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妹刚上得京中来,旅途劳顿了多日,想是累的,所以今日恐不能与二位多叙了,改日若是有机会,在下做东在这翠扬楼宴请卫王与太子罢。”
杨勇三人站马路边谈了一阵,殷朔之瞧着日暮西沉,顾及到萧思尔的处境,便是朝杨勇、杨爽二人道了不是,又约下下次再续的话。
“倒是本王唐突了,只觉今日突然得见牧山先生,心头激荡难平,见谅见谅。”杨爽拉着殷朔之问了不少的问题,此时才想起来一旁还站着他的‘妹子’,本着礼仪也不该再耽误别人,所以朝着殷朔之揖了一礼又给萧思尔也揖了一礼。
“既是如此,不如让我送朔之兄与舍妹回去吧?”听殷朔之那样一说,杨勇也颇为歉然,朝着萧思尔揖了一礼。
“无妨,我们先才吃了一些东西,如此走回去,正好消了食。”殷朔之言之有理的推脱了杨勇的好意。
萧思尔在一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又觉着今日巧遇了杨勇,却并没有找着合适的借口与他说话,有那么些个可惜,但真叫她去说,她想着似乎又不知怎样去开口。
难道她直直白白的告诉他,说杨广想要夺他的储君之位,让他小心着他云云?
萧思尔想着,依着杨勇的那性子,她说了他定然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这不是白瞎的把自己送出去当个靶子给人戳吗?真蠢。
只想到这里萧思尔又无端的叹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做呢?
“怎么?”听着萧思尔无端的叹息,殷朔之不明所以。
萧思尔瞧着杨勇他们策马离去的背影,回头看了殷朔之,摇了摇头,“我们该走哪里回晋王府呢?”
萧思尔的的语气有些低沉,又有些不甘愿,但又像是认命了一般,让人听着便也跟着纠结起来。
怎地又开始纠结了呢?
“想听曲子么?”殷朔之微叹,既然她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罢。
“什么曲子?”萧思尔的心思果然被殷朔之给带走了。
“卿香苑的头牌,雪儿姑娘唱的‘乌衣巷’,京城一绝。”殷朔之眼中带着向往,咿咿呀呀便是哼唱起来。
“……剪烛愁断情丝难却,伊人窗前素衣谁怜,秦淮间又是莺莺燕燕,小楼前盼朝朝圆圆……”
“你写的词?”萧思尔听着那调子,却也是那么个样子,随即问他。
“嗯,怎么样?”殷朔之笑问她,也不晓得是问她愿不愿意去听那头牌姑娘的曲子,还是问她这曲子的词。
“词很好,曲儿也很好,只是啊,我这一身打扮,估计那卿香苑的妈妈没等我进门便是将我轰出来了,所以还是……还是改日吧!”
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萧思尔已然将殷朔之当成了自己的好友,如今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过心情倒是不显方才的纠葛了。
而今杨广才十四岁的年纪,他想要夺了储君之位还早着呢,所以她也不必那样着急,且有许多东西也并非她着急便能着急出来的,既然如此,那便从长计议吧!
“嗯,也好。”殷朔之听着萧思尔如此一说,那语气大有重整旗鼓的意味,心下微微好奇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想法,不过这种事他也问不得,微微一笑应了她一句。
“出来晃了一整日,也该回去了。”萧思尔摘下头上的帷帽递与殷朔之,沉暮的余晖留着一瞬如血般的色泽,在萧思尔的脸上印出一个妍妍的笑意,点漆般的眸子弯如新月,竟是叫殷朔之瞧得微微失了神。
“也是”接过萧思尔递来的帷帽,殷朔之回过神,敛着眸子点了点头。
依旧是那一步之遥的距离,殷朔之在前,萧思尔在后,两人朝着晋王府的方向而去,只是让两人未曾想到的是,还未走过一条街的距离,便是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将而来。
迎着余晖,萧思尔抬头去看,便瞧着不远处策马而来的几道身影,但因着那残阳光照,她并瞧不清来人的面貌,直到马蹄声近,高头大马上的英俊少年堪堪扯住了缰绳,马儿长鸣一声抬起了前蹄,重重落下之时扬起了万点尘埃。
“王妃——”文曲于马背上翻然落下,身后跟着廉贞与禄存,三人单膝跪于萧思尔面前,惶惑难安。
“本王来接你回府。”马背上的少年郎翩翩然落于萧思尔的面前,唇角的笑意醉染了残阳余晖,生出那么些迷人的温柔惬意,只叫人一眼便是忍不住沉入那柔情弥海之中再不愿醒来。
可萧思尔却晓得,这不过是外人眼中他所做的那一番戏,当不得真。唯一真实的只有那柔和之中稍带的料峭寒意,直如那万把冰刀,一刀一刀将她戳成个马蜂窝,才是他的本意。
“有劳王爷了。”萧思尔盈盈一拜,早已习惯了他的此般伪装,不过是做戏罢了,他会,她也是会的。
“今日却是有劳牧山先生帮本王照顾王妃了。”杨广看了萧思尔一眼,转身便是朝着殷朔之揖了一礼,明明是寻常的口吻,可萧思尔却无端端从中听出了一丝森寒,她心头一凝,思及恐怖。
“今日得亏牧山先生相助我才得以脱离困境,事后又想着我虽来了这上京之中,但却从未领略过此地风光,所以才求了牧山先生做向导,也算是游览了一番长安繁华,此中未有叫人回府通报却是我的不是,王爷可莫要怪罪才是。”
萧思尔往前迈了半步,几乎是本能一般将殷朔之往身后挡了一挡,接着便是笑意妍妍,如同撒娇一般朝杨广说了一句。
此间她才顾不得晋王妃那持重有序的形象,她须得让殷朔之赶紧脱身才是正理,不然他若是落在杨广那个暴君手上,还不晓得会遭到怎样的结果,而这一切全是因着她之故,这怎么能行?!
杨广见过萧思尔的怯懦与倔强,也见过她的隐忍与张狂,可而今说好的成熟稳重不见了,她却大庭广众之下捏着嗓子学那娇滴滴的柔弱女子朝他撒了一娇。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