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二
第一节二摊牌〈一〉
页问虚在真生气的时候,反而不是像对页茜那样的大呼小叫,也不一定会特别暴烈难堪,只是必然口不择言,分外刻薄寡冷,显得心狭器小。他是个“顺毛驴”。咬牙听完沈存知的话,已经心冷如铁,虚而沉的笑道:“好小子,犯浑啊!好!好!好!你姓沈,我管不了!你给我滚!现在,立刻,马上。”
“舅舅!您不要这样。”
页问虚伸手指着存知的鼻子,“我告诉你。第一,你的亲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她的亲事,我说了不一定能算,你说了却一定算不了。私定终身,没人会认!老子第一个不认!”
存知本性耿直,也是个硬脾气。闻言,长叹失声,坚定质疑道:“您那么疼爱妹妹,不能是假的啊。”
“两码事!少他妈激我!”页问虚抿嘴,“第二,她,是我的孩子!她爹我还活着呢,轮不到你表哥行使权力!我有事儿,滚!麻溜的!”
沈存知道:“您不能不讲道理啊!舅舅。阿蘩是我的人!您刚才也看见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您不能再做别的考虑!那是害了她!”
页问虚气的牙齿咯咯作响,“少他妈废话!天下男女之脉,老子称第二,第一没人敢应!你小子找死,回去找你爹!门在那边!快当当儿的!”他本以为,依着内心的愤怒程度,听了这种话,能控制住不立时冲上来打死这混蛋已是极致。谁想到,他居然愣是憋住了,既没暴走,也没有当场奔溃,只指着蘩卿道:“跪下!”
蘩卿应声伏地。
“甭管我什么时候给你改宗,你记着,你姓页!”
“哦。”
“方才的事儿,解释!”
“我,”蘩卿有点怂,“我,我要,我要听我哥的。我想跟哥哥在一起。”
“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
蘩卿的回答在页问虚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她会同意和存知胡闹。
沈存知怕蘩卿吃亏,冲下去挡在前面,“舅舅,我说的既成事实和您说的有出入,但差别不大。您要的那个事实,我会!您别逼我!所以,舅舅。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现在正视问题,都放下主观不适,好好谈谈。谈谈该怎么才能免除隐患。舅舅,改变不了的时候,就去接受,才是智者。”
在跳跃的灯光下,页问虚满脸肃煞。他忍了又忍,意志力在悬崖边晃晃悠悠的,三进三出摇摇欲坠。能看的出,知道要和礼教纲常博弈,这小子其实很紧张。脸上那种不正常的白始终没有消退过。看起来很坚定的眼神,眼泡里却有流光闪烁,那是戒备和倔强。
他承认,这瞬间,他后悔了。
都撕裂开真的未必对啊!也许正中下怀的还有其人呢,方才院子里就有人活动了。
月黑风高,风声如此紧,这夜晚它不太平啊!
而若此事并不如他想的那般,轻易就能盖住,雪过无痕。那么,明日的风暴就更加难测。
他们老页家的短处就在面上,因此,这场请君入瓮的围城好磊得很,沈存知是明明白白跳进来,这一点可以肯定。但自己,却是稀里糊涂被利用的。此局,另有黄雀!是谁尚未可知。他完全没头脑。
所以,必须在此刻一次解决清楚,口径一致,剪除后患。拖泥带水,把柄他丢不起。
悔恨,失望,憋屈,悲哀,颓丧。都洇晕成无力感,没顶漫天,向着沈存知一个人,似乎要随时将他溺毙。令行禁止,作为长辈,作为一个毫无权利外舅,他从没有真正获得过教导这孩子的权利,却自以为是的对他抱有了不匹配的,自以为是的厚望。太天真了!居然企图去控制一个比他强出许多的人,设定他的人生。以为他能相从。蠢!蠢的可笑。想笑,笑出来的神情却带着固执的冷和鄙、狠,是啊,还是要从蘩卿身上下手。这孩子心软。只有她肯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谈?好~!谈吧!”他听到自己声音沉着的道:“开诚布公的,我先问。”
“不敢争先。您请。”
“借题发挥,破釜沉舟,却决心坚定。不需要临场发挥,因为深思熟虑,中心早烂熟于心。对也不对?”
“是的。舅舅。”
“陇上之言,余音在耳。当是时,你的样子,历历在目。翻覆之间,你小子便言行相悖,南辕北辙。沈存知,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可知?”
“没有出尔反尔这码事。舅舅,您清楚的很。”
“哈!好了,第一个就谈不拢。那下一个:现在,页家的四面都是压力,意外层出不穷。我日日小心谨慎,唯恐一丝失错。因为,旦夕祸福。是时,死生之地。正该全家团结勠力。沈存知。阿蘩是女孩儿,她再怎样努力,也难独立支撑。我虽然摒弃你在外,却完全是为你好。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我对你给予了厚望,你不会不知道。却原来?你的骨子里就只是个痴愚乖僻之辈吗?”
“我爱妹妹。您若认为这是痴愚乖僻。那我认。”
“少他妈跟我谈什么情爱!你懂个屁!下一个:猝袭逼迫,对最信赖的你的人。沈存知,你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你胜之不武。”
“不是我。舅舅!您,不清楚吗?”
“蠢货!是在怨我喽?——是啊,怨我!”页问虚笑,“怨我,都怨我。可我,我他妈反而要谢谢你!”
沈存知怔愣在那里,页问虚这反应不对。这不是做局的人该有的样子!而且,他明显是在耐着性子,这是想今晚一次解决问题,这是害怕事情闹开。想着,猛地警觉起来,“舅舅,是不是有人?”
页问虚冷冷的与他对视,讽笑着垂下了眼睑,凉道:“你还知道这个?呵呵!我页老三这辈子,大面儿是要绝后了。以往常以此所苦。偌大家业,多少人窥窃觊觎,自谓都是赤裸裸的羞辱与鄙视!”
“舅舅!”
“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该庆幸吧,瞧!至少,作为舅舅,我找不到理由被你气死。不孝之子,无耻之徒,没有大局观,没有紧迫感,金玉其外,虚有其表!”他笑了起来,“以往对你多有期待,现在早早认清,大家也好各做打算。什么‘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都是少年诳语。是我的错,鱼目混珠,错把风花雪月之辈,当成了慷慨少年。既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才是你的人生追求。我懂了。说清楚了,你走吧!滚回老沈家去!滚!”
“舅舅!”沈存知于心不忍,愧臊着力求解释,“是谁的人?您知道吗?……”
“老子他妈是神仙吗!全知全能?”页问虚愤慨道,“哦,对了,还有一个。谢谢你不但给了我回头是岸的机会,托你只是我外甥的福,我还有幸得免了牢狱之灾。瞧,如果你是我生的,搞不好,此刻我已经犯了杀人罪!那样我是跑不了的!佛说:敌非敌,我非我。果然万物心造!滚滚滚!滚!”
这是要收拾蘩卿。这是沈存知的七寸,他浑身一软,砰砰磕头,“舅……舅舅!我不知道会这样。您别急,咱们一起想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