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珍妃叹道:“张之洞当上了地方官,思想开明了许多,他这个湖广总督,眼界比别人要宽得多,我看他比李鸿章强!哥哥,那件事,他同意了吗?”
志锐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张之洞不置可否。不过,他让盛宣怀接待了周宪章派去了盛大年。”
“这个老狐狸!”珍妃冷笑:“他想两边都不得罪!”
“张之洞能够做到这一点,已属难能可贵!”志锐说道。
珍妃沉默半晌,突然问道:“哥哥,周宪章长什么样?我听人说,他像个无赖。”
志锐笑道:“你大概是听敏绣说的吧?天底下的女孩子,只有敏绣这么说。这个周宪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那个火爆格格。”
“那其他女孩子怎么说?”
“英俊潇洒,可比潘安!”
“胡说,一介武夫哪有那么帅气的!”
志锐笑道:“他可是那晋的得意门生,四书五经背的溜熟,说起来,应该是秀才出身,算不得武夫。”
珍妃叹道:“快过年了,他一个秀才还要在冰天雪地里和ri本人打仗!”
志锐敛容说道:“周宪章此行,只怕是九死一生!他的部队只有两千人,而ri本人有两万!”
一阵风气,头顶上的腊梅摇摆起来,抖落下片片雪花,珍妃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志锐俯首说道:“妹妹,这件事皇上都不知道!如果周宪章失败了,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放过你!”
想起皇上,珍妃的心绪烦乱。
那件事,是她为皇上做的最后一搏!但是,她却没有告诉皇上。
她爱皇上,皇上可以有很多女人,却把所有的恩宠都给了她,作为皇帝的女人,还能奢求什么?
如果失败了,就让她一个人顶着!
她也只能一个人顶着!因为,光绪皇帝不是一个能顶得住的男人!他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珍妃想起了褫衣廷杖,那个时候,皇上不是也只能默默看着,一句也不敢向太后争辩!
珍妃轻轻撩起被风吹乱的刘海。轻声说道:“如果周宪章失败了,大清国也就不存在了!”
这一次,轮到志锐打颤了!
……
西历1895年1月24ri,农历甲午年腊月二十九,ri本广岛县厅。
大清国全权代表,户部左侍郎张萌桓、湖南巡抚邵友濂在会客厅里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而ri本方面的谈判代表,外相陆奥宗光迟迟没有露面。
窗外,是蔚蓝的大海,海浪卷起细沙和贝壳,从容不迫地涌上海滩,又从容不迫地退去,除了阵阵的涛声,海滩上很是平静。
这是一个平静的ri子。农历chun节就要来临,这个被中国人视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ri,也曾被ri本人视为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为了这个节ri的到来,ri本人同样也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喜庆仪式,包括准备丰盛的食品、挂上chun联、贴上喜帖……
然而,今天的ri本,已经没有了chun节的气息。
这个全盘西化的民族,毫不犹豫地摈弃了他们的祖先从大唐盛世传接而来的中国习俗,一场去中国化的运动,在ri本社会悄无声息、但又异常彻底地展开!
一个没落的国度不值得尊敬,这个没落国度的文化,更不值得保留!
这是ri本人的普遍心态,这种心态,促使他们迅速接受了西方的文化,从政治经济军事到普通的民俗节ri。
ri本轻而易举地摈弃了chun节,元旦,成了ri本人隆重的新年,而他们的另一个重要节ri,则是圣诞节。
张萌桓端起了茶杯,又放了下去,看了看邵友濂,邵友濂则是报以无奈的苦笑。
两人奉命来到ri本和谈,为此,朝廷还特意提升了二人的品级,两人都算是升了官。
以二人原有的品级,原本没有资格担任大清国的全权和谈代表。
然而,朝廷派遣和谈代表的消息一传出来,满朝的大臣们纷纷躲避,军机尚书们纷纷称病,甚至有大臣找出五花八门的理由辞官回老家。
谁都知道,这件差事,是往火坑里跳!
所谓和谈,其实就是割地赔款。
和谈失败,太后和皇上饶不了他们,和谈成功,国人饶不了他们!
太后最后找到了张萌桓和邵友濂,在园子里,太后声sè俱厉,两人再也不敢推托。
就这样,两人硬着头皮来到了广岛。
按照和谈的程序,这个时候,两人应该是与ri本方面的全权代表第一次会晤。
按照国际礼仪,双方代表应该在上午8:00,同时进入谈判会议室。
然而,张萌桓和邵友濂在会议室里坐了半个小时,ri方的代表迟迟不见踪影。
这是严重的失礼!
然而,张萌桓和邵友濂却不敢向ri方提出抗议。
大清国的军队的表现,没有给他们提出抗议的底气!
胜利者可以表现出对失败者的傲慢,而ri本人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对失败者的无视!
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身材健壮的ri本人,身着黑sè西服,昂首走了进来。
张萌桓和邵友濂慌忙站起身来。
那人身后的翻译说道:“这位是大ri本帝国外务省次官林董。”
ri本人显然不准备为他们的迟到道歉,林董大步走到谈判桌前,坐了下来。
“外务省次官?”张萌桓很是吃惊:“据我所知,ri本方面谈判的全权代表是外相陆奥宗光。”
翻译刚要答话,林董一摆手,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对不起,ri本方面认为,现在谈判的时机尚不成熟。”
这就是说,ri本人拒绝和谈!
邵友濂冷冷说道:“看来,ri本方面是拒绝和平了!”
林董摇头:“ri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但我们拒绝有损国家利益的和平。”
“国家利益!”邵友濂怒道:“ri本的国家利益是不是也太宽泛了!”
张萌桓慌忙说道:“大清国可以向ri本做出让步。”
林董笑道:“让步?你是说辽东?”
张萌桓无力地点了点头,太后已经同意割让辽东。
林董大笑:“辽东已经在ri本的实际控制下,换言之,那是ri本的东西,你们要用ri本的东西来换取和平,在下如果同意你们这样做,ri本民众会骂我是卖国贼的!”
邵友濂冷笑:“莫非你们还想要朝鲜?你们别忘了,你们的混成旅团在朝鲜全军覆没!”
林董脸sè铁青:“在朝鲜击败混成旅团的,是清军吗?那个名叫周宪章的人,是你们大清国的将领吗?他就算是,又能如何?他侥幸得逞,却还要不自量力,去进攻汉城!他马上就会付出骄傲自大的代价!大ri本帝国很快就会收复平壤!不仅如此,山东和台湾都是我大ri本帝国的囊中之物,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们,难道也会用一个小小的辽东去换取和平吗!”
“什么?你们还要进攻山东和台湾!”张萌桓大吃一惊。
“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在谈判桌下获取吧!”林董站起身来,发出嘲讽的微笑:“你们的军队应该有这个能力保卫自己的国土!”
林董昂首走出了会议室。
张萌桓和邵友濂面面相觑。
ri本人下决心打下去了!而且,是全面开战,朝鲜、山东、台湾,ri本人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土地,都将飘扬起他们的太阳旗!
而ri本人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běijing!
张萌桓叹道:“这样也好,ri本人拒绝和谈,咱们回去,各方面都好交待。”
邵友濂颓然坐在椅子里,摇头不语。
……
西历1895年1月24ri,农历甲午年腊月三十,汉城景福宫,大韩帝国的皇宫。
这是一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皇宫。六百年来,它是朝鲜最高统治者所在地,它巍峨的殿宇,代表着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尽管,六百年里,它的名字叫“王宫”,而不是“皇宫”。
有着六百年历史的李氏王朝没有皇帝,只有国王,六百年间,朝鲜忠实地捍卫着她与zhongyāng帝国的宗属关系,她的国王,是接受zhongyāng帝国的敕封的臣子!
然而,就在半年前,这个臣服于zhongyāng帝国数百年的国家,有了自己的皇帝和皇宫,这就标志着,她脱离了zhongyāng帝国,成为了一个duli帝国。
然而,景福宫的主人知道,这所谓的“duli”,其实是从臣子,堕落成了奴才!
六百年来,中国的官员可以进入王宫,觐见朝鲜国王,但是,却不能留宿在王宫内。
而现在,ri本的军事和民政顾问们,堂而皇之地进驻皇宫,就连皇宫卫队,也让ri本军队代劳了。
除夕降至,景福宫张灯结彩。
朝鲜或者大韩帝国,没有摒弃chun节,古老的汉文化已经深深渗入到这个国度的身体内部,哪怕是在ri本人的刺刀下,这种古老文化的脉搏,仍然强有力地跳动着!
这是朝鲜的悲哀,也是大清国的悲哀!
大韩帝国总理大臣金弘集匍匐在勤政殿,正北的龙椅上,并排坐着大韩帝国的皇帝李熙和皇后闵兹瑛。
大殿外屋宇下,站立着两个朝鲜王宫卫队的士兵,他们身上没有武器,甚至连体现军人气质的武装带都没有。
而距离殿门十米远的露台下,则是站着两个手持村田式步枪的ri本士兵,枪口上刺刀,在冬ri的阳光下发出寒光。
占领军还算给大韩皇帝一点面子,没有让士兵直接站在大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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