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不想掺和李存瑁与李克用之间的事情,在他看来,李克用所做并无差错,出兵河中的结果且不提,单单是李存瑁挑战李克用权威,接着李克用打压李存瑁,这并无多少错误。
要李克用会选择李存信作为继承人,李嗣源会毫不犹豫的摇头,现在与李存信亲近,只不过是想打压一下李存瑁罢了,毕竟作为一头雄狮,在这头雄狮还未真正老迈到不能动之前,这头雄狮是不允许任何其他雄狮挑战他的权威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嗣源皱眉头,就是想着李存瑁怎么连这点还未看透,心中暗自摇头不已,可下一刻,这种念头完全打消了,身子心惊不已!
李存瑁知道眼前大哥看似忠厚温和,其实“狡猾”着呢,素来不愿意真正战队,此时他也不愿提及此事,只是开口道:“弟前来之时,去了一趟关押辽东军信使的柴房,在外面听了一些他们的话语。”
着李存瑁把刘大勇的那些话语了一遍,叹气道:“大哥也知,咱们得盐巴素来都是产出谢县、安邑,一旦辽东军断了太原府的盐道,太原府必然大乱!”
周德威摇头苦笑,又添了一句,道:“这还不止如此,兴许恼怒的李悍虎会联络李罕之和北面的胡蛮夹击我军,毕竟他们也不能少了盐巴!”
李嗣源心中大惊,他知道两人所真伪,一旦辽东军真的断了盐道,北方必然大乱,辽东军完全可以盐利之由,迫使北地胡蛮围攻太原府。
辽东军屯兵数万与晋州,他们就不得不与之同等屯兵与汾州,如此一来代州、忻州、太原府就空了,北地胡蛮可趁此南下。
李嗣源是领军大将,他很清楚,一旦辽东军以盐利逼迫李罕之、北地胡人,李罕之可从潞州攻打太原府,北地胡人可趁此南下如此一来,太原府可就全完了。
看着李嗣源脸色越来越苍白,李存瑁知道李嗣源已经明白了此事的凶险,苦涩道:“李悍虎所三日之限,不知是不是这三人临汾出来时算起,还是到达霍邑才开始,若是前者……”
李嗣源摇了摇头,按照前者算起,时间已过,那就只能从后者算起,可按照后者计算,他们只剩下了明日一日。
想到这里,李嗣源焦急了起来,抓住李存瑁手臂,急声道:“三弟不用多言,此事甚急,快快向母亲禀告!”
着,李嗣源拉着李存瑁就向院内走去,而此时刘氏正在侍女服侍下洗漱,已经准备开始休息了。
刘氏近年来身体不是很好,都是依靠侍女的照顾。对于这么晚了,李存瑁还来打扰她,刘氏也知可能发生了大事。
经过询问后,刘氏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下叹息。这女融一次见到李思钰,就很喜欢,甚至还想收李思钰为养子,在与李思钰交往中,能够清晰感受到李思钰的骄傲,在河北一事当中已经足够证明了这点。
她也不是没劝过李克用,或许是李克用心中压抑太大,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离开,这才一心想要搬回一城,故意留在霍邑不走。
可当她听到李存瑁述后,立即发觉事态的严重性来。
刘氏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李存瑁,轻声道:“我儿可有良策?”
李存瑁叹气道:“母亲,孩儿之前一直就觉得李悍虎并非想要与我军为敌,从他第一次奔袭太原开始,之后又是河北之事,甚至当下河中发生的诸多之事,孩儿并未看到李悍虎想与我军为死敌之意。”
刘氏闭眼想了一下,道:“朝廷令下藩镇围攻我河东,那子为了生计替幽州出兵,也不算什么,之后在河北也是被迫出关,尽管与我军为敌,可并未与我军真正交手,反而与宣武军打了两场,此时河中同样还是宣武军损失惨重,同样并未与我军真正交手。”
李嗣源也有些皱眉了,开口道:“我军在这三场大战都是损失惨重,除邻一次与辽东军稍微厮杀了几日,之后的两次确实如母亲所言,我军之损失却并非辽东军所致,可……可这也多与辽东军有关啊!”
周德威皱眉道:“第一次,我军大意,让辽东军奔袭了太原府;第二次,不提幽州之事,的确是因为辽东军的入关,造成了我军迟迟拿不下十三太保,以至于损失颇大;至于此次……”
李存瑁却摇头道:“周将军可能忘了一件事。”
“嗯?”
周德威有些不解看向李存瑁,只见李存瑁开口道:“辽东军在河北之事上,因幽州李匡筹身死后,幽州不稳,迫使李悍虎不得不南下入关,可是在击败横海军和义武军之后,他们并未继续南下,而是停在我军百里之外!真正造成我军无功而返的其实是宣武军,是十万宣武军逼近,这才迫使我军不得不放弃继续攻打十三弟。”
周德威想了想,缓缓点零头,河北之战太过复杂,里面有些事情很难,从李匡筹身死后,变故就一再发生,很难辨明是非真伪,不过,显然有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十万宣武军的参与!
李存瑁继续道:“河北之战后,我军和宣武军都是损失颇大,我军不但损失了过万精锐,更是花费了无数钱粮,这才有了今日河中之争。”
“河北之争之前,若是我军与宣武军平分河中五州和陕州,两县盐池一人一个,纵然李悍虎入了关中,也会受制河东、河南两军,毕竟李悍虎也是要吃盐巴的!”
屋内几人听了此言,分分点头,按照李存瑁的法,李思钰进入关中后,的确会受制他们。
军队无论多么精锐,都需要众多钱粮物资来供应,关外辽东军老巢距离关中之地太过遥远,是不可能为其提供钱粮物资的,再关中同样羁绊颇多,非一时可理清的。
这还是钱粮,有了钱粮也不代表不会受制于人。
盐巴就是其致命地位一环。
北地盐巴有三处可供应,一处就是西面的青海盐,此处地处番蓉盘,番人自从得了势后,就阻断了此处盐路。
二处就是西川蜀盐,若是西川未丢,纵然道路难行,也不是不可以获得盐巴,可蜀盐就算王建未做阻止,能被李思钰获得的机会也很少,因为蜀盐要经过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地盘!
李思钰戍守长安,这已经触犯了关中各藩镇的利益,否则潼关防御使韩建也不会阻住关口不放校
因此,李思钰若想从蜀中获得盐巴也很难。
第三处,也就是最后一处就是河中之盐!
按照李存瑁的辞,只要晋军与宣武军合力瓜分了关中,两军在河中留守数万兵马,只要阻住黄河各渡口,李思钰也很难获得盐巴。
没了盐巴,人就没有力气,就无法打仗!
所以,这才有李存瑁的叹息。
李存瑁叹息一声,苦笑道:“按照计划,李罕之已经打乱了河中之地,我军也顺利占了晋州,与宣武军联手,夺取河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辽东军也过了河进入了关中,可偏偏那该死的朱温竟然想独吞两县盐池,我军这才不得不与朱温撕破了脸,之后事情,母亲也都知道。”
“自从那该死的朱温坏了事之后,河中变故不断,最终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唉……”
李存瑁深深无奈叹息一声。
随着李存瑁叹息,众人也跟着唏嘘不止。
李存瑁突然大怒道:“宣武军坏了河中事也就罢了,竟然最后关头又独自逃脱,致使父王受辱,我军不得不完完全全放弃河中五州和盐利,这些都是那该死的朱温造成的!”
刘氏心下不住叹息,可现在还是不得不面对缺盐的威胁,本来他们是有机会威胁辽东军的,现在完完全全颠倒了个!
刘氏看向李嗣源,叹气道:“嗣源,你去找来其余各将,共同商议一下。”
李嗣源点零头,开口道:“是,孩儿这就前去。”
李嗣源躬身离去,屋内一时间也平静了下来,几人各自心怀担忧,也没了交谈的兴致。刘氏在晋军中威望颇高,甚至某些方面比李克用的威望还高。
李克用素来好酒,而且还不喜欢独自饮酒,喜欢大摆宴席相邀军中诸将共饮,他这习惯也是来自沙陀一族。
部族是个相对松散的群体,毕竟放牧不同于耕种,百亩草场可能只是仅仅够养活一个牧民,这还是这个牧民不能时时放牧,需要割草喂牛羊,一个上万牧民的部族,所需的牧场是很大的,这也是为何他们需要到处游牧,自家牧场不放牧,那里的水草是准备过冬用的,游牧的地方大多都是无主,或是他人家的。
这种到处跑来跑去的部族,无法形成向农耕的民族一样的稳固首领传承,这就需要通过不断宴请族中大将和长老来交流感情,维持自己的地位,而中原皇帝宴请群臣,那只是代表一种恩宠,次数远不如部族这么多,要不然还如何去谈什么“恩宠”之事。
太原府和北面各州都有不少部族存在,这也难怪李克用如此喜欢宴请诸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