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造了什么孽!”
外婆情绪十分激动,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
宁疏猜测,外婆已经知道了一切,至少感知到了她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叶芙蓉带着呼吸罩,没有办法说话,只能求助一般望着外婆,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角有眼泪流出来。
她在求外婆救她。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外婆斩钉截铁地说:“生下来会酿成大祸,后患无穷!”
母亲叶芙蓉听到这句话,连连摇头,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流淌着。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外婆痛心疾首地看着叶芙蓉:“你肚子里怀的不是好东西,难道非要她吸干你的精血,要了你的命才甘心吗?!”
叶芙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侯,奶奶一把推开了病房门,她挥舞着拐杖走进来,大声疾呼:“他也是你的外孙,你怎么能忍心要害他的性命!”
外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冷冷看着奶奶,淡定地说道:“亲家母,你的孙子早就让她肚子里这个鬼胎吃得干净了,如果这鬼胎一旦生下来,只怕你们全家都要遭殃,不得好死。”
“好啊,你居然敢诅咒我!”
“不是我诅咒你,事实就是这样。”
奶奶拐杖用力捶着地面,指着外婆大声骂道:“就凭你一张嘴,空口白话说鬼胎就是鬼胎,有什么证据!”
“我女儿是不是每天正午,必定要出血一次?”
“是又怎么样?”
“那血不是普通的血,那血就是你的孙子!”
奶奶听了这话,心头发怵脸色惨白,说真的,叶芙蓉在医院被折磨了这么多天,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心里头不生疑是不可能的,哪有正常怀胎要了母亲半条命的?
但事到如今,要让她放弃这个乖孙孙,那也是不可能的,是人是鬼,带没带把,总要生下来看看。
“反正这孩子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奶奶是横了一条心,要抗争到底。
外婆摇头,斩钉截铁说:“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告诉你,今天有我胡英姑在,这孩子就生不下来!”
宁疏心里啧啧感叹,不愧是行走江湖半生的阴阳先生啊!外婆这气势,简直没谁了!太帅!
奶奶被外婆的气势震撼,血压升高,气得要晕了过去,姑父姑母和爸爸连忙将她扶到病房休息。不过奶奶血压恢复之后,便又气势汹汹冲到了叶芙蓉的病房里,端了凳子,拄着拐杖,就守在病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病房,就连护士进来给叶芙蓉打针输液,都是在奶奶那耗子般精溜溜的眼睛监视之下。
看来她是铁了心,一定要守着她未出生的孙子,不许人任何人动他。
宁疏去食堂给狗娃打了儿童餐,又给外婆带了饭上来,外婆在病房的白炽灯下,专注地翻阅着一本古书。
狗娃在电视上看《西游记》,舅妈叮嘱他把声音关小一些,不要影响外婆,狗娃听话地关了声音。
宁疏将饭盒递到外婆面前,劝慰道:“外婆,您吃点东西,您从早上到现在,一滴水都没沾呢,吃了再看吧。”
外婆放下书,叹息一声:“你妈还在受苦,我哪里吃得下饭。”
舅舅一边给狗娃喂饭,仔细不要碰到兔唇缝合的伤口,一边对宁疏说道:“你妈妈自打生下来,身体一直不好,你外婆最疼就是她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疼吗?”外婆无奈地说:“她出生的那天,异星凌空,不是好兆头,所以你妈妈打小命格弱,见过她的先生,都说不好活,我求天师庇护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养这么大,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妈,您别想太多了,芙蓉肯定不会有事的。”舅妈劝慰道。
就在这时侯,外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宁疏道:“你妈妈肚子里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见到过?”
宁疏毫不隐瞒地点头:“我看到了,外婆。”
外婆望着宁疏的眼眸变得有些复杂而深邃,她说:“看来...这是天意,宁宁,等你回家以后,外婆就教你风水术法,咱不管天师同不同意,外婆教你!”
宁疏振奋起来:“好哎!”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你奶奶,这鬼胎坚决不可以生,生下来,宁家人就遭殃了。”
舅舅哼了声:“遭殃就遭殃,他们这么蛮不讲理,就让他们吃吃苦头,妈你不是总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吗,这就是他们的孽果!”
外婆谁:“没这么简单,妖魔出世,你以为受牵连的就是他们宁家吗?只怕天下都会大乱。”
就在这时,宁疏问道:“外婆,您知道这个鬼胎是怎么来的吗?”
外婆说:“是你妈妈做了孽,堕了五月的胎,现在那女婴怨气横生,炼成了鬼煞回来报仇,吃了你妈妈肚子里的儿子,要借母腹出生。”
“可是外婆,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胎儿被打掉,也不见得那些堕胎的女人被报复啊。”宁疏问出了心底一直有的疑问。
外婆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世界上每天都有胎儿被打掉,成为游魂野鬼,即便有怨气,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顶多晚上出来吓唬吓唬人,远谈不上害人的本事,更别说钻入母体养成祸患。”
“外婆您的意思是...单凭那小鬼自己是做不到的,背后肯定有人帮她?”
外婆眸色转了深:“我不知道你妈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这样害她,但大错既已酿成,多说无益,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阻止这个孽障出世,否则你妈妈肯定会被他害死。”
舅舅皱着眉头:“这事儿真的不好办,且不说她奶奶就守在医院门口,芙蓉肚子这么大了,医生肯定不会同意引流。”
宁疏想了想,提议道:“这件事,兴许可以让爸帮忙。”
虽然宁衡韬性格软弱,但好歹是宁家唯一讲道理的人,宁疏觉得,也许外婆的话,他会听。
晚上约莫九点,宁衡韬下班之后来医院看望妻子和母亲,舅舅将他请到了狗娃的病房。
宁衡韬没忘给狗娃买了水果和psp电玩机,狗娃看到那台psp,眼睛都冒光了。
宁衡韬有些抱歉地对外婆道:“妈,我母亲说话难听,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外婆哼了声,说道:“她那个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不肯要宁宁,闹得多厉害,这么多年,倒是越活越糊涂了。”
宁衡韬也不好多说什么,站在墙边上,倒是跟罚站似的。
宁疏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说他软弱吧,他又能把公司经营得头头是道,可说他精明吧,在家里又对母亲言听计从,做了不少糊涂事,周围人都觉得他愚孝,给人的总体印象,就是老实。
外婆又说道:“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我,当初堕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衡韬闻言,愣了愣:“妈,我们没有...”
“事到如今,你就别想瞒我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别怕人知道!”
宁衡韬见瞒不过去,只能长叹一声:“我跟芙蓉,的的确确有过一个女儿,我的意思,还是让她生下来,毕竟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也没什么,可是芙蓉不愿意,她还想要一个儿子,再加上母亲也不想要这个女儿,所以只能去医院流掉...”
舅妈不住地摇头叹息:“作孽啊!”
外婆又问:“这孩子,流掉之后有没有再来找过你们?”
宁衡韬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否定,但是外婆紧扣住他的目光,仿佛只要一说谎就会立刻被她发现似的。
宁衡韬在外婆的眼神攻势下,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孩子流掉之后的两个月,芙蓉晚上便开始做噩梦,说梦到浑身血淋淋的小孩来找她,吓得不轻。琬怡说认识一个阴阳先生,请他到家里来看看。”
宁琬怡就是宁疏的小姑,她还挺迷信这些东西。
宁衡韬继续说道:“那先生来了之后,一看便说是当初流掉的女儿怨气不散,晚上入梦来纠缠芙蓉。我们听了这话都被吓着了,先生说可以帮忙收复那小鬼,说不出三月,必叫它魂飞魄散。我们立刻就同意了,当天晚上,那道士躲藏在衣柜里,等到芙蓉睡着,那小鬼再度入梦的时候,道士便设了个梦中局,困住那小鬼,将它收复,我们付了五万块钱给那道士,后来芙蓉就再也没做过噩梦。”
“糊涂!”外婆生气地斥责宁衡韬:“那女婴被你们害成了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本就是你们的错处,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只需请法师做法超度,化解她的怨气即可,你们居然让不怀好意的邪魔外道将她收了去,不知道用来做了些什么残忍勾当,导致她怨念愈加深重,竟借力修成了魔障逃出生天,现在回来报仇了。”
“啊,妈你的意思是...”宁衡韬难以置信,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说:“难道...芙蓉肚子里的是...”
“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女婴!”外婆激动地说:“这个鬼胎绝对不可以生下来,否则要了芙蓉的命不说,将来也必定养成后患。”
宁衡韬手都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栗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这样啊,那个道士当时明明答应了我们的,怎么...”
然而他话音未落,突然医院住院部楼下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尖叫。
是叶芙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