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果然很长。夜长梦多这话也总是不假。
章衡再见到刘洋,是返校一周以后。
他出门扔垃圾,刘洋打着一把白色的花伞,站在楼下。他穿着居家的大短裤,一件白色的大半袖。他走近垃圾箱的方向,也走近刘洋。
你果然住在这里。
嗯。
他在兜里摸索香烟,这是居家的衣服,没有。两只手无功而返。他的局促更显得她气定神闲。
不请我上去坐坐。
啊,好啊。
即使没有小师妹,他的家里也是清爽的。他拿了一双拖鞋给她,随手把小师妹的放进鞋柜。刘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她把伞收在手里,一边摆弄着,一边四面打量,走进屋子。她走到沙发边,自顾自的坐下来,然后转过头,温柔的笑脸美的不可方物。
章衡暗暗的吐出一口气。
我帮你拿个饮料。
他走向冰箱,打开门才想起昨天他才喝掉了最后一罐啤酒。
不好意思,没有了。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儿回来。
不用了吧。
没关系,很近。
他拿了钱和香烟匆匆的出去,克制着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像逃跑。香烟叼在嘴上,点了几次火儿才点着。他深深的吸几口进肺里,闭着眼睛吐出长长的浊气。
回来的时候刘洋还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他递了一瓶橙汁给她,她接过去拿在手上,并不打开。
过几天我跟丰宁要一起回学校了。
刘洋看着手里的饮料,转动着瓶子,轻轻地开口。
哦。
章衡半靠在餐桌边,点点头。
你都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章衡错愕的抬起头。刘洋的神情很平静。他突然感觉罪孽深重。
从那天在这见面,我一直等着你联系我。可是…,没办法,最后还是我自己跑来找你。章衡……
刘洋的饮泣声低低的回荡在屋子里。章衡脱力似的僵在那,轻咬牙关。头顶的风扇一圈一圈的旋转着,温吞潮湿的热风在这间窄窄的屋子里回旋。无处可逃,无处可逃,内心的烦躁让他几欲发狂。
刘洋背对着他走出门。沉着两肩,轻轻抹去腮间的泪花。
不管怎样,希望你不要再因为我,伤害自己了。
章衡看着她的背影,沉声说道。
保重。
刘洋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轻巧的走下楼梯。
黑洞洞的楼道,好像吃人的巨口。过了好久章衡才关上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塌在沙发上。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拿起来看,是刘洋的那把白色花伞。他烫手似的放在一边,淡定沉稳的他脑中一片混乱,竟不知道拿这把伞该如何。这时候他真希望小师妹近在眼前,他觉得只要看她一眼,听到她呵呵一笑,他就会游刃有余的处理一切棘手的问题。
再去导师家里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的问到丰宁回美国的日期。
师母一边浇花,一边无奈的摇头。
前天就走了。女大不由娘啊,一天也不肯多留。
他帮着师母提壶换水,对着哗啦啦的水流如释重负。也许他有些绝情吧,但他不想再给刘洋任何期望。黑色的梦魇,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回去的半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语气有些支支吾吾,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感觉蹊跷,问妈妈时,妈妈说做了一个梦,心里不踏实。他跟妈妈多聊了一会儿,希望能安慰到她。
睡到半夜,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接了,没人说话,对面似有呼吸声,又像吹风的声音。他本来迷蒙着,此刻突然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他轻轻掐断电话,坐起身来。
电话铃声又再响起。他深吸两口气,接听。
是我。
声音顿了一刻钟,又说。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么?
章衡觉得暗夜深处一双手,突然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呼吸不畅,也说不出话来。
嘟嘟嘟……对方挂线了。一夜未眠。他把电话扔的远远地,生怕它再发出什么声响。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师母说丰宁已经走了,那刘洋,现在在哪呢?想到当年晃着腿坐在窗台上的女孩儿,他的脊背在闷热的夏夜里,生出一层层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