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叶庭峰开着车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助理周齐的电话。
“叶总,不好了!”周齐一开口便满是焦虑。
叶庭峰嗓音沉静,“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广宇的股票出现了异常,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低迷,刚才已经有几位董事打电话来质问,估计一会他们还会到公司来!”
叶庭峰皱了皱眉,踩了油门飞快地朝着公司驶去。
到了公司,叶庭峰冷声问周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广宇上市以来,股票一直都保持平稳状态,像这样突然大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已经找人着手调查,具体原因尚不清楚。”
“多派人手去查,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叶庭峰冷澈骇人的嗓音回荡在办公室。
“是!”
——
与其同时,另一栋商业大厦内,灯光昏暗的办公室里,乐曲自古旧的留声机中飘出,身穿深棕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手执红酒,另一只手随着乐曲的旋律轻叩腿间,看起来十分的享受惬意。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事情办得怎么样啊?”
待手下的人进来,年轻男人浅抿了一口红酒,慢悠悠地问道。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香港的买家做空广宇股票,今天早上广宇的股票开始大跌,相信现在叶庭峰已经焦头烂额!”
叶清风弯唇笑了笑,那笑说不出的冷魅,“呵,广宇那帮老东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接下来他们一定会纷纷找上叶庭峰,光是应付他们,叶庭峰就要费上很大一番功夫了!”
更何况,随着股票大跌而来的,不仅仅是股东的质问,股民也会跟着恐慌,到时候那些因为购买股票而倾家荡产的人,找上广宇闹事也不是不可能,再有,银行与债主在权衡利弊后,也一定会找上广宇,到时候叶庭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对应付不来!
叶清风的手下看叶清风高兴,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然而,下一秒,叶清风锐利的双眼已经朝着他扫过来,“夫人这几天还好吗?”
“夫人……”手下为难着,最终还是不敢撒谎,如实禀报道:“方才阿明打来电话,说夫人约了叶缙云在浅水湾见面!”
叶清风眸光一凝,“为什么现在才说?”幽冷的声线里,已透出浓浓的怒意。
“我怕……叶总知道了会生气!”
“去,把夫人给我带回来,她要是不肯,你就跪在她面前求她,直到她愿意回来为止,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见叶缙云!”
三年前,那个男人无情地赶走了他们母子,就等于与他们断绝了关系,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认这个父亲!
——
颜慧珍其实也不想见叶缙云,她曾经虽然深爱叶缙云,甚至甘愿做他多年的情妇,可是她的心,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没名没分她并不在乎,她真正在乎的是叶缙云还有儿子,如果自己这辈子深爱的男人,能够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儿子,那她不管受多少苦都不会有所埋怨。
然而,当年苏雪瑶算计他们母子,叶缙云竟信以为真,哪怕自己曾多次去找他,为儿子辩解澄清,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不愿相信儿子是清白的。他甚至在叶清风的一次顶撞后,一怒之下将他们母子赶到了国外。
这个男人是何等的无情,一旦碰上什么事,他会维护的,还是他合法妻子,以及她妻子生下的儿子,至于她这个情妇,以及她的私生子,始终是次要的。
她之所以瞒着叶清风去与叶缙云见面,就是想向他澄清当年的事情,还给儿子一个清白!
其实半个月前她曾经约过叶缙云一次,可是半路上她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便临时改变了主意。几年过去,苏雪瑶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有心机,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与防备。
不过,她相信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浮出水面,到时候,苏雪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眼看车子就要驶入浅水湾,颜慧珍没有发现,此时一辆黑色轿车正自后方飞驰而来,轿车在超了他们的车后,突然打横了在了前方,死死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刺!~”
尖锐的刹车声传来,颜慧珍的身子往前倾,待到坐稳,她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司机惊魂未定,说:“有人拦了咱们的车!”
颜慧珍已经猜到了几分,果然,一身黑西装的年轻男子字前方的车上下来,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待到车窗落下,那男子恭敬地对颜慧珍说:“夫人,总裁命我带您回去。”
颜慧珍回到别墅的时候,叶清风正站在大厅左侧的落地窗前,窗帘没有拉开,他的身影笼罩在幽暗的光影里,冷肆逼人。
当年稚嫩可爱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身高都已经超出自己一个头,颜慧珍看着日渐深沉内敛的儿子,忍不住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都过了二十几年了。
“清风!”
听到颜慧珍的声音,叶清风回过头来,冷澈深邃的五官上笼着愤怒,“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颜慧珍看儿子生气,有些手足无措,“清风,妈只是想告诉你父亲,当年你是被冤枉的,你是……”
“你去说这些有用吗?”叶清风冷声打断她,唇角带着无尽的冷嘲,“如果他真的相信我,当年就不会把公司转交给叶庭峰,更不会把我们赶到国外!”
“更何况,我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相信,”叶清风再度背过身去,背影无比冷酷阴霾,“既然他那么无情,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笔账,我会跟叶家慢慢算!”
——
林素云回到碧湖镇,外婆缠着她问嫣然的事,得知嫣然一切都好,老人家笑弯了眼。
“唉,如今嫣然过的这样好,也不枉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当年那么多人想娶你,你都没答应……”
听老人家提起这个话题,林素云不想继续,“妈,我先去把豆角摘了。”说着便起了身,朝着前院走去。
院子里的树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眼看冬天又要来了,景致难免萧瑟。
林素云站在厨房,透过窗户看向前方的院子,这一年年春去秋来,她独自欣赏,内心也不是不孤独。可是离婚后,她一直没考虑过再婚,一来是关萧山的伤害让她万念俱灰,她从此不愿再相信男人;另一方面,她怕给嫣然找个继父,对方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对嫣然不好。所以那时候,不管是谁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她都会断然拒绝。
如果真说心动,应该只有那么一次吧。
忆起过往,林素云轻叹一声,不愿再多想,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如今她应该将所有记忆掩藏深埋,如若再刨出来,只会勾起内心千丝万缕,害自己黯然神伤。
豆角摘好了,可时间不过十点,距离做午饭的时间还早,林素云将摘好的豆角搁在一旁,便走到院子里,拿着扫帚清理起地上的落叶。
扫帚划上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因而当前院的门被人推开时,她丝毫没有察觉。
欧与江站在院子门口,看着眼前的院落与屋子,虽然距离自己上一次来已经差不多二十年,可这老房子居然一点也没变,古老的大树,干净的石桌,角落里栽种的蔷薇与玉兰……让他恍然觉得时间与那一日重叠,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小伙子。
林素云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扫帚,轻轻将地上的落叶扫在一块。她穿着棉布长裙,那腰身纤细楚楚,看上去依旧柔美动人,
看到这样的她,他感觉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依然充满了热情。
林素云把树叶扫好了,就走到一旁去拿畚斗,方一转身,眼角瞥到一抹身影,动作就是一顿。
她掉过头去,当她看到欧与江时,眼瞳不由放大。
就像是心有灵犀,她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当欧与江找来自己,大声说要娶她为妻的情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季节,再加上欧与江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阳光自树杈的缝隙斜斜洒下,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画面有些美,有些不真实。
现实与记忆猛烈的碰撞,让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兴许是太乱了,她手中的扫帚“啪嗒!”掉在水泥地面上。她听着那轻微的一声响,竟有些被吓到了一般,脸色苍白。
欧与江朝着她走过去,自地上捡起扫帚,又拿过她另一只手里的畚斗,利落地将枯叶扫尽,随即转过头去,望着她。
“这些要倒到哪里?”
他今天没穿军装,穿的是一件深蓝色长袖衬衫,笔挺的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深色系的服饰将他衬得英挺成稳。他的眉眼依旧隽秀,眼眸明亮如日月星辰,除了眉宇间流露出的深沉,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方才那一句问话,听起来多么随意,叫林素云再度陷入恍惚之中,直到他皱起眉头,再次问:“垃圾要倒到哪?”时,她才回过神来。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直接上前,想要抢过他手里的畚斗。
然而,军人的反应向来灵敏无比,林素云尚未靠近,欧与江已经瞄到不远处就有垃圾桶,转身走了过去。
林素云看着欧与江的背影,顿时心乱如麻。
“你怎么来了?”许久,她才问。
欧与江黑眸睨向她,“我听嫣然说碧湖镇的风景依旧秀丽,就想过来看看。”
如若只是来看风景,那当然好,可要不是……
“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季节,碧湖镇风景最漂亮的时候是春季,春天这儿山青水净,花开遍野,如今已是秋末,花枯萎了,叶子落了,河里的水也少了,你还是等明年再来吧!”
欧与江却弯唇一笑,像是不以为意,“春季固然生机盎然,秋季却也有它独特的美,方才我瞧见远山上的枫叶红了,如同漫天彩霞,真是漂亮极了!”
林素云哪里有心情与他聊什么落红,她现在只希望他能快些离开这里!
就在她为如何让欧与江离开犯愁时,欧与江也停止了谈论碧湖镇的风景,或许是话题戛然而止的太快,叫林素云心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欧与江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一双深沉的黑眸变得无比幽暗,那样的目光,几乎叫林素云停止了心跳。
下一秒,林素云忍不住自嘲,呵,人生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个时候才来什么怦然心动,是不是会笑掉别人大牙?
只听欧与江用低沉的嗓音道:“我不想再等到明年,我错过了人生最美丽的时候,如今虽然已是深秋,可我想抓住眼前的美景,不想再放手。”
林素云浑身一震,瞠大了眼,只觉得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话!
“不,不……”
欧与江已经上前一步,激动地扳住她的双肩,“为什么不?”那样子,已经是在极力隐忍,隐忍着内心的感情。
他等了二十年,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直等到历尽沧桑的中年,好不容易,才等来这再一次的重逢,他怎么肯放过?
“当初我要娶你,可你骗我,你说你马上就要嫁给别的男人,让我死了心,你骗了我二十年还不够吗?!”
林素云迎视着他热切愤怒的眼眸,低声道:“因为你有你的家庭,我不能去破坏。”
经历了关萧山,林素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自己又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太太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欧与江出言打消她的顾虑。
林素云先是一怔,忽而斩钉截铁,“那也不行!”
“为什么?”
林素云深吸了口气,违心道:“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跟你说了,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不信!”
“你当然不信,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自信,自我感觉良好。”林素云故意露出嘲讽的神情,“或许你现在身份地位更高了,可只因为这个,我就得喜欢你吗?”
欧与江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说什么?”
林素云心中剧痛,她忍了忍,说:“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我们是不会有可能的!”
欧与江看着她,像是被她的话气得不轻,虽然他深深爱着她,这些年一直没变过,可他到底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被她再次冷言冷语的拒绝,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如此重复几次,他冷冷一笑,“好,好!那你就当我没来过这,没来找过你!”
欧与江气愤地离开,屋内的老太太原本在看电视,虽然电视机的音量开的很大,但她还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待她走出来,只来得及看到欧与江离去的背影。
老太太年纪是大了点,可她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欧与江,“素云,刚才那不是与江吗?”
老太太激动地想追出去,却被林素云叫住了,“妈,他已经走了,您回屋吧!”
老太太生生停了脚步,看向林素云,像是有几分生气,“素云,与江是来找你的吧?既然来了,好歹是个客人。你怎么能不让他进屋坐会,就赶人家走呢?”
“妈,我不想他生出不该有的误会。”
“误会?”老太太挑了眉,像是能一眼看穿林素云,“你心里要是没鬼,会怕人家误会?”
林素云被老太太噎的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说:“我先做饭去了!”
“你给我站住!”看林素云又要逃避,老太太突然恼火,怒声斥责道:“素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与江都没忘了你,还跑到这来找你,除了在电视上,你见过这么深情的男人吗?我看你就是傻!”
林素云挨了老太太一通骂,忽而垂下头去苦笑,像是无限悲哀,“妈,有的事您不清楚,您知道吗?与江其实是东子的二叔。”
老太太浑身一震,“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巧?
“以前我只听说他家世显赫,却不知道原来他就是老首长的儿子,我是嫣然的母亲,他却是嫣然的二叔,我们要是在一起,关系岂不全乱了套?我不能叫别人在背后说嫣然的闲话,要是因为我,害得嫣然被别人笑话,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看着老太太依然一脸震惊的样子,林素云说:“年轻的时候我暂且不想,如今这把岁数了,就更不愿意去想。我的幸福,就是看嫣然过得开心快乐,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素云转身进了厨房,老太太站在院中,苍老的脸庞露出几许惋惜,长叹着,“与江,好多年没见了,多好的男人啊,可惜了,与咱们素云没有缘分!”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屋子。
厨房里,林素云努力压下内心酸涩,在身上围上围裙,开始洗菜做饭。她想恢复心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她发现这太难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