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芬,要是给你创业的机会,你想干什么啊?”屈广全问。
“创业机会,别逗了!俺能干啥?下地,喂牛,刷锅馕灶。农村人哪一个不是这样?”张晓芬语气一滞。
“想没想过干点啥?”,
“我——”张晓芬欲言又止。
“别慌!听我说。你因为窝在了张小庄,看不见现在到处都是创业的机会,只要走出张小庄,我敢打包票,你张晓芬绝对不可限量。”屈广全拍拍胸脯。
“谢谢,谢谢。我真没有想到,我在你屈广全眼里竟然这么有地位!”上学的时候,屈广全几乎都没有拿正眼看过张晓芬。
“种好你们那二亩地,一年最多就是能增加两千块钱的收入,就不得了了。”
“靠种地吗,哪能够挣两千块?”张晓芬有点沮丧,“谁不知道做生意挣钱!可是我一没有本钱,二没有路子,拿脸让人家打去啊!”
“黄新东说咱们双港买个农药都比较难,都要排队,如果能弄点农药回来卖绝对是个好生意。”
“别提你说的那个农药了,我觉得不行!我今天差一点挨皮带炒肉丝!”黄新东很后悔上了屈广全的贼船。
“咋回事?”张倩看黄新东痛苦的表情,一脸疑惑。
屈广全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单用任何一种农药都可能会出现耐药性的,不过,功夫乳油这个农药,现在基本上是第一次用,效果我敢保证一定的好,最关键是低残留还有对人畜的毒害小!”这是实践证明过的。
“是吗?那这样吃过饭,我就陪你去打药去,要是效果好,你们不是买了一箱子吗,我敢打包票给你卖完,光俺张小庄都不够卖的!”张晓芬来了精神。
“广全哥,真有那么好吗?”只要能帮屈广全,张倩肯定不愿意落在张晓芬后面。
“绝对的,下午,你要是有空,可以和张晓芬一起。”近在咫尺的屈广全嗅着张倩身上处子的芬芳,尤其是喝了点啤酒以后,那种滋味有点让人飘飘。
张倩圆圆的眼睛好像在说话,黑色的睫毛一开一合的。
屈广全看的呆了,揉了揉脸才转过神来。“倩倩,你们农职班应该学这些东西了啊?”
“哎,我们都是瞎混,老师平时也不咋好好教,考试的时候,都是勾好重点,有时候还是开卷考试,你答不完都不能交卷!”张倩实在有点后悔,这两年匆匆而过,几乎没有学到什么。
“那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屈广全很好奇。
“干什么?就是玩呗。男生打扑克,女生织毛衣,还有不少谈恋爱的。”张倩苦笑。
“十六七岁,多好的时光,就这样白白浪费了,难道不能够好好看看书?”屈广全有点不敢相信。
“大家都玩,你能学心里去吗?还有,学好了又能怎么样?还不照样去乡政府打杂。”张倩也觉得混日子不对,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哎,你们也许体会不到青春的珍贵。”屈广全忘了当年自己一路滑坡,“人生里面有几个十七岁这么好的时光,浑身充满活力,吃得香睡得好,还不要去操家人的心,甩开膀子干,干得起也输得起,即使跌倒完全可以当做练习,完全有时间爬起来再干。”
“那是!”这三个对这一点还是很认同的。
屈广全心里一动,后世早就不是个人英雄的年代,要干大事,那必须是要一个团队的,张晓芬,张倩那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将,黄新东尽管很弱,但是执行力很强自己也是亲身见证的。“我觉得不光是张倩,还有张晓芬,也包括你黄新东,既然到社会上去了,就应该拿出一股做事的精神,趁着青春年少,不能够浪费好光阴。”
“广全哥,我们三都是很普通的初中生,说聪明也不聪明,说笨也不算笨,我们要想做点事广全哥你得带着我们!”张倩咬咬嘴唇。
张晓芬和黄新东立刻随声附和。
吃完饭,刘桂香一听儿子打药,条件反射就来阻拦,她是不舍得心目中的好儿子干粗活的。
屈广全笑笑,说了声:“妈,你就放心吧。黄新东还有张倩、张晓芬她们俩还一起去呢!”
虽然医生说过手术后只要配合治疗,乳腺癌一般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毕竟是癌症,刘桂香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一旦出事,儿子就会撂单儿。尽管还有陈世美(屈长隆)很疼儿子,刘桂香怎么也不会放心那个奸诈无比后娘张秀雅,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屈颖。
所以,她才会这么重视干女儿张倩!作为过来人,张倩的那点心思刘桂香明镜一样。
现在张倩也要跟着去,刘桂香只好忍痛割爱了。
屈广全在里屋找了四个口罩,还有两顶草帽。口罩一人一个,草帽女孩一人一顶。
黄新东一把推掉:“要那玩意干什么,没个屁用!”
张倩带上帽子接过口罩,全副武装,张晓芬只要了帽子,午后的阳光是有杀白强效的。
双港的田地大部分都在公路北侧。阳光下,青浪翻滚,刚一近田间地头,小飞虫就时不时像风沙一样袭击屈广全的眼睛,碰巧一个飞进眼睛,就得闭上眼,慢慢揉搓,直到眼泪流出来,才能够才会解决问题。
看着一行四个人,领头的屈广全背个打药桶,正在地头吸烟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打起招呼:“这个不是小全吗?咋,大学生还会打农药?”
“振堂舅,你说的——我咋就不能会打农药!”屈广全的妈在双港是长大的孩子,屈广全姥姥姥爷一辈子没有孩子,就从姥姥的娘家那边抱养过来的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屈广全的舅舅招工到了永城煤矿,刘桂香就成了老刘家的正根。
双港姓刘的是大姓,基本上都是本家,所以,街上有很多人,屈广全都得叫舅。
“好孩子啊。你妈养你养值了!前天你妗子去你家看的,说你妈是才出院。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我妈好着呢。振堂舅,我不在家,你们可是帮了不少忙。”屈广全问:“振堂舅,没打药呢?”
“是,这氧化乐果气味太大,我得先吸口烟打打气,不然,打完药了,烟瘾上来,得难受死。”刘振堂狠狠吸了一口,“哎,小全,你在哪买的药?咋还有这么小瓶氧化乐果?”
“额,不是氧化乐果,这个叫功夫乳油。”屈广全递过去。
“我说呢,听人家说,供销社的商店氧化乐果都抢完了。这啥功夫乳油效果可能不咋好吧!哎,打上那也比不打药强。”刘振堂能在供销社抢到紧俏商品氧化乐果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振堂舅,氧化乐果太毒了,太伤身体,而且残留高。去年,黄新东的爸不就中毒了吗?以后还是少用。”屈广全好心叮嘱。
“你是说志刚啊,他那家伙太贪心,一上午都要打5亩地,正上午都不休息,那大太阳还毒,不中毒才怪!”刘振堂看着黄新东笑笑,“东子,不是我说你爸,就是太会过!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干起活来不要命,能过几辈子啊!”
屈广全苦口婆心讲起了氧化乐果的毒性:“氧化乐果是高毒农药,最好是带上口罩,用东西蒙着脸,不然,很容易中毒的。振堂舅,你这什么防备都没有,可不好。”
“小全,你不懂,咱庄稼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依着讲究多,啥都不要干了。就是因为氧化乐果毒,所以,这几年,咱们打腻虫子都是用氧化乐果。这样吧,你们不是没买到氧化乐果吗?回头我打完我这几亩地,去给你们打去!你那啥家什功夫乳油听都没有听说过,肯定没有啥作用,就别打了!”刘振堂看着村书记张书记的闺女张倩也跟着屈广全,心里一动。
“不,不要。功夫乳油效果应该不错!”
“好,好,老舅讲不过你。打不死腻虫子,你可别后悔啊。”刘振堂只是做做样子,好容易才买来的氧化乐果,怎么可能轻易白送人。
屈广全家的二亩小麦,就挨着刘振堂家的。
屈广全整理装备,戴上乳胶手套,指着公路南边的大杨树说:“张倩,小芬,你们去凉影坐,农药气味大,对人有伤害。我一会儿就弄好。”
屈广全下到公路边的小河沟里,先把打药桶里灌满水,然后借助功夫乳油瓶子上面的刻度,量出15ml的乳液,倒了进去,拧紧盖子,使劲晃了几十下,使得里面的农药均匀了。
屈广全戴上口罩,扣紧帽子,给黄新东说,“看着我怎么打,回头我打完你就回你家打药去,明天无论如何要让咱双港人知道功夫乳油要比氧化乐果好用。”
这个时候,刘振堂也抽完烟,来到沟下,声音很高:“还是大学生啊,打个农药都那么讲究,还量量,咱都是论瓶盖,你看——”
刘振堂说着拧开氧化乐果的盖子,氧化乐果那让人陶醉的臭蒜味马上香飘万里。
“你看,一桶药两瓶盖——”
刘振堂说着把氧化乐果的盖子反过来当容器,就用刚才满满两盖子直接倒进药桶里。
“哎,现在腻虫子难打了,那刚开始用氧化乐果的时候,我都是一瓶盖,可是,从去年开始,一瓶盖就不行了,你前面打完,小虫子后面就又翻到叶子上了。”
刘振堂这一系列没有任何防护的动作,看得屈广全心惊肉跳,他马上不由自主联想到,大概就是从八十年代起,农村癌症逐渐高发,那些一路上扬的指数,背后确实是有不少值得思考之处。
“振堂舅,有机会,您得多学一点农药常识!”
手摆得荷叶一样,刘振堂一边拧紧盖子,一边说:“小虫都有抗药性,咱农民也有抗药性,不是我在这里说啊,现在我喝一口氧化乐果,我估计也就是闹闹肚子!”
“这样,振堂舅,咱们从南到北吧,还有倩倩和俺同学张晓芬俩女的呢,别让她们熏着了。”屈广全说着先开始了。他怕和刘振堂同时进行,自己多少也得受点害,先行一步,就可以最低限度受害。
看着急匆匆开始的屈广全,刘振堂哈哈大笑:“小全啊,你呀读书都读出毛病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屈广全家只有二亩地,刘振堂有五亩地。地深一样,宽度不一样,不一会嗤嗤的喷药声音,就拉开了距离。
全副武装的屈广全除了刚开始急急地拉开与刘振堂的距离外,余下时间,就很注意一些打药的细节,注意喷雾的高度,注意小麦叶子的背面,注意每一个可能忽视的交叉地段,争取不留一点死角。
那边刘振堂虽然听说话大大咧咧,打起药来也是个仔细茬子。很明显的一个结果就是观看战局的黄新东,不一会儿就捂住鼻子,狼奔到公路南边去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屈广全彻底完工,但是从这边地头走到那边地头,整个地深都是呛鼻子的氧化乐果味,呼吸都感觉不顺畅了。
屈广全深知高毒农药的危害,连忙背起设备,冲着张倩他们喊了一声:“走,回家了。这药味太浓,对身体有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