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波城上空升起一片轻柔的雾,似乎是一帘淡淡青烟。
凤倾心早早就睡不着,披着青烟长衫倚在窗口迷离的看着窗外,她抬起手,习惯性的捂住心口,只是那里的安静还是让她无法适应。
她与常人不同。
她心口里没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早在五年前她在青云面前自杀为灵心偿命时,便用刀生生将心剜了去,现在只有勾魂使者扔进去的一颗千年珍珠泛着淡淡光华。
倾心轻轻勾起嘴角嵌了一抹自嘲。
已经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记性!
如今她一具行尸走肉苟活世间,只为了……一个传说。
相传,只要有人心甘情愿不再转生,便可以用永世转生之机和勾魂使者交换一顶魂瓶,倘若可以集满九十九道情魂,那么就可以换取一颗今生只能爱她的七窍玲珑心。
凤倾心自嘲的轻笑,情之所绕,谁能逃脱,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突然,凤倾心眉心微动,眸子落在一旁,一个虚空的鬼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是个女人。
五年来她早已见惯了此种场面,细致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活人的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拈起手指作花,翩然一转,一顶碧玉魂瓶飘荡在掌心。
凤倾心看着手中的魂瓶,轻轻叹息,痴情人至死,情意难消,到死皆存,人死身消,那口入骨的情化作一魂,那便是情魂。
“能找到我的鬼魂,都是有情的,留下情魂为报酬,我替你完成心愿。”
眼前少女一张白皙瓜子脸,容貌甚是秀丽,眼角一颗泪痣如一点胭脂,只是这低垂的眸有些散不开的愁绪。
听闻凤倾心的话,女子抬起眼,轻轻点了点头,悲戚道:
“我只希望,我丈夫可以好好活着。”
凤倾心看着她一双朦胧泪眼,缓缓点了点头,女子眸里立刻泛起盈盈泪光,向她作揖。
那女子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启唇吐出一口白光来,白光似乎被魂瓶牵引缠绵而去,可它自女子唇中绵延到瓶口竟是画着圈盘旋,迟迟落不下去。
凤倾心生的清冷,看着那道白光竟也抿嘴一笑,歪了歪头笑道:“急什么?”
说罢,手腕微转,一柄虚影剪刀自袖底幽幽而出,将那白光与女子一剪两断,白光离了禁锢倏地钻入魂瓶腹里。
“剪断情魂,已了尘缘,投胎去吧。”凤倾心淡道。
那女子泪如雨落,身子渐渐飘散模糊,可她又不舍得回头看着窗外,即便那里是一片虚无,可在她眼中似乎看到了一张她爱的男人的脸……
她眼泪簌簌的流,可也没有用了,终究化作荧光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倾心收了魂瓶,眸子猛地一深,情魂对于魂体来说,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可对于她来说,却是有些极大的用处!
县衙里,凤倾心正伏案写尸体验状,突然耳朵微动,听见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抬眼便见司映一路小跑而来,眉梢掩不住的喜色,凤倾心并未停下笔,平静道:“可是女尸有了线索?”
司映倒是一脸惊奇,皱眉道:“你是如何得知?”
凤倾心睨了他一眼,淡道:“都在你脸上了。”
司映摸了摸脸,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忽而他正了神色道:“那吊死的女尸身份已经确实了,今晨有个卖菜的夫妻来认尸,说是杏家的丫鬟。”
“卖菜的夫妻,杏家?”倾心挑眉。
司映挠了挠头,也颇不解道:“我也不知为何杏家丫鬟的尸体是一对卖菜夫妻来认领,可他们说平时杏家的吃食一向都是她来*,日复一日,从未间断,只是今晨那女子却没有来,二人虽有疑惑却并未多想,可回家的途中碰巧看到咱们衙门张贴的告示,那告示所画的女子正是杏家向她*吃食的丫鬟,所以他二人就来认尸了。至于杏家,我留意着,从案发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好像并不知晓丫鬟失踪了。”
“杏家?”倾心眸子微深道:“是那个落魄了的制灯匠人。”
司映连连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们凌波城虽不是天子脚下,可也是富庶之城,他杏家那几年可是我凌波城第一首富,就算前几年杏家掌灯人去世,可凭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良田家底,度日倒也不愁,可能丢了个丫鬟并没有注意。”
“你想说什么?”倾心停下笔,见他眼微闪晶亮,藏不住的小聪明都挂在眼角。
司映一拍大腿,咕嘟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司映将脸凑近倾心身旁,挑了挑眉,小声道:“你可知那卖菜夫妻还说了什么么?”
倾心看着他卖关子得逞的表情不由得好笑,索性扔下笔,直直看进司映眼底,突然柔了声调,轻笑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司映看着眼前如星如辰的眸,似乎看进了他心头,不由得心头一震,竟先败下阵来,退了一步,略略叹息道:“那个眼角有痣的头颅,那夫妻说,他们送菜去杏家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人就是杏家的女儿,杏子衿。”
“杏子衿。”倾心低眉思索,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忽而她抬起头,眼中却挂起一抹凌厉,问道:“那对来认尸的卖菜夫妻呢?”
司映不解她为何提起那对卖菜夫妻,随意应道:“问过话,记录后就回去了。”
凤倾心竟冷哼一声,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冷声道:“派人将他二人监视起来,这死者二人与他夫妻毫无关联,怎么会这么巧将这两个尸体身份都辨认出来。你不觉得有些反常么?”
司映细细咂摸倾心的话竟也捉摸几分疑惑来,似突然想明白微张起嘴巴,道:
“原来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这对夫妻嫌疑也很大,只是这杏家没有动静也不应该,就算丫鬟无足轻重,可杏家的唯一继承人杏子衿失踪怎么也没动静?”
凤倾心勾起唇角绽起了一抹嫣然笑意,这笑却让人目眩,至少司映是这么觉得,他觉得眼前这一对细长的水眸,如一池幽深春水,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看来,我们得去拜访一下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