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得晚。
而且又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都说三个女人就相当于五百只鸭子。
五百只鸭子聚在一起是怎样的阵仗花千树不知道,但是三个女人这一台戏有多么精彩,她是领教了。
争吵不休的,还是吟风与鸾影,感情是昨夜里迫于严婆子的威风,暂时休战,今天一早起就开始继续了。
霓裳馆里无聊,大家蜂拥着去看笑话,吟风与鸾影相邻的院子就热闹起来。
花千树与核桃也被越来越高的声浪给吸引了过去。
吟风双手掐腰,气得脸色涨红,堵在鸾影的院子门口:“装得柔柔弱弱,好像多良善似的,没想到心思竟然这样恶毒。有什么火朝着我来,有本事到王爷那里告状也好。那些无辜的畜生招你惹你了吗?你竟然下这黑手,你还是不是人?”
鸾影眼窝里泪水直打转,气得说话都语无伦次:“你......你凭什么就说是我干的?我,我哪里有这本事?”
“不是你是谁?让大家伙全都评评理,昨夜里是我看不惯,吵了两句,你就怀恨在心,暗中使这种阴损手段。缺德,毒妇!”
“你血口喷人!”鸾影用帕子抹一把眼角:“我是厌烦这些畜生不假,但是,我何曾想过害它们?怕不是你有意毒死了它们,故意寻衅找我麻烦?”
核桃寻别的丫头打听了两句,回来悄声告诉花千树:“一大早起,吟风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就发现,她院子里养的那些野猫被毒死许多只,角落里,有几块吃剩的糯米甜饼,正是鸾影姨娘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上面裹了砒霜。”
花千树不由大吃一惊:“即便是讨厌这些畜生,尽管轰赶走了不就得了,犯不着下这样的毒手吧?”
“可不是?吟风姨娘这炮仗脾气当时就急了,直接掂了两只死猫,气势汹汹地闯进鸾影姨娘的院子里,一把丢到了她身上,将鸾影姨娘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就吵起来了。”
严婆子也闻声赶过来,问清了发生的事情,一脸严肃:“这几只畜生不是什么大事,扔了埋了就可以了,但是咱王府里,竟然出现了砒霜这种害人的东西,可就不能不了了之了。鸾影姨娘,这事情你可必须要说清楚。”
严婆子不待见鸾影,又怕吟风的厉害脾气,所以立即盖棺定论,赖在鸾影身上。
她一发话,一旁晴雨等人也纷纷落井下石:“就是呢,万一这甜饼被人误食,出了人命呢?鸾影你也太过分了,这岂是儿戏?”
鸾影委屈得珠泪涟涟,偏生又是百口莫辩:“我怎么可能这样不知轻重?若果真是我想要报复,又怎能做得这样明显,授人以柄?更何况我足不出户,到哪里找这砒霜?”
“你足不出户,别人难不成就能大摇大摆地自由出入?这是你失算了,因为砒霜太毒,野猫来不及吞吃完立即毙命,否则不就丝毫不留痕迹了?”吟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严婆子还是柿子捡着软的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证据就在跟前摆着,鸾影姨娘,你若是不肯交代,那婆子也保不得你,只有将你交给老太妃那里去,家法处置了。”
鸾影面对着许多人的指责,急得身子直颤。她一直依仗着自己出身高人一等,看不起吟风等人的粗俗与野蛮,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若是被府里那些下贱婆子们用刑,传扬出去失了脸面,一辈子也就抬不起头来了。
她一狠心,颤着声音道:“你们全都冤枉我,不相信是吧?拿那甜饼来,我将它全都吃了给你们看!就算是死了,也要证明我的清白!”
花千树不理解,一个名声究竟有多么值钱,她背负着世人的谩骂与鄙薄,以这样狼藉的身份,拼命活下来。而这个鸾影却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争执就要死要活。
难道这就是那些所谓的文人志士的风骨?即便是死了,这冤屈就撇清了吗?
她不想再多管闲事,可见鸾影哭得半死不活,又略有心软,分开众人上前:“这些野猫其实也未必就是吃了这糖饼中毒的。”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立即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严婆子见又是她,就是一声冷哼:“又是你,你又想出什么风头?”
花千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想说,这几只野猫吟风见天好鱼好肉地喂着,嘴早就刁了,又怎么会稀罕几个糖饼?更何况,这猫儿天生对于甜食就没有味觉,糯米之类粘糯的食物更不能消化,压根就不喜欢吃这种甜点。”
鸾影面上骤然一喜:“真的吗?”
吟风被花千树横插一杠子,心里满是不服气,一撇嘴巴,轻哼一声:“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家两个大家闺秀自然而然就惺惺相惜,一个鼻孔里出气。就连猫儿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花千树并不想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她二人近前站定,转身吩咐核桃:“去取一把剪刀过来。”
吟风与鸾影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满怀戒心:“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看一眼这猫儿昨夜里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核桃对于自己的新主子那是言听计从,立即飞跑回院子里,将剪刀取过来,递给花千树。
花千树弯身捡起地上的死猫,也不嫌污秽,操起那把锋利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剖了。
鸾影面色惨白,一扭脸就干呕了两声。
血腥加污秽,谁也不敢看,倒是吟风胆子大,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动作。
剪刀不够锋利,也不趁手,但是也很快就将野猫胃里的东西给呈现在大家跟前。
她用剪刀尖拨了拨:“食物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完,并没有糯米糖饼,只有......鱼肉?馒头?”
吟风绷着脸,极不好看,却坦然承认:“鱼汤泡的馒头是我昨夜里喂的。”
鸾影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鼻端轻哼一声,意味不言而喻。
花千树略一思索,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子,探进那些秽物里,疑惑地微蹙了眉头:“......食物好像并没有毒,这只猫儿压根就不是被砒霜毒死的。还用剖开其它几只验看么?”
吟风轻哼一声:“恶心死了,你若是愿意剖便剖,反正我是不敢看了。可如若不是毒死的,那这些猫好端端怎么就突然全都死了?”
花千树直起身,将剪刀与簪子一并递给核桃,擦擦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吃了糖饼。”
众人全都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