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孟潜说完,林鹿栖就眉眼弯弯地承认了:“是啊!你可算不呆了一回。我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林大小姐!跟传说中……差不多吧?没丢传说中的我的脸吧?”
孟潜脑袋微微偏过,让林鹿栖看不到他皱眉的神情。刚想跪下行礼,他就被林鹿栖一把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儿可不兴这套!”林大小姐一边吩咐着身后的南覃“去帮帮卓大娘,顺便让卓大娘给孟小呆准备套合身的衣服”,一边拉着孟潜跑了。
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无人处,林鹿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没去过天枢峰吧?”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孟潜。
孟潜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大小姐,甩开林鹿栖的手的动作有些重,他只摇了摇头,惜字如金道:“没。”
这个林大小姐好像拿一切都当玩笑,没半点分寸,甚至随随便便地玩弄他人的性命。她身上过分的痞气和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那种仙门之后的优越都让孟潜十分不喜,好像在这大小姐面前,他,或者说所有普通人都要矮上一头似的,只配做她的玩物。
然而又是她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杂役,还出面为他解了围,究竟是她太天真烂漫还是……
孟潜想不下去,只感到困惑,以及对于沦为这个大小姐可以随意捉弄的对象的气愤。
林鹿栖歪了歪脑袋,顾自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上的天璇峰?”
孟潜回忆起自己在天璇峰山路上那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心下疑惑不解,却不愿表露出来,只笨拙地抗拒着与林鹿栖交谈:“这个就不劳林大小姐操心了!”
林鹿栖好像终于感觉到了孟潜的反感,但只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就满不在乎地道:“谁稀罕似的!喂,小呆,我让卓大娘关照你了,你可别辜负她的关心啊!”
孟潜下意识地皱眉,更加抗拒地道:“我才不要这种关心!”
见他气急,林鹿栖却似乎心情特别好,扮了个鬼脸,丢下一句“我乐意,你没得拒绝”就腾云离开了。
回到北辰峰,还没到紫宫,林鹿栖老远就看到了一道摇着折扇的悠闲人影。
她一喜:“扇子!”
那人含笑迎了上来,浪荡不羁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小栖儿,叫声师兄就那么难?”
他一身淡金色衣袍,加上那天生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全无仙气,却是一副凡间纨绔子弟的模样。事实上,他本就是北恒国的皇族,东方悟。
“好好好,扇子师兄!你这是解禁了?那什么时候再带我下山去玩呀?”林大小姐在哪儿都很任性,唯独在这个在心情好的时候时常带她溜下山玩的人面前,才知道收敛一下任性。是以东方悟荣幸地成为了杳兰山上唯一一个能让林大小姐都让着三分的人,或许也是整个仙界的独一个。
东方悟指了指繁忙的紫宫道:“都这时候了,还记着玩!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猜猜。”
林鹿栖不假思索地道:“坏消息我知道,丢了东西嘛!”
东方悟素来没个正形,此刻摇着折扇,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严肃:“丢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是那南柯山主几十年前送师父的一尊金鳌。虽没什么特别,但毕竟是南柯山主亲自去西海照金鳌的原样大小做的,是赠与师父贺两百岁生辰的。这不,下个月师父生辰,南柯山主少不得又要来道贺,丢了金鳌可是丢杳兰山面子的事。”
林鹿栖忍不住吐槽道:“就天枢峰宝贝多,三个师兄也不知道看紧点!”
“你可别笑他们,换你也难守住,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东方悟敲了敲林鹿栖的脑门,又道,“你还没猜好消息呢!我告诉你吧,林大小姐你要升级当姐姐啦!师娘有喜了!”
林鹿栖一下子睁圆了眼睛,怔住了:“什么?我?当姐姐?”
她自小受着身边所有人百分百的宠爱,从没想过还会冒出弟弟妹妹来分这种专宠,是以她愣了一下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如果有了弟弟妹妹,她还能做她那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吗?原来之前在天璇峰上听到的对话是指这件事……这也算个好消息?
只听东方悟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一大早就跑没影了,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如今可是整个山头都传遍了。早些时候如眠师妹就来道贺,师父师娘一高兴,就把屋里那株紫珊瑚给了她。诶,你不知道吧,当年你出生前,师娘就送了她这个新弟子一株红珊瑚,和这紫珊瑚是一对,倒叫她心心念念十多年……哎,你去哪儿?”
林鹿栖头也不回:“找金鳌!”
东方悟赶紧跟上:“怎么,大小姐,你这又是闹什么脾气?”
林鹿栖也不反驳,只道:“快要失宠了,必须找点事情做做!”
“也好,我闲得快长草了,就陪小栖儿干大事吧!”东方悟扇子一收,换上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林鹿栖顿了顿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禁足才半个月,就长草了?”
半个月前,东方悟回北恒皇宫里,竟卷进了一场政变之中,好不容易才脱身。林茴向来看不惯凡人勾心斗角,不免对徒弟的轻率有些怒气,就将东方悟禁足在杳兰山上,不过也就三个月时间,望他引以为戒。
要说东方悟这样的俗人本不适合修仙的清净生活,但他生下来体弱,倒是北恒帝请了国师掐算,说要他去浊气少的仙境长修,方能活过弱冠。杳兰山是仙门中门规最为宽松的,才容了这尊大佛栖身。好在有东方悟这样跳脱的人为伴,林鹿栖才不至于寂寞如雪。至于那国师究竟是怎么掐算的也没人知道,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东方悟没病没灾活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出与旁人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