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你皇爷爷会处理好的,你安心读书!”
在东宫文华殿内,朱标如此对着朱允炆说道。
但是朱允炆却放不下心来,黄子澄和他相处多年,而黄子澄到了东宫侍读之后与朱允炆在一起的时间比朱允炆和朱标在一起的时间都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加上黄子澄乃是朱允炆的一大臂助,怎能让朱允炆不担心。
可是听了朱标这么说,朱允炆心中再担心也没有办法,毕竟他的手上可没有参与这等事情的权利。
与朱允炆不同,当朱允熥得知黄子澄有难之后,心中却是有些乐呵。
这黄子澄虽说是东宫侍读,但是往日里都在朱允炆的身边转悠,朱允熥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朱允熥隐约觉得应该是自己背后的人出手为自己解气。
而当朱允熥从一个太监口中得知朱允炆求见朱标却无功而返之后,心中更是舒爽。
虽说眼下这东宫之中,朱允炆硬压了他一头,但是在东宫,亲近朱允熥的内侍们倒也不在少数,因此东宫之中的事情,朱允熥也是能够知晓的。
一方面是朱允熥出手大方,另一方面,在宫外朱允熥的支持者毕竟比朱允炆的要多。
“呵呵,我看那老夫子怎么过这一关!”
朱允熥喃喃自语道。
那一日,洪武帝下令大理寺查案之后,除了将黄子澄的次子立即带到了大理寺之外,锦衣卫也是派出一队人马向着黄子澄的老家江西分宜赶去。
毕竟御史对黄子澄的弹劾之中还有一条便是他的长子在乡中蒙骗乡人五百亩良田。
江西乃是人文荟萃之地,自洪武帝称帝之后大开科举之门,在历次科考之中江西一地历年考中的进士人数在全国都排的上前三。
黄子澄家乡在分宜隶属袁州府,位于江西中西部。
此次前来分宜的锦衣卫并没有在袁州府停留而是直奔分宜。
分宜乃是一小县城,往日里何曾见过这一队身穿飞鱼服手配绣春刀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因此一路上也是人人避之不及。
黄子澄家中就住在这分宜县城内,县城内地方不大,而黄子澄的老宅倒也好找。
只不过看到这老宅之后,这一众锦衣卫却是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
虽说这老宅也有两进小院,但是宅门包着的漆皮却是脱落了不少,一圈墙上却是更是爬满了爬山虎。
这宅子倒是显得比较破败。
和路人确定之后,一众锦衣卫便上前叩门。
过了好一会,这门才开了。
“不知是哪位乡亲,老儿侍候我家公子温书,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一个约有五十左右的老汉慢悠悠的打开了府门,只是他打开门看到一众手握利刃的锦衣卫之后,却是眼睛瞪圆了,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敢问贵府黄圭黄公子可在!”
“驾…”
锦衣卫刚刚问完老者,便听到街道上传来的马蹄声,几个锦衣卫向外一看,只见正有一队官差赶了过来。
带队的那个锦衣卫总旗向着身边的一个手下使了眼色,那名手下便向着这队官差应了上去。
“我等乃陛下亲军锦衣卫,来此公干,这是我等的公文,你们查验完便回去”
听到这几人是锦衣卫,这一队官差顿时停下了脚步,而后不久,一个捕快战战兢兢的上前接过了这名锦衣卫手上的公文。
接过一看,验明这公文是真的之后,这队官差便立马原路返回了。
而听到是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只见原本还有人围观的街道当即作鸟兽散,甚至就连街道两边原先开着门立即便是关了起来。
自从办了胡惟庸一案之后,锦衣卫的凶名可是响彻天下,在百姓的认知之中,这些锦衣卫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
街道上为之一清。
“贵府黄公子可在”
那锦衣卫总旗看到黄府的老仆愣在那里,微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在在,还请诸位大人跟小人来”
说着,那老仆艰难的迈起双腿向内走去。
锦衣卫做事一向都是比较霸道的,但是这锦衣卫总旗一反常态的态度自然也是缘由的,如果不是他们锦衣卫的同知大人特意叮嘱他,这名总旗早就下令打入府内了。
耐着性子和那老仆来到正堂,那老仆请他们稍坐而后便去请黄圭了。
“大人,我们此次前来办案,要不要对这黄府这么客气?”
这名总旗坐下,身边的一个小旗看着他开口说道。
听到这小旗的话,那总旗脸上神情淡然的说道:
“我之前便与你说过,这一趟乃是苦差,临行之前,同知大人便吩咐要对这黄府客气些,同知大人既然说了,那么我们照办便是”
淡淡的回了一句之后,这总旗便继续安坐等候着。
没一会,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青衫的士人便来到正堂。
“不知各位…有何公干?”
这黄圭在去年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而后考举人失力,因此便回到乡中打算再温书三年接着考,平日里除了一个老仆和一个书童之外,这黄府之中便没有旁人了。
黄圭看到这一堂的锦衣卫,脸色更显慌张了起来。
“呵呵,这位想必就是黄公子了,黄公子在下此次前来乃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听闻你侵占乡人五百亩土地可有此事?”
那总旗倒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问道。
听到这总旗这么问,黄圭却是疑惑了起来
“还望大人明鉴,学生家中只有七十亩良田交由佃户耕种,哪里来的五百亩土地!”
看到黄圭脸上的疑惑神情不似作伪,那总旗便说道:
“公子所言可是实话?”
“句句实话,我家的田契都在屋中,大人若是不信,学生可将田契拿来与大人一观!”
听到黄圭这么说,那总旗便呼来一个手下而后耳语了几句,那手下听完之后向外走去。
与手下说完之后,总旗便对黄圭客气道
“那,还请黄公子将你家田契拿来,我看上一看”
黄圭听到这总旗这么说,便对身旁老仆吩咐了几句,而后那老仆便向着黄圭平日所读的书房而去。
不一会,那老仆便捧着一个盒子走到正堂之上。
接过盒子,黄圭打了开来,盒子里面放着数张田契。
“这张是县城东南三十里的十亩桑田,这张是小河村的二十亩田,这张是大王庄的三十亩田,这张….嗯?”
黄圭拿着田契一张张的与那总旗说道,而拿到第四张的时候,黄圭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那张田契上赫然写着分宜城西五十里的五百亩上好水田。
“这,大人,学生实不知这田契从何而来!”
黄圭注意到身旁总旗看到这第四张田契时脸上的厉色,连忙出声辩解道。
听到黄圭的话,这总旗脸上倒是笑了起来
“黄公子不用解释,我已派人去县中查询,过一会便有答案”
这总旗说完不一会,只见刚刚出去的那名手下带着一个县中的典吏走了进来。
这典吏手上还捧着一本文册。
看到堂上不少的锦衣卫,这典吏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
“大人,人已带来!”
听了手下的回话,总旗点了点头而后说道:
“想必你就是负责统计田亩的典吏了,你可知这黄家有一处五百亩的水田?”
“回禀大人,小人知道,那五百亩水田刚刚在十数天前划到了黄家名下,是原先的地主李朱氏投献的”
明代士子有了功名之后,朝廷给予其一定的田亩数量优待,这些士子名下的田亩是不用缴纳朝廷的粮税。
而所谓投献,便是乡人们见士子有了功名之后会有优待,因此便将自家的土地划到士子名下,而后以佃户的身份再进行耕种,与被投献之人约定好一定的田租便可。
虽说洪武帝贫苦出身,优待农户,因此朝廷的税收在二十税一这个比例左右,这个比例并不高,甚至相交历朝来说都是偏低的。
但除了粮税之外,地方每年还会按田亩数量进行劳役摊派以及一些杂税的征收。
当然,洪武帝在朝,地方官员们并不会做的过分,但就是这些劳役和杂税相对来说才是农户们最大的负担。
而士子除了免粮税之外,也不用从事徭役,这些农户投献土地之后,自然成为了士子家中的佃户,因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徭役也是算到士子头上的,而士子免了徭役,可想而知了。
另外往往投献之人与被投献之人都是乡人或者相熟之人,因此投献土地之后每年给予的地租都不算高。
“去将那李朱氏请来….”
没等说完,那总旗又改了主意
“算了,黄公子,还是我们一起走上一遭吧!”
说着,便当先迈步走了出去,而黄圭见此,自然要跟上以证自己清白。
只不过黄圭没有看到,在他和锦衣卫一干人等走后,他那老仆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挣扎的神情。
分宜城不大,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等便出城来到了田契上标明的水田之处。
走来这一路,眼前看起来这个文弱的黄圭黄公子居然会骑马,这倒是有些出乎了那总旗的心中预料。
这处水田边上有一处院子,而按那县中人所言,这院子便是那李朱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