,只不过园子没让他送,仍是搭了毛利小五郎的车,因为此刻的她还需要闺蜜的安慰。
毛利兰揽着园子的胳膊,笑着说:“园子放心交给我就好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园子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弱弱道:“怎么办,我感觉以后都不能喝运动饮料了,甚至连今天的晚饭都不想吃了。兰,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是嘛,我还打算吃回去路上的那家辣味汉堡呢,配上可乐,超辣也超美味。”毛利兰边说边走,“这样看来,某人是不能吃了,好可惜。”
她太了解闺蜜的性格了,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园子立马支棱起来,明明很想又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想吃,作为好朋友的我,怎么可能不奉陪啊。”
“你就嘴硬吧。”毛利兰忍笑。
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忱幸心中那一丝郁气终于消失无踪。
困厄总是短暂,生活中尚有美好可以慰藉,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蓦地,眼前多了一只晃动的手,很坏地挡住了视线。
他偏头,安室透背着一只手,笑容就像是橘色的夕阳,温和得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干嘛?”忱幸没好气道。
“不要这么冷淡嘛。”安室透轻笑。
“还想切磋网球?”
“呃,那倒不是。”安室透噎了噎,不过好在对这家伙的性格习以为常,“要一起回去吗?”
“我自己有开车来。”忱幸说道。
“嗯...所以我想说能不能载我一程。”安室透笑着说:“我没开车。”
他像是不好意思,但又没完全不好意思,总之就是脸皮厚厚的样子。
忱幸轻哼一声,自顾往停车场走。
安室透见此,麻利地跟了上去。
……
回去的时候,天色渐黑,到了米花町已经是晚上了。
明月皎洁,安室透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心情舒适。
哪怕一路上没说几句话,但他大概能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身边之人对自己的身份并不知情。或者说,即便是有怀疑,也无法确定下来。
这是他的判断,依据则来源于土方忱幸的面瘫脸。
“听小梓说,老板你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安室透问道。
“没有。”忱幸平静看路。
“...你打网球的风格,一直这么凌厉吗?”安室透没话找话,来挑战身边之人的耐心,以此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
忱幸‘嗯’了声。
安室透:“嗯是什么意思?”
忱幸看过去,略显迷惑。
“我是听说你跟园子小姐在小时候经常打网球。”安室透呵呵笑着,难道说你也是这么对待她的?我可不信!
“所以她今天才会看你有没有鼻青脸肿。”忱幸嘴角浮现微不可察的笑意。
安室透张了张嘴,有点领悟到。
“老板对今天发生的案子怎么看?”他问起关心的事情。
因为从之前的观察来看,忱幸似乎藏着心事,就像上一次女儿利用附阴影钻石错觉为被杀害的父亲报仇的案子。
不知是否错觉,安室透总觉得他对类似复仇的事情格外在意,不仅仅是同情或同理心,仿佛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忱幸沉默了一会,才说了句‘没什么想法’。
安室透下意识看过去,路灯经过,车内明暗交错,相较初识的那些日子,对方侧脸已不显多少冷峻,倒像有疑虑般迷惘。
这在他身上是极少见的,以往他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像什么都离他很远,可现在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也更真实了。
安室透默然片刻,没有继续说什么。
然后。
熟悉的马路边,微醺...不,比别墅冷气还凉的夜风里,安室透看着毫不留恋地离去的车尾灯,有一点点懵--他再一次被丢下了车,扔在了离家还有一站路的路口。
“说错话了?还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土方忱幸看起来也不着急回家,也没接到什么要紧的电话,就突然把他送下了车。
安室透四下看了看,觉得唯一的原因,应该就是这里是上一次自己下车的地方。
这个混蛋!他腹诽着,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事件已经顺利解决了。”他说:“多亏了毛利名侦探的表现。”
“这样啊。”电话那端,响起女人慵懒的声音,“你打算跟着那个侦探到什么时候?”
暖色调的浴室,贝尔摩德惬意地躺在浴缸里,露出精致的锁骨,肩窝里一汪清水。
指肚划过比浮起的泡沫还要雪白的肩,她漫不经心道:“是因为你说你怀疑那个侦探跟雪莉之间有关联,想要跟在他身边看看,所以我才给了你许多协助。现在你不需要跟着他了吧,毕竟雪莉是你亲手葬送的。”
“不,对那位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我现在突然对他起了很大的兴趣。”安室透想着今天某个小学生的异常举动,以及那过于明显的不属于小孩子的线索提示,心中好奇无比浓郁。
电话那边,贝尔摩德无意识般轻轻点动手指,指尖触碰浴缸的冰凉,身子却处在温热之中。
她笑了下,问:“那他呢?”
这里的‘他’,当然不是指某个糊涂侦探。而安室透十分明白这点,当下也是一笑,“如果你真的没有把我的身份泄露给他的话,那我觉得他还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这么肯定?”贝尔摩德敛眸,水影浮动。
“其实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有着常人少有的单纯。”安室透想着平日里的那道坐在窗边的身影,不禁露出笑容。
“听起来你已经很了解他了。”贝尔摩德心中淡笑。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安室透问道。
贝尔摩德闻言,沉默了一瞬,才说:“当然,他还小,容易被蛊惑。”
安室透下意识皱眉。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人脑海中所出现的,一个是永远在阳光之下温煦看书的人,另一个则是戴着诡笑面具穿梭在夜里的影子。
同一个人的,不同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