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华乃是镜国的第三号仇人。”月空已经老了,但说到这个还是微微颤抖,“在流魂和千秋业死了之后,他便是第一号仇人,月氏一族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我知道。”千境离道,“但凤朝华是凤朝华,凤姑娘并不是凤朝华,她与镜国灭亡并没有任何关系。”
“父债女还,天经地义。”月空盯着他,“陛下,这位凤姑娘就是凤朝华的女儿吧?”
“她是,不过在她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风鸣安收养了,凤朝华的罪过并不能算到她的头上。”千境离道,“而且她救过我的命,我绝不认为她是我或镜国的仇人,更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事。”
“但陛下也数次救过她的命,已经足以抵消她对陛下的救命之恩。”月空尖锐的指出,“还有这一次,陛下把自己的丹药给了她,还不够还她的恩情么?”
这些丹药非常珍贵,有极其良好的治疗内伤、补血补气、调理五脏之效,他们一年最多只能炼制出十几颗,而千境离拥有的丹药已经是镜国目前拥有的全部了。
“你既然知道我与她互有救命之恩,那就不要为难她。”千境离道,“她的目标只是除掉风鸣安父子,并不会对镜国产生任何威胁。”
“据可靠消息,凤朝华之子凤穿云已经出现了。”月空道,“凤穿云和君尽欢应该已经联手,他们一定会对付月氏一族,您认为这位凤姑娘会与凤穿云、君尽欢决裂么?”
千境离道:“我不知道凤姑娘会不会与他们决裂,但我确信她不会与镜国为敌,除非镜国要对付她。”
“陛下,那笔宝藏之所以落入君尽欢的手中,也是她的责任吧?”月空也愈发变得强硬,“我知道您也曾经与这位凤姑娘、还有君尽欢一起去寻找宝藏,结果宝藏却落入君尽欢的手中,是否确有此事?单凭这一条,镜国人就不会原谅她。”
千境离微微蹙眉:“寻宝的内情非常复杂,当时若不是凤姑娘保我,我已经死在落阴山,还请空长老切莫误会凤姑娘。”
“这位凤姑娘的身份已经传出去了,镜国人不会放过她的。”月空道,“到时还请陛下公私分明,切勿为了仇人之女伤了镜国人的心。”
千境离抬眼,直直的注视他:“你是族中的第一长老,只要你愿意,一定能阻止他们向凤姑娘寻仇,我以镜国国王的身份求你,你也不能放过凤姑娘么?”
月空怔了一下:“陛下……竟然愿意为凤姑娘做到如此地步?”
“是的。”千境离缓缓的道,“我活到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实在不多,凤姑娘是一个,你也是一个。”
月空似乎有所动容,半晌才道:“我最多只是不参与凤姑娘的事情,但是,我不可能去阻止、说服其他人放过这位凤姑娘。”
千境离道:“应该有办法阻止他们吧?”
月空摇摇头:“月氏一族对凤家人的恨意,已经积累得太深,太深。”
千境离沉默。
月空等了片刻后:“我理解陛下的心情,还请陛下以后切勿再与凤姑娘有所来往,如此,到时便不会过于心痛。”
他顿了顿:“丹药的事情,我会尽快督促药师炼制出来,还请陛下务必爱惜自己的身体,告辞。”
他刚转身,千境离忽然又道:“那本件宝物都在凤衔珠的手里,所以凤衔珠绝对不能死。”
“您说什么?”月空身躯猛然一顿,转过身来,惊愕的道,“您是说那枚珍珠、那颗宝石、那把钥匙都在那位凤姑娘的手里?”
“是的。”千境离道,“当年在落阴山,君尽欢确实拿走了绝大部分宝藏,但凤衔珠却用续命珍珠救了我的性命,我认为那颗宝石和那把钥匙一定在凤衔珠的手里,她若是死了,这两件宝物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三件宝物非常特殊,一直都是单独放在一起的。”月空有些激动起来,“如果凤姑娘拿到其中一件,应该也拿到了另外两件,陛下与凤姑娘交情如此之好,可向她求证过?”
这三件宝物的价值并不低于其他珍宝,如果镜国能拿回尚未用掉的宝石和钥匙,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我不便问起这些事情。”千境离道,“凤衔珠的口风很严,为人敏锐,警惕,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拥有另外两件宝物,我若是问起,必定会引发她的猜疑,唯一的办法就是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将来愿意帮我一把。”
“我明白了。”月空激动得眼睛微微发亮,“陛下会为凤姑娘如此牺牲,原来是为了拿回另外两件宝物,真是辛苦陛下了!陛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全力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弃对凤姑娘的复仇。”
说罢他就转身,匆匆往外面走去。
千境离张了张唇想说明并不仅是如此,但他还是没有继续解释。凤家与月氏一族乃是积怨宿仇,想说服镜国的幸存者彻底放下对凤衔珠的怨恨、复仇并不现实,以他现在的身份,越是偏袒凤衔珠,可能越是适得其反。
目前还是暂且保住凤衔珠的安全,其它的,再徐徐图之。
房间里安静下来,千境离端起杯子,慢慢的喝茶。
“主人……”一直没敢吭声的阿蒙低着头,慢慢的走过来,“凤衔珠的事情是阿蒙去取药时跟长老说的,主人在生阿蒙的气么?”
“确实有些生气。”千境离道,“我不是反复叮嘱过你,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么?”
“我、我只是想给主人取药,”阿蒙缩手缩脚缩脖子,“长老问我为什么药这么快就用完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长老怀疑我用药太多了,害了主人,我就说你把剩下的药都给了凤衔珠。长老又问我凤衔珠是谁,我不肯说,长老又怀疑我说谎,我、我说不过长老,就把凤衔珠的事情告诉了长老……”
“但我没有说很多,”阿蒙用力摆手,“凤衔珠的事情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就记得比较近的事情,主人请你原谅你,不不,还是请主人惩罚我吧。”
果然是这样。
千境离在心里叹气,即使阿蒙慢慢长大了,懂的东西多了,但在言语、与人交流上又怎么能做到完全不露破绽?又怎么能在月空这样的老人家面前说得滴水不漏?
说到底,阿蒙只是去取药给他疗养罢了,其实并没有犯什么错。
“你并没有错,刚才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不用如此责怪自己。”千境离轻叹,“但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凤衔珠的事情,如果有人问,你就让他们来问我。”
阿蒙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是,阿蒙不会再说错话了。”
千境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移到黑幽幽的窗外:他是不是暂时切断与凤衔珠的联系比较好?但,万一她有难,自己帮不到她,那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镜国大将——月鹰正在主导一次秘密的会议。
会议的内容是如何暗杀凤衔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