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晨光格外早得铺满了这家客栈的二楼客房,鸟语花香,悠然清雅。刘子业慢慢睁开了自个儿的眼睛,一夜好梦,他看到床头的那个背影,居然靥足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绽开了桃花的颜色。
。。。。。。燕小乙因为大床被这浪荡王爷给占着,所以自己只能坐在长凳上靠着桌子歇息了一夜。有床不能睡,坐了一夜,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偏偏刘子业酣畅醒来却又是这般嘴脸!这人质没人质的样子,倒是他变成受罪的那个了!
“笑什么!信不信爷爷我剜了你的眼!”小乙拍案而起,指着刘子业怒骂道。如此,背对着大床的子莫才知道床上一夜好睡的家伙终于醒了。
“醒了?”子莫转身问道。
“是,长恭睡得可好?”刘子业问得甚是暧昧,倒是毫不关心为何他现在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王爷自个儿睡得安稳便行,在下风餐露宿惯了,有个地方遮挡下便是幸事。”
“长恭也是皇室贵胄,怎得如此不好好爱惜自己,若是日晒雨淋把这身子给折腾坏了,本王可是要心疼的。。。。。。”
“胡说些什么!我家王爷跟你客气些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燕小乙看这刘子业丝毫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知,提刀便作势要向刘子业劈去。不过倒是也知道这狂徒现如今不可杀,便把刀抵在了那厮的胸口处只作威吓。
“呵,长恭如今便是有求于我,我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消受这美人恩,到时候你们回了邺城又该让我一人空余恨了。”刘子业抬了抬胳膊,可指尖还未碰触到那人身上的罗纱便又无力得垂了下去。高长恭对他用了药,可又没打算让他全然昏迷着,可见,不就是有求于他吗?
“王爷真是足智多谋,不过,这求不求的大约不是你能做主的。长恭不才,心想与其被王爷你的大军追得狼狈不堪,四下逃窜,不如让王爷来带着我们同行,你觉得如何呢?”子莫一身罗衫袅袅娜娜,目视刘子业那精光毕现的桃花魅眼从容说道。语毕,刘子业一时震愕,他看着那个做女子打扮的高长恭,貌倾天下,可唯独那双眼睛却是淡如薄冰,波澜不惊。
“呵,长恭倒是思虑周详,既想挟持我,又怕在半道上出了变故,便也开始用些阴险手段?”
“闭嘴!你身上那药是我下的,想你这种阴险无耻之徒,我们和你讲什么光明磊落!我黑风寨成千上万的兄弟,你们宋廷先是买通内应,后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火烧毒攻,要不是我们命大,如今便轮不到我在这里和你多废话!你们不仁在先,可别怪我不义!”燕小乙一人出头把事儿给揽下了,其实他不经过子莫的同意是决计不能对刘子业下药的。萧子莫平日里最恨这些手段,可是小乙说得没错,刘子业武功不弱,并且狡诈精明,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全到晋阳,其他的,事急从权。
过了辰时,刘子业的副手看着二楼厢房门窗紧闭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便心生疑惑,急急上楼叩门问道:“王爷,小的们已经整装待发,请王爷起身!”沈庆之已连夜传了军令,见刘子业迟迟不肯回西梁山据点,便索性下令要前军即刻便兵发北上,剑指洛阳。为了配合周军和宋军其他兵马的行军,刘子业的前军必须军行令止不可再耽搁时辰。
里面没动静,那副将急了,心里暗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仓促拍门声后,竟欲一脚踹门进去!
“吵什么!爷我和美人春宵一度还不能好好歇息一下嘛!”屋内传来了刘子业的声音,慵懒中带着愠色。
“是是!属下打扰殿下歇息了!不过昨晚有军情传到,十万火急,望王爷速速带大军进发,不可耽误了大事!”门外的副将低头恭敬说道。
。。。。。。这话说完,屋内又是一片寂静,久久地,直等得那副将以为刘子业又睡着了,里面才传出了声响:“好!本王这便起身,你去牵辆马车到前院等着本王,我即刻便到。”
“马车?王爷为何要马车?我们行程甚是匆忙,怕是马车要误事。。。。。。”
那副将大约也是急了,没细细思量就这么在门外规劝道。
“大胆!本王想坐马车那便是马车,你居然如此多言!”随后,便是门后传来酒杯砸碎的声响,大怒之下,刘子业的手下终是没了话悻悻下去了。
燕小乙朝门缝外看了看,果然那刘子业的属下都知道这永光王爷生性猖狂肆意,便是没有做不出的事情。如此突然要求准备辆马车,倒是也没让旁人察觉有什么异样。
“长恭,如此这般可是满意了?”刘子业躺在床上微微一笑。
“哼,厚颜无耻之辈,明明是危在旦夕不得已为之,可却偏要撑足了脸面似要做着顺水人情一般。我们殿下岂会领你的情?!”燕小乙便是与刘子业卯上了,子莫居然一句话都插不上,全让小乙给接了话茬。
“小乙哥哥,我先带着他下去,你随机应变。”子莫静候了片刻,看刘子业的手下终是牵了匹马车进了前院,停在了那杏花树下,便从床榻上扶起了刘子业,一边转头和燕小乙说道。
“长恭。。。。。。我。。。。。。”燕小乙看着那狂蜂浪蝶乖乖被长恭揽在身旁扶将了起来便有些不顺眼,而那刘子业居然还恬不知耻佯装虚弱紧紧靠着长恭不说,还一手揽在了身边之人的肩头上。他给这个狂狼之徒下的是妖半癫,是那雷老四逃下山时献宝给新任老大高长恭的。这东西干粉是迷药,而和水喝下便是毒,药。虽说这药的确制住了刘子业,可是也不是什么软筋散,这狂狼之徒竟然趁机占足了便宜!
“再敢乱来,我便代殿下削了你的手!”燕小乙拔剑喝道。
“哎呀,本王可真是怕呀。。。。。。不过长恭都这般配合,难道你真要在这里大打出手,让我的属下看出端倪来不可?”刘子业答得很是得意。
“小乙,不要与他做过多纠缠,他再不下去那宋兵又该上来了。”子莫淡淡叮嘱道,便蒙上了面纱,与那刘子业下楼了。
刘子业的属下着实不懂,这不过一夜风流,这王爷怎么如此想不开便是赠了那叫阿力的家伙足足百金。不过是个农妇而已!
杏花微雨,驿站道前,已然是数千精兵整装待发。马蹄在驿道上原地哒哒踩得小石子作响,那副将等得有些心急,便想硬着头皮上去再催促一番,可一抬头,那永光王爷便已然下来了。
一抹嫣红相扶身边,罗衫曳地,风吹而起,如同涟漪轻晃。
那农妇依旧蒙面,且低垂眼帘,可总觉着便是与原先的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那直直发呆中的宋兵也说不清究竟是哪儿不同了,可王爷由那女子扶着出了客栈缓缓朝着马车走来,便如同将要入画了一般漂亮,杏花落下,此间风景,便只可意会。
刘子业由那女子扶着进了马车,而那女子居然也轻提裙角,上了那辆马车,这才使那宋将如梦初醒。
“殿下,行军之中万不可带女人!若是让沈老将军知道了,怕是。。。。。。”那人恍然大悟,敢情他们这花花太岁不是一夜雨露,而是打算直接将这农妇掳挟回家了,那百金怕是给人家丈夫的赔偿!
“哦?如何不可?本王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人儿照顾,你便又要去上报沈老将军了?原来此次出征的主帅不是本王我啊!如此这般,你便去通报沈将军,本王也嫌这山高路遥,吃力不讨好,那便由你领前军而去吧,本王打道回府!”刘子业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得抬手拥住一旁的子莫往自个儿怀里带着。
“不不,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副将看着马车中那郎情妾意的腻味着,这事情倒也像是刘子业能做得出来的,一听永光王爷如此说,便拱手回道不敢再造次。
放下马车的垂幔,驾车的宋兵卒子挥了挥鞭子。前头拉车的有两匹军马,那副将不好忤逆了刘子业又担心拖慢了行程,便特意做此安排。两匹骏马一听鞭子响,急急迈开了步子,很是生猛,拉得车里的子莫一个颠簸又晃到了刘子业的胸前,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刘子业勾笑,手虽然像是绑了铅块,可还是顺势抚上了子莫的头,顺着青丝徐徐滑落:“如何?长恭可坐稳些了?”
。。。。。。萧子莫撑了撑身子,坐直了些,看着刘子业,问道:“你当真不怕我害你?”
“不怕,我知晓长恭的性子。当日我救过你,你这人便是念恩情的,如今你我算是敌手,不过你若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这样胁迫于我。我说得对也不对?”刘子业微笑看着子莫,成竹在胸的模样。
“那也说不准,此一时彼一时,当日你虽救了我,可如今便是两军对垒,你既然与周军同盟要犯我齐国,我便没什么私情可循。也许,我便这样杀了你,让宋军自乱阵脚,岂不是以逸待劳,也省了不少麻烦。”子莫目光清冷,沉声说道。
“呵,长恭啊,我于宋军而言不过是一道摆设,你杀了我不过让宋周同盟更加牢不可破。沈庆之不会放过你,而宋国此后与齐国便是难解之仇,我想长恭这话便是吓唬我的。”刘子业微眯着眼睛看着子莫的神色,见他不说话似是默认便又说道,“其实你若为此事烦恼,你大可以诱我倒戈,我可一向不赞同与那宇文护结盟,那厮野心之大,灭了齐国之后怕是不会把我宋国放在眼里。长恭,你需要我的兵马去解晋阳之危,不如答应我的条件,我这便破了和周国的盟约你说可好?”
刘子业目光灼灼看着子莫,他说的是什么条件,大家心照不宣。
“永光王爷可真是光明磊落,堂堂两国之约你便是说破便破?为了私欲而置国之大义不顾,王爷你可真是不羁啊!”子莫讥诮他道。
“国之大义?呵呵,我刘子业生于这天地间便是万事随性,唯有一个随心而为便是我踏足此番世间的意义。长恭若是肯让我如愿,别说什么国家大义,你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眉目含情,刘子业此般情状便是如同曼陀罗般迷魂醉心。
“我要你的命,你可愿意?”子莫脱口而出,而永光王爷挑了一侧的眉毛微微震愣。
“什么?”春光潋滟的刘子业有些出神。
“没什么。王爷不必费神了,我既不会做此苟且交易,也不会要你的命。既然王爷已经对我的秉性了然于心,那便不必过多相劝了。到了我要去的地儿,我便把解药给你。”子莫说完,便微微合上了眼帘不再说话。刘子业的一句话居然像是戳到了他心口最为忌讳和脆弱的地方,你想要什么便给什么。。。。。。刘子业显然不会将自己的性命相托了,不过是寻欢作乐,他这般随性的人儿便也知道用命换什么****是如此不妥,为何那人却是那般执迷。。。。。。
长恭,我只求你一夜。。。。。。今夜过后,我会把一切都给你,哪怕是我的性命,也都给你。。。。。。长恭。。。。。。
恍恍惚惚,马车突然重重颠簸了一下,子莫如同从梦靥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是方才睡着了竟然又想到了那张脸和那个夜?!
“长恭,你没事吧?”马车后面钻进来一个人,正是燕小乙。他终于悄悄上了车,可一上车便见长恭在车上闭着眼睛呢喃着什么,于是正想上前叫醒他。
子莫一脸尴尬,脸有些红。看看旁边纳闷看着他的刘子业还有对面的燕小乙,微微转头往马车外看了一眼,昨晚算是一夜无眠,他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打起了瞌睡,不免有些局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