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抱着那只又丑又胖的兔子回到家,薛难那颗“小兔乱撞”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叶镜澜见她一路上都兴致不高,以为她今天跑累了,体贴地说:“你先去休息会儿,很快就好。”
“我不累。”薛难跟着他朝厨房走去,“我也不能一直当白吃啊,我帮你打下手吧。”
叶镜澜没想到她会这么形容自己,忍不住弯了嘴角:“那好吧。”
他让了一个水池给她,开始分配任务:“我洗第一遍,你再清一遍。”
跟上次一样的程序,薛难嘻嘻笑道:“好啊,我最喜欢洗菜了。”
两人合作愉快,很快菜就洗完了。
接下来切菜的活,超出了薛难的能力范围,她就在一旁帮叶镜澜码盘,偶尔给他找个东西。
她并不算一个好帮手,经常找到勺子摔了铲子,最后还得叶镜澜来善后。
好在叶镜澜并不嫌弃她,无论她弄出多大乱子,他总是耐心而温柔地帮她处理好。
等到叶镜澜开始炒料、炖汤时,薛难就彻底没有用武之地了。
叶镜澜觉得厨房油烟味太重,让她去客厅看电视。
薛难磨磨蹭蹭地赖在厨房不肯动,一会儿吃个东西,一会儿研究电器,总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叶镜澜使唤了几遍,都没把她请出去,索性随她去了。
薛难趁叶镜澜忙着炖汤,明目张胆地偷窥他。
他系了一件咖色围裙,站在灶台前认真地搅着汤锅,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掩住,整个人被袅袅雾气衬得愈发温柔。
薛难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她那颗干涸已久的心,犹如久旱逢甘露,心底那颗名为“心动”的种子破土而出,霎时间枝繁叶茂,华盖如倾。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虽然两世为人,但她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片刻。
她也曾奢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把自己该尽的责任和义务都尽了,要是她有幸还活着,她就要去过平常人的生活。
可那种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她想象不出来。
而这一刻,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多年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
她希望与身边这人一起度过慢慢余生,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不离不弃。
“想什么呢?”叶镜澜突然凑近的声音,打断了薛难的晃神。
“啊?没什么?”她怕眼睛会出卖自己的心,眼神到处乱飞,不敢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叶镜澜朝她身后指了指:“把那个漏勺给我。”
“哦,好!”薛难赶紧回头去取漏勺,可那勺子被钩子卡住了,她半侧着身不好操作。
她越是着急,越取不下来。
就在她懊恼自己怎么这没用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别着急。”叶镜澜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修长的手指灵巧一翻,漏勺便被取下来了。
薛难“哦”了一声,她的脸贴在叶镜澜胸口,能听见他清晰而沉稳的心跳声,她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小心让眼前的处境更尴尬了。
好在叶镜澜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个处境有什么不对,他取下漏勺,就继续回灶台看汤锅了。
只是在薛难没有注意的地方,他偷偷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狂跳的胸口。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火锅终于做好了,一如既往的美味,薛难吃得心满意足。
叶镜澜见她停下了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青梅酒提议:“要不要一起喝点?”
这是叶教授吗?居然主动提出喝酒。
薛难像是怕他反悔似的,飞快拿出酒杯,往他面前一推:“好啊!”
几杯酒下肚,叶镜澜的脸色有些发红,眼睛雾气蒙蒙的,好像哭过了似的。
“昨晚你问我那个问题,今天我认真想过了,现在我有了不同的答案。”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薛难不由愣住了:“什么?”
叶镜澜霎也不霎地望着她,像是要下很大一个决心似的,他不得不停了许久,才重新鼓起勇气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接受生离。”
今天他们一起出去玩,他隐隐察觉到,薛难在用一种告别的方式,和他走过每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她在隐瞒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一定会坚持离开的。
他留不住她。
而他昨晚的答案,只会把她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你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须离开我,那我接受你从的生命里消失。”他垂了垂眼眸,再抬头时眼底隐约有悲伤流淌,“比起失去,不曾拥有好像更让人难以接受。”
薛难只觉得他眼底的雾气,跨过浓郁的夜色,钻进了她的心底。
她的心一下就变得特别难过,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叶镜澜……”
“走吧。”叶镜澜站起来,冲她做了一个“跟我走”的动作,“我有东西要给你。”
薛难也站起来:“什么?”
叶镜澜故意卖关子:“保密。”
两人穿着羽绒服,坐着电梯爬上顶楼。
叶镜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仙女棒,递给薛难:“市区禁放烟花,只有这个。”
薛难喜出望外:“你什么时候买的?”
叶镜澜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燃一根:“刚才在楼下。”
刚才回来走楼下商店时,他说有东西要买,还神神秘秘不许她跟去,原来是去买仙女棒了。
薛难嘴角一弯,把仙女棒递到叶镜澜面前,在火树银花中笑着开口:“叶教授,许个愿吧!”
叶镜澜配合地摆出一副虔诚的模样:“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每一天都尽情快乐,无忧无伤。”
他又点燃一根,推到薛难面前:“该你了。”
薛难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柔声说:“那我希望你在未来没有我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开心快乐,万事胜意。”
许是为了应景似的,她话音刚落,对岸的江边开始燃起了烟花。
这是京市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
无数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美丽而短暂。
薛难偷偷抬眼去看叶镜澜,他的眼中烟花开了又灭,灭了又开,每一下都像打了烙印一般刻在她心上。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叶镜澜侧过头看她,他的眼里是烟花的倒影,明亮、璀璨,又带着烟火气。
四目相对,他便笑了,眼神比月色更温柔:“新年快乐,薛小姐。”
薛难也笑:“新年快乐,叶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