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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翊常将自己关进一旁的储物柜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耳边仿佛还萦绕着那刺耳的电锯声,肺部因为长期的奔跑隐隐作痛。
到现在为止,他依旧不能理解现况。
明明几小时前他还在舞台剧的后台更衣室,为了找不见了的小白刚想出门,可刚打开门就到了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间精神病院,而现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在这栋建筑里面,他遇到的活人屈指可数,可不是疯子,就是盯着一片雪花的电视沉默着对他视而不见的人。
遍地都是残肢内脏,每走几步路都能看到死不瞑目或者惨不忍睹的尸体,地面墙上都是拖得长长的血痕,室内极其黑暗,配合着一片死寂压迫得人不能呼吸。
这种情况,只适合出现在某些恐怖电影或者恐怖游戏里,反正关翊常是绝不想亲身体验,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从这鬼地方逃出去的方法。
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长时间待在这里他只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鼻间都好像萦绕着那股恶心的血腥味。
而且,关翊常也不得不逃跑,这座精神病院里面,追着人残杀的人也不少,还有吃人,解剖人的,他刚才可是跑的够呛。
即使尝试着交流,对方也完全不理会,逃生成了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关翊常待在黑暗寂静的柜子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跟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非常冷静,冷静到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他似乎对这种东西抗性很高,以前班里曾经组织一起去看恐怖片,其他人都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有他全程无动于衷。
那个时候,关翊常可以用这是因为自己知道电影里的都是假的所以完全不怕来解释。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是害怕的。
是个正常人被冷不丁扔进这种恐怖的精神病院,面对满地血腥,怎么可能不害怕?
后来,这种害怕的情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减退。
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中和掉了,以至于关翊常现在看见那些尸体,内心只剩下淡漠。
害怕这种情绪是有对象的,而关翊常现在恐惧的对象,是自己。
因为自己与正常人相比,不正常。
面对那个拿着电锯的疯子,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剧烈的跑动,而不是因为恐惧。
这还能怎么解释?冷血?情感淡薄?
关翊常深吸一口气,不再想这些,而是将注意力专注在如何逃跑上。
这些东西在逃出去之后还可以去找心理医生什么的,可他如果不逃说不定就没命了。
他待在柜子里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柜门,同时警惕着四周。
这间精神病院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没有灯的,有的地方只有红色的应急灯的光芒或是窗外微弱的月光,按理说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是不知为何,关翊常在黑暗中却能看的很清楚。
噢,原来他还自带夜视功能,之前一直不知道,毕竟他是个从不夜游的好孩子。
不过也多亏他能在夜里看见东西,不然那就是两眼一抹黑,别说从那个拿电锯的疯子手中逃脱了,光是撞东西就能撞的头破血流。
关翊常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就跑向房间外走廊的尽头,他之前看见那里有楼梯,而他现在所处的楼层很明显不是一楼。
可是当他跑到那里时,却被一道上锁了的铁丝门挡住了去路。
……沃日。
关翊常在门上锤了一拳。
没有办法,他只好往回走。因为没有地图,他也只好自己慢慢摸索,在走过不知道多少个拐角之后,他居然又见到了个活人!
……虽然这个冷不丁出现的活人把他吓得不轻。
关翊常背靠着转角处的墙壁,在转头观察了那个人好几次之后,觉得这个活人应该没有危险。
尽管如此,他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并将来时的路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正在脏污的墙上画着什么。
关翊常仔细一看,不由得后退一步。
踏马这是在用血做颜料在墙上涂鸦啊。
这写的什么?英文?
说起来,他现在才注意到,之前见到的不管是尸体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全都是一副欧洲面孔。
这算什么?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跨了好几个大洋了?
“噢,我没有见过你。”
那个黑衣男人突然出声。
“……你会说话?”
原本关翊常已经放弃跟这精神病院里的人交流了,不如说他们不追着自己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今男人突然开口说话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当然,当然,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能说话?”黑衣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眸子里像是一片黑雾,随后他又继续专注于用血在墙上写字。
“陌生的面孔,不属于这里的面孔。”
“刚才,也有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男人经过。”他这么说着,“哦不,这件事也许还不能断定。”
然后,不管关翊常再问什么,他都不再出声了。
关翊常有些烦躁,他原本想问这个唯一能够交流的人要怎么从这里出去,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烦躁的情绪也像是被强迫缓和一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他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也许他现在应该去找钥匙?或者去找别的楼梯。
关翊常想着,走到一扇门前刚要打开,那扇门却猛的被人从里面踹开,那股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将毫无防备的关翊常撞飞出去,狠狠的撞上了墙壁。
他只觉得背部疼的已经要麻木,就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一股子腥甜从喉咙涌上口腔,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关翊常喘息了几下,瞳孔却因为传入耳中的电锯声而猛的紧缩。
他顾不上因为剧烈的撞击还有些昏沉的大脑,踉跄着就往另一边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跑向哪里,可身后连续不断的电锯声让他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可关翊常却不能很好的协调自己的身体,没过多久便被地上的一截手臂绊倒在地,他以手撑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跑回了那个被铁丝门阻拦的楼梯间。
门依旧被锁着,断了他唯一的生路。
关翊常勉强的翻了个身,正对上那个正拿着电锯一身血腥,此时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疯子。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接下来就会被肢解,然后身体的各个部位也许会被放在锅子里煮,也许会如同这里大部分的尸体一样,被扔在原地腐烂。
电锯声越来越近。
关翊常眼神放空的盯着那把不知夺走了多少人姓名的电锯,只觉得似乎周身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时间似乎被放慢,可怕的电锯声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根黑色的羽毛,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宛如从天而降,轻柔的,极其缓慢的,从半空中飘向地面。
在空中摇摆着,慢慢下降。
啊。
关翊常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脑再次活动起来。
这不是,他之前召唤出来的东西么?他应该有好好放在口袋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掉出来了?
危险的电锯似乎已经被关翊常忘掉,他此时只是呆呆的看着那片飘落的羽毛。
那个人。
这片羽毛,是属于那个人的东西。
名震四方的,让小妖怪们胆颤心惊的,很厉害的大妖怪。
[要是你从这里面出来,我就给你一个奖励好吗?]
[我想听你吹笛子!]
[……真是残忍,居然把你这么漂亮的翅膀……不过不要紧,我会帮你治好的,所以放心吧。]
……
[让开!我让你让开!!明明是我的式神却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够了,给我住口!]
……
像是原本被锁紧的盒子被撬开了一条缝,大量陌生的记忆涌现在关翊常的脑海里。同样的两个人,场景却不同,其中一人的衣饰也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关翊常看了,却记不得多少。
黑色的羽毛仍在飘落,在羽毛的后面,却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身穿白底绘有蓝纹的狩衣,脚下踩着木屐,身后是一对扬起的黑色翅膀。
他突然出现,宛如天使降临。
不,天使?
这可不是圣经里那种圣洁美好的生物。
这是,让那个时代的人和妖都闻风丧胆的大妖怪。
“大天狗……”关翊常喃喃道。
——“默。”
三日月宗近在关翊常耳边轻柔的开口。
“将老人家抛到一边那么长的时间,您难道以为我不会感到寂寞吗?”
恢复了记忆的关翊常与失忆了的关翊常不一样,面对这样的三日月宗近,他只是轻笑一声。
“所以,看见我对一期一振那样,就感到羡慕了吗?”
“羡慕?哈哈哈,当然羡慕,也许都快要嫉妒起来了也说不定。”三日月宗近的语气一如既往,“主君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吧?”
“嚯,可是你行……!”
付丧神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搭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话语。他的手指轻缓的在关翊常的唇上抚过,带着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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