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山林里的光线愈来愈暗,凤九鸢与南宫一伦、欧阳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除了林中影影绰绰的古树与灌木,竟未曾碰见一个与他们一样揭过榜的人。
林中的雾气渐渐升起,还不到亥时,整个婆罗岭便被浓雾给重重笼罩起来。
南宫一伦停了下来,对凤九鸢道:“雾太大,再走下去,恐会很容易走散,考虑到安全,我们不如今晚就在此地歇息一宿,待到明日再继续寻剑可好?”
凤九鸢点点头,“滢儿觉得呢?”
“甚好。”欧阳滢偷偷看了眼南宫一伦,腼腆地笑了笑。
然而,就在三人准备画圈布阵之时,一道忽然响起的刺耳的惨叫声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三人吃惊地循声望去,就闻那边又传来了“救命”的声音,南宫一伦皱了皱眉道:“你们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凤九鸢还没答话,欧阳滢连忙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南宫一伦懒得理她,飞身便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欧阳滢见状,也连忙御风跟上。
“哎,滢儿!”凤九鸢抬手欲扯她回来,可惜晚了一步,很快,欧阳滢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浓重的白雾里。
于是,她只得御风去追他们。
然而追着追着,凤九鸢却在山林里迷失了方向,她轻轻停落在一棵古树的粗枝上,闭上眼来凝神静听,听了半晌,四周居然一点动静也无。
她睁开眼来,眉间写着疑惑。
她在地真图中练习观闻如此之久,就算不放出神识,也至少能察觉出方圆三里内的动静。方才南宫一伦是去救人的,按道理讲至少也能听见打斗声,可是却什么也听不见,难不成他们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心便跳得有些厉害。
刚欲飞身再去寻找,空间里的药灵忽然道:“九儿,进来!”
“啊?”凤九鸢闻言,来不及收住的脚往下一滑,好在一手抓住了身边的树干,这才稳住了身子,“现在?”
“对,立刻,马上!”
药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
凤九鸢连连答好,打开了空间的门,一脚跨了进去。
后脚才刚进空间,药灵便念了个口诀,将空间之门锁了起来。凤九鸢往后看了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来到果林后的老树边不解地问道:“药灵,是发生了什么吗?”她看看药灵身上的伏神枷锁,紧张地走过去蹲坐在他身边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药灵侧头看着她,抬手抚向她的后脑勺,指尖缓缓插进她的发根里,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轻微一颤。
凤九鸢见他脸色有异,好奇道:“药灵,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叫我进来?”
药灵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微微侧眼瞥向自己摸过她后脑勺的指尖,上面,正沾着猩红的鲜血。
他深邃的眼底瞬间如同翻腾激涌的黑色海潮一般,夹杂着腥风血雨,夹杂着雷霆之怒,还有装不下的心疼。
凤九鸢不知道药灵究竟有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后脑勺忽然间火辣辣的,脑子里一阵又一阵的胀痛,就像是有什么钻了进去一般,眼前一花,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外面,一只巨大的黑手从浓雾中伸出来,手里抓着的,是一束黑色的青丝,发根上还连着一小块带血的头皮。
转眼间,那束青丝化作一团绿火,星星点点的灰烬纷纷飞起,如同被什么吸了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一双莹绿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从浓雾中化出形来,朝凤九鸢消失的地方看了看,虚无的身躯在空间四周飘游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隐于无形了。
那东西才刚隐去,树下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四处张望着,一张邪魅狷狂的脸上满是焦急。
然而下一刻,他神情一变,仰头看向凤九鸢先前站过的那根树枝,袖子里的手缓缓敞开,手心里暗暗酝酿起一股刚烈的仙力……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尖锐的目光似是捕捉着什么,从树梢缓缓往下挪动……左手倏然抬起,迸出的金色仙力如若刺眼的流瀑般将一团透明的东西包裹。
那东西终于渐渐现出原形来――一颗男人的头颅上,生着凹凸不平的丑陋的褐色疙瘩,没有毛发。鼻头尖细,一张嘴便是满口狰狞的獠牙,口中黑气萦绕。一只手臂粗壮结实,另一只手臂枯瘦如柴,下肢犹如鱼尾,却没有鳞,两侧的四条腿形若龙爪,爪上却生着蹼。
这种奇怪的物种阎罗大人还从未见过,不过又觉得分外熟悉,它身上的气息似魔非魔,似妖非妖……
心想,只有妖与魔的结合才能生出这样的东西。可是这东西是从何处而来?五十年前经过这婆罗岭时怎生未曾发现?
五十年前婆罗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向鲜少有妖孽横行的山林,如何会突然多了这么多妖物?他能清楚地察觉到,此时蛰伏在四周正缓缓朝他逼近的妖物,多如牛毛!
这里面的危险,远非那几十个揭榜的人类修士所能应付的。鸢儿……鸢儿去了哪里?明明方才还感应到她就在此处,怎么一来,却什么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他神情一凛,手中释放出的仙力愈加刚烈起来,刚要将此妖物除掉,头顶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阎罗王,慢着!”
这声音如果九重天上飘来一般,连他都找寻不到具体的位置。
他心中一震,停住动作,仰头朝四周看了看,那声音又道:“你手中的那只妖物名唤鬼面猁獾,它缠上了九儿。”
阎罗大人心中骇然,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此妖物分外熟悉了,原来他在古籍《上古妖魔大典》中读到过。
鬼面猁獾,乃是上古时期便已开始繁衍的异类妖魔,它们雌雄同体,一半为妖,一半为魔。一旦盯上一个人或是妖或是魔,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身上做上标记,并取走它们的一束毛发焚毁成灰烬然后吞下,融入它们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