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宋·秦观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
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
焦县是一个小县,却又是一个大县。
小就小在面积小,范围小,空间小。
大就大在人口密,流动强。
整个县城最有权势和最富有的两家人,县太爷闵家和第一财阀雪家都住在焦县西街,比邻而居。
闵家和雪家互为姻亲,雪家长子雪花和闵家掌上明珠闵慧结亲时,轰动了整个焦县,甚至兰州府将军府长子雪战都到场祝贺捧场。
有人说焦县雪家和兰州雪家是同宗同源,只是兰州府一直不认可,焦县雪家也不敢贸然认亲,倒是县太爷闵冉颇得大将军雪如风赏识,逢年过节都会亲自赶赴兰州府祝贺。
今次兰州府雪家长子雪战进入焦县,一路由县衙师爷陪同,却没进闵宅,而是进了旁边的雪家宅院。
雪老太爷雪如飞那叫一个高兴,本来由于儿媳和儿子在翠春楼的糗事犯愁,不知如何向县太爷闵冉交代,今次抱着了雪站的大腿,他直接将闵冉放在了脑后,一心一意伺候好雪战。
闵冉也很无奈,他不知道雪战此举何意?只好一直赖在雪家不走,直到月上中天,庭院中酒席都已过半,才有机会和雪站说上几句话。
今日的闵冉姿态放得极低,比一向被压一头的雪如飞还要低,心中忐忐忑忑的套着雪战的话。
雪战晚上吃了不少酒,脸虽红扑扑的,却丝毫不显醉意,有一句答一句,就是不往他话语上靠。
闵冉急的汗流浃背,却又不敢造次,只得一遍遍向亲家公打眼色,以往唯自己马首是瞻的雪如飞此时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半睡半醒,完全将他的神色抛诸脑后,
雪如飞虽然微闭双眸,嘴角却是带着些许笑,心中更是冷笑不止:“我们雪家才是西北的王,别以为我还真怕了你。”
前院酒席上各逞心机,后宅一样不安生。
曾倩身穿一身白色衣衫,披散着一头长发,在翠春楼前徘徊片刻便依着白羽探好的路线进入了雪家宅院,飘着就冲进了闵慧的居室,闵慧白日里见了血腥,本就心中绰绰,此时一见白衣女子直冲而来,披头散发似鬼魅,直接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喊救命。
本在前院吃酒的雪花听到了自家婆娘的呼叫声,雪战和闵冉等人也听到了,只觉着是夫妻间又闹脾气,就没有理会,雪花进入内宅,看到魂不附体的娘子,心中大乐,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小心上前安慰问询发生了何事。
闵慧受了惊吓,神思有些紧张,不负平日里好强霸道的性格,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半盏茶功夫才将事情经过说完。
雪花内心阴狠狠的说活该,身体则是象征性的跑出庭院,更是越上屋顶查看,这大半夜的,连只鸟叫声都没有,哪里有白衣女鬼的踪迹。
此时闵慧的贴身丫鬟正从厨房端着醒神汤走来,那丫鬟颇有几分姿色,若非闵慧一直不让他纳妾,他早已收入房中。
此时雪花看着房内那让他又惧又怕又厌的女子,心中涌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曾倩从闵慧房间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远远地盯着那女子,她怕只吓一次起不到一劳永逸的效果,遂想多吓她一吓,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
曾倩有些微微失神,不知道此时是该直接离开还是继续看戏。
院子里响起了呜呜哭声和喊抓刺客的急吼声。
正在前院想尽办法靠近雪站的闵冉和假寐的雪如飞都历时醒过神来,联想到雪花离去前后宅传出的异样,二人心中出现一丝惶恐,忙不迭代的跑向后宅。
雪战手中还端着酒杯,就这般被搁置在此,心中有隐隐不快,一旁阿谀奉承了一天的师爷何红道眼疾手快,快速近前,马屁话张口就来,让雪战很是受用舒坦。
雪战想了想主人家有事,自己也不好置身事外,遂让雪府下人前面引路,赶去了内宅。
刚刚走进内宅,雪战便看到极远处的屋檐上坐着几个熟悉异常之人,嘴角微微一笑,心想他们竟然到这来了。
雪易寒本不想现身,只是需要雪战解心中疑惑,遂才现身一见,待他看到雪战那扬起的嘴角时,便知道他一定回来找自己,遂叫上给曾倩护阵的白羽等人一起离去,以防引火上身。
内院早已是闹哄哄的,数声哭泣声颇具穿透力,雪花更是拿着一把长剑在房屋上翻找着,左臂兀自留着猩红的血。
闵冉和雪如飞几乎同时进入内宅,来到了雪花和闵慧的寝房,看到的是闵慧惨不忍睹的尸首。
一刀割破喉咙,一剑穿胸入腹,兀自有血从伤口处流出。
看到女儿如此惨状,闵冉哭的撕心裂肺,便是雪如飞亦是心生悲痛,而后着恼至极。
“是谁,究竟是谁杀了我女儿?”闵冉像发了疯似的在屋内和院内来回怒喊着。
雪花也已从房顶跃了下来,脸色悲痛至极,在闵冉面前长长跪下,哽咽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对不住您,让我爱妻闵慧受了贼人的杀害。”
雪花砰砰砰的磕头,边磕还边信誓旦旦道:“小婿向岳父大人保证,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给闵慧一个交代。”
“交代?”
闵冉语气不善的看着雪花,嘴角冷笑连连,他就这一个女儿,平时做派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可雪花表现出来的和平时太不一样了,由不得他不起疑。
闵冉强忍着悲痛,看着雪花试探性问道:“雪花,你说究竟是谁杀的我女儿?”
雪花直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和我交手的那人身穿一身白色衣裙,头发凌乱看不清真容,武功更是在小婿之上,而且还有人接应,若是小婿没猜错,应是白日里打了闵慧的女子所为,他们就是想给那个青楼贱婢报仇。”
“啪”的一声,闵冉一巴掌打在雪花脸上,怒吼道:“若非你去逛窑子,我女儿会出那么重得手,得罪那么狠的人?”
说着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身上,若非雪如飞死死拦住,不知道要踹多久,雪花不敢还手,只得强忍着痛,眼角兀自留着泪。
其实闵冉听到白日里的事情,心里已是信了几分,可女儿这般惨死雪家,他心头痛恨不已,若不是雪战就在近前,他将雪花打死的心都有了。
忍者悲痛,压着怒火,闵冉将雪战身侧的师爷叫到左近,对他吩咐一番,便让他离开。
何红道知道闵冉心头正有熊熊怒火,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一场泼天富贵正等着他,稍犹豫了片刻。
闵冉一看一向乖顺听话的师爷竟然犹豫了,心中怒不可遏,一脚踹在何红道大腿上,怒气冲冲说道:“滚,快滚,办不成差事你就不用回来了。”
何红道腿上吃痛,一下跪在了地上,恰巧瞧见雪战微微点头,心中已有计较,忙点头称是,而后一瘸一拐的出了雪家内宅,组织人手缉拿凶徒。
闵慧已被下人抬到床上,用白布盖住了恐怖的伤口,闵冉心中再是悲痛,也知道事有轻重,遂向雪战告了个罪,雪战眼看痛失爱女的闵冉还有这份心,那点不悦也渐渐抛诸脑后,只是淡淡的吩咐几句,希望闵冉和雪如飞通力合作,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给闵家和雪家一个交代。
闵慧身死,闵冉心力憔悴,和雪战道了声罪,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前院走去,雪战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便是雪如飞来请,也只是让雪如飞外面等会,他想和雪花聊聊。
待所有人都出了内宅,只余下闵慧的贴身大丫鬟在擦拭闵慧遗体,雪战则是和雪花走到一间僻静地。
寂寂深夜,房间内油灯未燃。
有幽幽风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雪花只觉着后脑门发凉,像是有什么鬼魅之物盯着自己。
雪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雪花心中叮咚忐忑,受不住这般压力,哆哆嗦嗦的开口道:“雪大少,不知您单独见我所为何事?”
雪战没有回头,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悠悠说道:“按辈分我们同辈,若是按年序你该是我堂兄,我们一家人没必要说两家话。”
雪花忙点头称是,他可不傻,不会天真的以为雪战说是堂兄弟就真的当堂兄弟对待,该有的敬意还是要有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雪战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能猜到几分,冷冷笑了笑,开口问道:“闵慧可是你杀的?”
犹如晴天霹雳,又若暗夜惊雷。
雪花只觉脑袋嗡嗡炸响,想要移动脚步竟是没有半分勇气。
他身子瘫软的坐在了地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闵慧就是你杀的,我看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也瞧见了你胳膊上的伤口以及···”
雪战顿了顿,还未等雪花反应过来,就幽幽说道:“你手中的那把剑。”
“我的眼力很准,我相信我得判断,你胳膊以及闵慧身上的剑伤都是你自己的剑刺的,至于刀伤,那就更简单了,想必此时那个贴身丫鬟已经将刀扔出了院子吧?”
雪战说了那么多,雪花心中反而淡定了,他知道雪战不可能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么多,否则闵冉还在时,就将事情抖搂出来岂不更善?
感觉到雪花已然平复,雪战嘴角扬起一丝笑,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突然起了光亮。
有两名护卫不知何时站在了雪战面前,一人手中还拿着那把雪花曾经拿过的剑和用过的刀,一手提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
而在雪花身后亦是站了两人,雪花知道自己赌对了,若是有丝毫怯弱或者其他心思,恐怕会血溅当场。
雪花不傻,只是惧妻。
“雪大少,雪花从今往后愿以大少马首是瞻,风里风里去,雨里雨里来,若有背叛,不得好死。”
雪花倒也干脆,雪战亦不拖泥带水,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递给雪花。
雪花颤巍巍接过信纸,不解的看着雪战。
雪战轻轻一笑,转头看像雪花:“心中所说之事看过就忘了,但是该怎么做事不要我教你吧?”
雪花嗯嗯点头,雪战起步离开,只有两名护卫跟着走出了房舍。
走到门口,雪战停下脚步对雪花说道:“有需要就找何红道帮助,我希望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雪花继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