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说寂宸到了,还揽着千帆肩头的归元心中就好似长了草般急着去见他,如今又听苍海提到六界动乱,匆匆安抚过帆儿又向洛弦、织瑶等人交待了几句后,便飞身去往精炼宗所在的丹霞峰。
通天大殿**控止殇肉身的玄冥焚毁,仙剑宗也随之被屠尽,逐云大殿虽被灭了火情,但终究也过了火只余残垣断壁,因此元灵山除无极峰外的三大主峰,便只剩下丹霞大殿可供聚众议事。
随寂宸同来元灵山的还有已然回了趟神界的乐神,归元赶到时向她匆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整个人却是径直投进了寂宸怀中。
“你没事吧?”
“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嘴上虽骂着“傻丫头”,但寂宸看向怀中人儿的目光中却满是温柔宠溺,而归元望着他的神情更是旁若无人的深情脉脉。
最看不惯这般场面的止战重重冷哼一声,忿忿然扭头向师弟问道:“代掌门到底意下如何?虽然我元灵山现下可谓元气大伤,但身为仙门之首,也不能对妖魔横行坐视不理啊。”
白狐妖王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莽撞之辈,但这句话他却说得对,若再放任玄冥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的话,最终还是徒然害了我们自己而已。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想办法尽早应对才是上策。”
乐神虽不满他们不知“情趣”,破坏了她月神哥哥的好气氛,但论起正事却也正色起来,“我已向天帝禀报过妖魔横行一事,想来不久天兵神将便会被派来支援,到时候那些妖魔也就折腾不了多久了。”
听到会有天兵神将相助,以止殁为首的元灵山众人皆是一震,白狐妖王笑得依旧妖冶妩媚却难辨情绪,火狐仙则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没有言语的归元看似在忙着与寂宸情意绵绵,实则却是用秘间传耳之术与他沟通千帆的事,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暂且不将此事公开,以免再多生其他事端。
“有天兵神将助阵自然最好,但在神兵天降前我们也必须全力抗魔,否则落得太过被动定然会损失更大。”归元与寂宸相携着回到讨论战事的圈子里,“我已安排好人族联盟军如何自卫和抵抗,各方仙门中人也都已在向元灵山汇聚过来,到时候妖魔大军定然会再度来犯。”
上一次玄冥虽然战败,但那时他带来的并非魔军全部实力,待他再次来犯必然会准备得更加充分,而他近来急着屠杀,怕是大半也是为了快速提升麾下魔军的能力。
归元分析着玄冥战术的同时,将自己的应对之策也说了出来,众人这才算正式进入关于应战的商讨,以及布阵等细节安排之中。
议事接近尾声之时已是翌日清早,因在场皆是修为高深者,丝毫不会因这一夜商讨觉疲惫,反倒因即将大展拳脚激战妖魔而个个倍显神采奕奕。
就在这时,丹霞殿内外众人忽然听到无极峰方向发出一阵异响,最先想到千帆正在那里的归元,当即抛下一切飞驰了出去,随即全是寂宸等人先后紧随而去。
稍早前还一派安宁祥和的无极峰上如今已是一片狼藉,祥瑞的云海被气流冲得四散,露出血迹斑斑的地面。
清早又随苍海送早膳来的两名弟子已然身首异处,看似十分虚弱的洛弦正抱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织瑶跌坐在地,“拢烟”则躲在鬼火身后小心翼翼地偷眼遥望着灵湖方向。
彼时的灵湖上方未着寸缕的少年千帆依稀比昨日又长大些许,长发飞扬地悬浮在平滑如镜的灵湖上,与同样散了发髻一身狼狈的苍海正自对峙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止殁倒还认得那少年就是昨日归元带上来的,可是看出他明显比昨日长大不少,也不由得暗自惊心奇怪,再加上他又正与自己的爱徒对峙着,便让他更加焦虑。
“师父,这孩子……他……”
苍海的话不及说完,便呕出口鲜血喷得半空中撒开点点血沫,看着是受了极重的伤。
似乎是见他无法正常说话,“拢烟”怯怯地代他答道:“千……千帆殿下早上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先是抓住洛弦便拼命吸他身上灵气,之后又眼都不眨地接连残杀了两名前来送早膳的仙道师傅,若不是有苍海道长及时出手相救,只怕我们几个都要死在他手上。”
归元越听越是眉头深锁,不明白仅仅一夜功夫,千帆怎么就会变成这般模样?总觉得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缘故。
“苍海,你既受了重伤,便先退下来吧。”止殁言下之意是他们已到,自是不用苍海再去强出头,转而他又为难地看向归元,“敢问神女,这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昨日初见时,小道还只觉得他身上气息略有异常,今日再见却已然妖邪之气浓郁,似乎并非我正道人士,更像是……”
更像是妖魔恶灵之辈!
只是这后半句话,止殁自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毕竟他还不清楚这少年是何身份。
“帆儿,我回来了,你且先下来。”
满目皆是千帆双眼腥红满目嗜血凶光模样的归元,根本无暇回应止殁的问题,试探着缓缓向灵湖中心走近。
“主,主子小心,殿下他,他已经失了心智,着了魔障!”
纵然还在怕得抖如筛糠,织瑶还是不忘颤声提醒主子一声,生怕主子又被魔障的千帆伤到。
这时寂宸已然先一步冲上去,抢在归元身前先凑近千帆,掌中空灵轻柔如水的月华之光倏盛,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地将千帆尽数笼罩。
“孩子,你太累了,睡吧。”
寂宸那仿佛源自亘古的悠远空旷之声甫落,前一刻还直挺挺悬立在那时的千帆,骤然浑身一软地倾倒下去,被早有准备的归元给接了个正着。
不必掌门师尊们吩咐,苍云当先去查看几个负伤者的伤势,即便见惯了生死的他看到两位同门师弟的尸体惨状时也不禁闭了闭眼,无法想像那样一个看上去无比单稚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手段。
止殁佯装关切大弟子苍海的伤势没有多言,止战的脾气却是不能忍的,怒目横眉地质问道:“神女似乎还欠我们一个解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妖邪之辈岂能留在我元灵山中养虎为患?”
归元恍若未闻地低垂着眼帘,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千帆放躺在灵湖上,而后抬眸深深看了眼寂宸,两人幽深的目光无声地交流着。
苍海在这时经过苍云的紧急救治已然缓过口气来,挣扎着道:“那孩子昨天还好好的,弟子还看到神女将他浸入灵湖,若是邪魔的话哪受得了灵湖之水的净化奇效?也正因如此,弟子虽然觉得他身上有些异于寻常之处却没有任何防备,以至于今早害得两位师弟……咳咳咳……弟子相信,神女自是不会带这孩子来危险我元灵山的,想必神女此举定然有他的道理。”
有些为难的止殁,倏地异想天开地道:“难道这少年是神女与月神殿下抓来的俘虏?小道看他眉眼间似乎与那魔尊略有几分相似之处,难道他们之间有何渊源?”
这完全是止殁随口所言,不料却意外一语中的,让归元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事以至事,再强词夺理的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寂宸与归元对视间的意思便是到了坦白的时候。
“这孩子叫龙千帆,是龙璟溟与苏墨璇之子。他本是个寻常凡人,且几天前还仅是个不到四岁的幼子,只因被妖魔所害遭邪灵珠侵体,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听归元说这少年几天前还是个不足四岁的孩子,在场众人皆不由得抽息声一片,无论信与不信者,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据贫道所知,龙璟溟与苏墨璇都已去世,原来这是个身世如此可怜的孩子。”止殁的眉心皱成了结,“不知那邪灵珠是何物?”
对于邪灵珠,知者甚少,不仅仅他有此一问,其他人心中也极其疑惑。
归元轻叹一声道:“诸位皆知,归元本只是这片大陆的元灵,最初就只是团无形无状的灵气。当年天帝已断言我精魂中虽有一缕神识却不属神族,乃集天地灵气所化却又不属精灵族,虽修成人形却也不属人族……总而言之,我不属于六界中任何一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仍被困在寂宸那团如水月华中的千帆缓缓转醒,双目茫然不解地看着四周,似懂非懂地听着身边“娘娘”的话。
“而这孩子体内的邪灵珠,经我们推测,应该便是与我截然相反的存在。若说我是集这方大陆至纯至净的灵气所化,那么‘它’便是集这天地间阴邪戾气和所有恶念所化。同样不属六略中任何一族,同样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察觉到千帆恐慌、惊惧、无助、迷茫的复杂目光,归元也不禁看向还躺在灵湖上的他,目露悲悯怜惜,使得声音也随之一分分轻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