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太阳最毒的午后,风浣凌已然向端着双手背脊笔直地走了十余趟,秦嬷嬷却仍不满意地直摇头。
“秦嬷嬷,四小姐身子弱,如今日头这样毒,不如让小姐到凉亭歇息片刻再继续吧。”
苏悦终于看不下去,跑到秦嬷嬷面前为主子求情。
其实她更想问浣香院虽不大,但厅堂里也足够练习行止礼仪了,为何非要到这无遮无挡的花园里?这不分明是故意要折磨四小姐吗?
不料苏悦话音刚落,原本正自品着消暑甜汤的秦嬷嬷,倏地抬手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这贱婢,难道想害四小姐嫁到澈月王府后被人笑话质疑吗?不过是在太阳底下走了几趟而已,连四小姐自己都没说什么,哪里论到你这奴才放肆?”
秦嬷嬷别看身子偏瘦,力气却是不小,显然在宫里就没少做打人的差事,一巴掌就将苏悦打得别过脸去嘴角溢血。
风浣凌见状脸色一沉,走向凉亭。
“四小姐?怎么,是觉得已然练好行止礼仪,来找老奴评看么?”
见到风浣凌的身影突然出现眼前,秦嬷嬷微微一怔。
风浣凌抿了抿唇,径直在石桌上的茶杯里沾湿手指,在桌面上写道:“如若我能走得让你挑不出半点毛病,当如何?”
“如何?四小姐若当真能走得让老奴都挑不出毛病,小姐想如何便可如何!”
适才任她如何走都不满意的秦嬷嬷,虽有故意刁难之意,但也确实是能找得出毛病来,因此她认定这自幼就不受人待见的风四小姐,定然不能短时间内就把行止礼仪学得完美无缺。
闻言,风浣凌冷笑着点点头,置身便出了凉亭走向碎石路远端,而后端好姿态,莲步轻移地自远处缓缓行来。
但见那身着百褶如意月裙的少女,明明清秀面庞上还透着丝稚嫩,可稳步而来的行色却甚是端庄雍容。每一步踏出皆是仪态万方,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行止也不过如此,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失误?
瞠目结舌地看着四小姐走到面前,秦嬷嬷仍难以回神,风浣凌唇畔勾起抹睥睨浅笑,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秦嬷嬷的脸上。
“那便是被澈月王看上的风四小姐?”
藏身假山后遥遥看着凉亭方向的一把刀,眯起大亮的桃花眼,露出一脸色相。
“眼馋了?那丫头虽比不得三姐美貌,但放在外面也是个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无法说话,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风玉澜说到这里一顿,转眸颇为鄙夷地上下打量着一把刀,“当然,她毕竟是要成为澈月王妃的人,你这般江湖浪荡子,大概也就只有贼心没有贼胆。那可是澈月王看上的女人,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动呢?”
“澈月王又如何!”
寻常男子都受不了被挑衅,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痒已久的小美人面前,一把刀头脑一热立时反驳回去。
但即便之后冷静下来,他也没有退缩,毕竟澈月王仁善闲名在外,并非逞凶斗狠之辈不说,那风四小姐又是个哑巴,被轻薄了量她也说不出来。
因天气不好,今日,秦嬷嬷便选在浣香院内教导风浣凌奉茶之礼。
秦嬷嬷传教时不许任何人干扰,因此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外,哪怕是风浣冰都必须回避出去。
午时刚到,伴随着一声炸黑,豪雨如注倾盆而下。
接连几日对风浣凌又是蹲点又是偷偷跟踪,越看越是对这哑巴美人心痒难耐的一把刀,终于等到了天赐良机。
遥遥看到身穿暗紫色宫装的秦嬷嬷离开浣香院的背影,一把刀直笑得露出满口白牙,转瞬间穿过雨幕,冲进那应当只剩下哑巴美人和她贴身丫鬟的房间。
站在门口处,一把刀不由得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只见丫鬟苏悦正倚在门边的矮凳上闭目小憩,他当先便封住她的穴道让她沉睡过去。再看向室内,仍披着他初见时那身百褶如意月裙的哑巴美人,则孑然独立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曲线优美的背影,勾得他心头邪火直蹿。
“小美人,我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一把刀反手锁上房门,狂笑一声便恶虎扑食般冲上前自背后紧紧抱住那倩影,紧接着便急切地吻上她的耳垂与脖颈。
任她如何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他一双铁臂都能轻易将她圈住,大手急切地去扯她身上衣物。
当他想捏住她下巴将头转过来尝一尝芳唇滋味时,不想她竟然张嘴便狠咬了他一口。
“哟呵,看着挺柔弱的小野猫,竟然还敢咬小爷我!”
“哪里冒出来的大胆狂徒!”
“咦?你不是哑巴吗?”
就在一把刀茫然怔住的须臾,紧闭的大门忽然被外力撞开,一群男男女女随即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当先闯进来的几个男的是府中壮丁,破门后便都默默退到一旁,而随即出现的则是风玉澜,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及随侍的丫鬟、嬷嬷等众女眷。
“四姐,你没事吧?”
彼时的风玉澜微红着眼眶满面急色,好像当真担心风四小姐会被一把刀给糟蹋了似。
“来人,还不速速将这狂徒制住!”
莫氏面色肃厉地指挥先前撞门的几个壮丁去抓人,心头却是一阵暗喜,风浣凌在出嫁前被辱,这门让她们暗自郁结的婚事便有看头了。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怀中美人的一把刀,想到还是逃命要紧,转身先将怀里的“四小姐”,推向那几个冲上前来的壮丁,而后反身便要自洞开的窗口逃出去,不想这时却闪出个黑影执剑堵在窗外。
“怎么是你?”分别僵在窗内与窗外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风玉润是刚刚听说五小姐带人来了浣香院,抓什么可疑的贼人,他怕妹妹有危险才匆匆提剑赶来,不想在窗口堵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
“哥哥,莫要放走这贼人,他竟然胆敢奸淫即将嫁为澈月王妃的四姐,可是惹下了天大的祸!”
明明眼看着两人都只是衣衫不整,还没来得及真正发生什么,可风玉澜的话,却是坐实了风浣凌已被贼人奸污的事!
风玉澜的喊声倒是让一把刀瞬间惊醒,自己**蒙心之下,竟然被个小妞儿算计了!抽刀向窗外虚愰一招逼退风玉润,一把刀便不管不顾地如箭矢般冲出窗口,夺路便逃。
“哥哥,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掉了呢?澈月王如果因为四姐被贼人侮辱的事怪罪下来,我们可如何是好?”
急得直跳脚的风玉澜,心中却不禁暗吁口气,幸亏那一把刀功夫不错逃了,否则若把她供出来就麻烦了。
刚刚被一把刀推出去抵挡壮丁们的“四小姐”,此时还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因为那些卑微男丁断然不敢碰触小姐身子,只能纷纷让开看着她摔了个狗吃屎,也没人敢上前扶上一把。
“哎哟,这是作的什么孽呀,眼看着就要风光出嫁的四小姐,怎么在这个时候被人给糟蹋了呢?”
二夫人潭氏满面惋惜倒不全是假的,虽说她对风浣凌被澈月王看中也很是嫉恨,但眼看着莫氏母女为此郁结得要死,她又觉得很是痛快。
如今四小姐被糟蹋,又有这么多人见证,只怕想瞒都瞒不定,大半要传到澈月王那里,如此一来,这玄帝亲赐的大婚怕是也大半要无疾而终了。
“苏悦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氏睨了眼跌趴在地上的狼狈身影却并未理会,而是看向门口处还在昏睡的丫鬟。
“她被封了穴道。”
风玉润走进来解了苏悦的睡穴。
“你这贱婢是怎么做奴才的?竟然害得四小姐被贼人**!”
刚刚醒来还睡眼惺忪的苏悦半晌反应不过来,但看到大夫人疾言厉色的样子,再听到四小姐被辱,立时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适才四小姐还好好的,怎么会……”
“母亲,如此失责的奴才断不能纵容,四妹被辱她至少要负上一半责任。”
面上努力装出悲愤惋惜之情,风清媮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莫氏早就想除掉原本跟在苏姨娘身边的苏悦了,经女儿一提立时道:“好,那便先将苏悦关进刑房受罚。”
“大夫人,那四姐呢?四姐怎么办啊?”
强抑着心头得意,风玉澜故作担忧地指向地上刚刚勉力撑起上半身的‘四小姐’,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正努力想爬起来的身影,莫氏重重叹息道,“哎,虽说是被人欺凌,但若不是她太过张扬不知收敛,也不会惹来采花贼觊觎,说到底只能算自取其辱,而且还丢了我们丞相府的脸,她……”
“母亲在说谁自取其辱,还丢了丞相府的脸呢?”
勾着抹冷笑的风浣冰缓缓走进室内,臂弯里搭着件暗紫色衣衫。
“二姐,四妹她……哎,适才玉澜无意间看到有贼人潜进浣香院,等把我们找来堵那贼人时,不想正撞见他跟四妹正……”
风清媮似有些难以说出口。
“哦?可是,四妹适才一直跟我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会被什么采花贼**呢?”好像完全听不懂三小姐话的风浣冰,说话间茫然后头看向身后,“是吧,四妹?”
闻言,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与五小姐,齐齐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门外。
但见风浣凌手执油纸伞,正俏生生站在门外细雨中。
“那是四姐,那,那地上的又是谁啊?”
见此情况,风玉澜不由得有些头晕,僵硬地回眸,看向正挣扎着站起来的另一位“四小姐”。
“秦,秦嬷嬷?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