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奕儿性情大变,人变得冷漠又偏执,看向朕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朕以为是他长大了,明白了丽儿的死朕脱不了关系,所以才恨朕的。朕怎么解释呢,事实如此啊,那时候要是朕多查查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事儿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到他十五岁,朕才突然听暗卫说奕儿被长公主掳了去,回去时满身是伤,朕这才发现不对,偷偷去他府里,他真的是浑身是伤啊,那样的伤哪里是小打小闹能弄出来的?如果不是偶然认的一个师父,只怕命都没有了。
“朕一直都知道皇姐以玩弄男子为乐,以前总想着皇姐再怎么没分寸也不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就没怎么在意,直到那一次朕才知道自己被狠狠打脸了,仔细查下去,竟然连皇后也.......奕儿就在朕眼皮子底下啊,都能出这样的事......而朕安排的暗卫竟然没有回禀过,一群刁奴!”
说到这里,建文帝又大骂起来,转而又道:“朕怪什么下人啊,若不是朕那样的态度,下面的人怎么会忽略他?说到底都是朕不好。
“他十八岁那年,爱上了姜家的大小姐,可他身为朕的儿子,朕怎么能让他娶一个终究会死去的女人?所以朕顺水推舟,让他入赘,朕以为男人都是一样的,得到了以后还珍惜什么,朕越是阻止,他越是喜欢,还不如成全他,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也没有尊严,他就那样去了姜家,没有一丝犹豫,朕一天天等着,只要他在姜家吃了苦头就会回来了,毕竟哪个男人会接受这样的事儿?娶姜离歌也应该是躲避联姻的手段才对,可朕等来的是他们感情日渐变好,等来的是姜家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好,姜家大小姐也是个蠢的,这世上哪有没名没分就在一起的?可偏偏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一对,这是朕无法容忍的,成就大事儿的人怎么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呢?
”之后朕派人设计姜家大小姐,嫁给了永宁侯世子,朕不断地想,这样的打击,总该要分开了吧,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他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边关战事刚好到,朕想啊,姜家大小姐那样对他了,他应该要利用回去才对,所以朕让二人一起去边关,等他回来,朕就把军权给他,可是他竟然又和那个女人掺和在一起,朕没办法,利用战胜回京将他关在皇宫里,和他说,只要他娶连家大小姐,朕就放了他,可是他拒绝了,还说什么此生非姜离歌不可,朕想总能生米煮成熟饭,于是给他下了药,没想到他宁愿......也不愿意背叛姜家大小姐。直到一个月后,朕以姜家大小姐性命相逼,他才同意,可就在成婚那一晚,他逃了,带着姜家大小姐猖狂至极地逃了。
“再后来就是他起兵造反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起兵造反,这不是打朕的脸吗?朕就想啊,凭你区区十万人,怎么打得过朕的铁骑?只要他吃了苦就放弃了。朕忘了啊,这孩子从小就倔强,怎么可能轻易向朕低头?
“世人都知道他跳下城楼死了,可朕知道他还活着,朕放在他身边的暗卫回禀姜离歌将他带回了虢州,朕猜想一定是姜离歌将他藏起来了,为了霸占他。
“婉儿,你说姜离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归还朕的奕儿,朕早已经广下缉拿令,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朕真的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了,只要,只要她愿意让朕见见奕儿,知道他活得好好的,那就够了。”
说到这里,建文帝看向姜离歌,眼中一片深遂,却发现对方泪流满面,危险道:“爱妃为何哭?”
“皇上讲的故事太感人了,这真的发生过吗?”姜离歌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道。
原来建文帝并不知道阿奕已经离开了啊,甚至连阿奕中毒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要她把楚天奕还给他,那谁来把阿奕还给她?
她的确把阿奕藏起来了啊,把他冰冷的尸体藏起来了而已,若早知道有这一日,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真正的权臣又何妨呢?
在建文帝眼里,姜家就那么一文不值吗?还有阿爹这么多年的付出就一文不值吗?
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错的,都应该去死?
难怪今天晚上突然借着醉酒讲这么多,原来是怀疑她了啊,看来她只有两败俱伤了。
“婉儿,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说,如果你是姜离歌,会不会把奕儿还给朕呢?”建文帝意味深长道。
“皇上,姜家大小姐,哦不,逆贼姜离歌,不是早就失踪了吗?”姜离歌一脸懵懂,丝毫不在意自己变成了逆贼。
“朕有些累了,回去吧。”建文帝深深看了姜离歌一眼,最终叹息道。
姜离歌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建文帝在怀疑她的身份了,或者说在某些方面已经确定了,可是她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看来她要加快脚步了。
还没到雍和宫,建文帝便吩咐李公公送姜离歌回去,这自然是代表着今晚他不留宿了,姜离歌好歹学了一年的宫规,娇媚又不失礼数道:“夜晚风寒,李公公陪着皇上便是,臣妾自己能回去。”
“嗯,也好。”建文帝笑得敷衍道。
“李福全,你说艳妃是姜离歌的可能性有多大?”走了许久,建文帝停下,看向李公公,问道。
“皇上,恕老奴多言,逆贼姜离歌无论是武力还是性格都不输男子,可这艳妃娘娘......老奴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相同之处。”李公公赔笑道。
“李德全,你什么时候也会替旁人说话了?”建文帝声音微沉。
“是奴才僭越了。”李公公立马跪下,几分惶恐道。
“行了行了,朕也没说什么,起来吧。”建文帝没好气道。
李公公擦擦额头的汗,赶紧爬起来,跟在建文帝背后。
”李德全,若是艳妃真的是姜离歌,朕......”建文帝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纠结。
“皇上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是是又如何?皇上说她是谁还不就是谁?”李德全满脸讨好道。
“嗯,你说的对。”建文帝抒怀道。
“谢皇上赞赏!”李德全恢复了嬉皮笑脸道。
“也不知姜离歌将奕儿藏在了哪里?”建文帝惆怅无比,眼中尽是疲惫。
“皇上,也许......”李公公有些难受道。
“住口,不许说!”建文帝忽然疾言厉色,也不管身后的李公公,独自一人往紫宸殿而去。
“唉,皇上呐,您怎么就不肯相信呢?”李公公的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
与此同时,雍和宫内。
夜已深,雍和宫主殿里却是灯火通明,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刚刚回来的姜离歌,以及始终跪着的傅芸。
姜离歌揉揉太阳穴,走到贵妃椅前躺下,疲惫无比道:“傅芸,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本宫趟这趟浑水了?”
“娘娘,奴婢未曾有过这种想法。”傅芸恭敬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还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害怕。
“傅芸,本宫不喜欢背叛,你应该明白的。”姜离歌眉头微蹙,细细回想傅芸近日有没有异常,这世上,为了爱情背叛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很难不这么想。
“娘娘,奴婢......奴婢......”傅芸一贯平静的声音被打破,想说又害怕结果不如人意。
姜离歌心中竟然咯噔一声,莫非傅芸真的叛变了?算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要怪只怪她姜离歌命该绝,疲惫道:“傅芸,事已至此,你走吧。”
“娘娘,不要......奴婢不能离开娘娘.......”傅芸痛苦无比道。
“别挑战本宫的耐心,有事儿说事儿。”姜离歌声音恢复了平静。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但稚子无辜,求娘娘准许奴婢剩下腹中孩子,日后奴婢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傅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道。
话落,狠狠磕在地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原来是怀孕了......”姜离歌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傅芸背叛了自己,那建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娘娘,奴婢一定不会暴露孩子的身份,就当他没有父亲......”一向坚强倔强的傅芸,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
许久之后,姜离歌叹息道:“你啊,真是傻,本宫何时不让你生了?”可就这样让建文帝的血脉留在这世上,她心有不甘。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傅芸激动无比,心中藏了多日的大石终于放下。
“只是你这几个月来一直有服用那药物,对身体早已产生了伤害,孩子多半.......”是留不住的,剩下的话,姜离歌终究没有说出口。
傅芸闻言,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像是秋天随时要飘落的落叶一样。
“奴婢不害怕......”许久之后,傅芸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