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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可略过(1 / 1)

虚无,是一种总让人感到无力而空寂的东西。

无尽的虚无,亦代表着无尽的未知,会自然而然释放出无穷的恐惧。

可那虚无,却也往往承载了无数奥秘。

就像一卷始终不会遗失的宝篆,记载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世间从来没有永恒不灭,所谓永恒或者不灭,本来就是空乏无意义的词汇。

永远太远,远到无以凭常智来参照。

一个纪元、两个纪元、三个纪元、四个纪元、又或者几百、几千、几万个纪元...

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终点。

任何形式的影音或者传说,终将被时光涤尽痕迹。

唯有虚无中,本来一无所有,当不寻常参杂,一些蛛丝马迹,兴许才能残留恒久。

最好的载体,恰恰是,没有载体。

要抵挡时光的力量,与其徒劳的试图去掌控,不若尝试令它都无法存在。

这道理很简单,可总是,鲜少有人会懂。

不懂,只因为那种模式的思维,太过惊世骇俗。

...

时光的长河滚滚流淌,涌着一簇簇浪花儿,去到遥远的彼岸。

有人说,在那宇宙的尽头,浩瀚的星海之滨,便是佛家所谓超脱之地。

也有人说,在那苍穹的极处,伟大的万神之王,即为道者所求最终解脱。

人们总喜欢仰望夜空,幻想着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或奇妙、或玄幻,却忽视星辰冰冷的本质。

人们又喜欢为已知的未知,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来满足未知被揭晓后留下的空白。

这究竟是无谓的无知,还是迷离着迷茫。

被揭示的已知,果真已经清清楚楚告知?

流逝的时光飞溅起晶莹璨珠,一尾尾游鱼幻化成先知,或指引着生灵蹒跚前行,或居于幽谷独自摸索。

他们看着前方,他们从长河跃起,他们跳的更高,他们眺得更远。

他们,为何偏偏,忘了回望——

...

过去,过去的过去,过去的过去的过去。

有着那样一卷史诗,曾经为无数人传唱,竟终被尘埃埋葬。

过去,过去的过去。

有着那样一位英雄,他奋争,他抗议,他举起长刀!

他不屈,非止不屈于压迫,亦为坚定的意志本身所执着!

世人常替渴望强大冠以各种堂皇的理由,或为情、或为爱、或为欲、或为怨、或为仇、或为期盼。

为什么,那种渴求本身,不能是纯粹的坚定?

冠名旁顾的坚持,恰是内心深处软弱遭到撩拨。

唯有真正不屈者,才能在浩瀚的巍峨面前,挺直腰杆。

只是、那样的存在,连诸神都畏惧,他,还算人吗?

倘若没有软弱,倘若摒弃了一切正面或负面情绪,那么,也许根本已经算不得人了。

当众生都喜欢有理由的强悍,真的铁腕,渐渐凋逝。

江南桃花纷纷落,西湖垂柳浅摩挲,才子樵夫效牛郎,焉知紫薇叹荧惑。

同一个星空下,无数的位面里,兢兢业业的人们,早已忘却属于战神的荣光。

歌舞升平,一派繁华,不正是天下大盛气象。

又是从何处,传出凛冽杀伐,冲散了柔情婉约?

...

在那虚无深处、无尽黑暗之中。

一个个位面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星空赐下福祉!

一方独特的位面,光辉灼眼,炽烈而醒目!

那种味道、唤作如火如荼!

“战!战!战!”

谁的呼唤,冲破时空的阻扰,远远传递八方,破尽囚笼禁锢!

“醒来!醒来!醒来!”

谁的呢喃,在耳畔低语,宛如梦魇,充满魅惑!

那一方独特磅礴而散发出无尽威势、几乎将虚无都要燃烬的位面,何时笼罩上一层似真似幻的面纱,渐渐在黑暗中隐去。

没了灼目,弃尽杀伐——

残留下,是撩人的呢喃。

谁的低语,在耳畔回荡。

谁还记得,在那过去的过去,有着那样一位不屈的英雄。

谁又还记得,在那过去过去的过去,有着那样一段史诗——

催人泪下、令人奋发!

也许,大浪淘尽的生灵,甚至已经忘却曾经传承的荣耀。

也许,只有那样一群遗弃来路、不知归途的战士,仍在为生存拼搏。

他们拼搏,却非坎破无明,仅仅惜命呵。

光阴如梭,渐渐、甚至就连那样的故事,那样的战士,都默默淡去痕迹,不见了踪影。

假如宇宙不再浩淼,假如位面极目可见,假如星辰厌倦了冰冷,假如那眺见的黑暗,果真是时空深处的虚影。

假如,那不该出现的,终将出现...

变幻的时空,只属于造化本身,造化的伟力,无人能够抵挡。

一个纪元的终结,必将意味着另一个纪元开始。

彼时轮回交替的契机,恰是完美轨迹唯一的缺,超越了希望。

而这刻,当那奇迹般崛起的位面隐去很久很久以后,即为纪元如日中天时!

在造化伟力最强大的时分,在无尽虚空黑暗最深邃的地方,一方小小空间,散发着并不如何耀眼的光。

它悄然融入另一片天地,失去了踪迹。

当星辰不再是星辰,当遗忘不仅仅遗忘,连造物主都能被人诋毁颠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无尽的未知,最可怕的,并不是代表希望渺茫的无尽,而是未知本身。

它可怖,其实并不在于更多修饰,不是吗?

红尘泛舟兮,苦海本无涯。屠刀既弃兮,众生皆泯然。

..........

..........

苍狗白云瞬息变,天道法相逝如烟。

东土,大唐国,京畿之地,观星台上。

乘着微凉的夜风,秉着不知名香烛。

一名眸子有些浑浊的古稀老者,随意套着一身藏青长袍,腰悬破旧古剑一柄。他颤颤踱步,随风而至。

斑驳稀疏的胡须,就像那剑鞘上菱形斑驳的纹理,无不显示着某种历史伴生而来的残酷。

老者眼神幽幽,用那比夜穹更深邃的眸子,默然直视天幕。

月孤星沉,北斗荧烁。

今夜的雨露落得太早,提前打湿了老人简朴的衣衫。

麻布褂子,浆洗泛白。

除了挺拔的身形,隐隐清奇气息,他那装束,同占星台四沿华丽的雕饰,显得格格不入。

老者盯着北天七颗明星——在那昏暗的月色下,尤显夺目。

往日零疏的星辉,今夜仿佛都束成了柱,直直照耀在皇城重地,北宫之所!

这是异象,普天皆见,群魔弹冠,甚至惊动了他这位堂堂大唐国师的异象。

老者蠕动嘴唇,似乎想要感慨、倾吐些什么。

然而良久,他那干涩的两爿唇儿,终究是微张着难以合拢。

哑然、苦涩、亦或...

最终,他只得黯然,闭上了眼睛。

潸然泪落,絮白长眉抖动,那张清癯的脸上,挂着浊迹,写满慈悲。

无奈的慈悲,沉痛已深入骨髓。

“锵!”

勃然拔出了腰间古剑,剧烈颤动的剑身,仿佛欲要把浮浊铁锈统统弹开。只是在铁锈零落之时,伴随着点点四溅星火,为何总让人觉得,在它重焕光芒前,长剑本身亦要先就折断。

猛一倒曳,呼啸声起,一抹银光骤亮,血红闪逝。

腥雾飞洒,老者一个踉跄,闷哼出声。

只见他整条左臂齐肩脱出,掉在地上,五指卷曲,仍在抽搐,涂出好大一滩血渍!

他竟然、竟然...

占星台见了血光,原本雕刻在石板上神秘花纹,无声无息,遽然透漏出蒙蒙微光。

不远处皇城应时警钟大作,嘹亮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空。

老者恍若未觉,也不止血。

只见他单手提剑,“唰唰”在地面划出一片凌乱的痕迹——

火星肆虐,石屑起落,转瞬,前朝隐士高人悉心布下的序列符阵,竟成一团絮麻。

也不知究竟刻画了些什么,待到尘埃落定,远处禁军整齐的呼喝、甲衣碰撞啷当声、已然及近。

老者闭上浑浊的双眼,干涩嘴唇愈显苍白,身形颤巍。

随手把剑一抛,“铛”的一响,落地顽铁早已断成几截。

他回望灯火刹那通明的皇宫,惨笑着,跌跌撞撞跑至高台边沿。

晃了晃身子,老人无力、亦无悔意、蒙头栽下。

青的衫,如同一只蝶,在这普通而特别夜,随风逝影。

...

翌日,占星台十里尽封,昨晨喜庆的皇城北宫、寰玉殿,寂寂无音。

......

......

中原历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岁甲子,二月末。

中土鼎盛之国,唐,发生了一起震惊天下的重大事变。

国师闲云子,由于亵渎占星重地,被褫封号,自戮身亡。

静妃环玉,私通当朝御弟,玄素僧人,赐鸩酒、赏白绫。

玄素挂名白马寺,主持不语大师以下,一千六百僧人,罪通敌国,尽数腰斩寺前。

御弟玄素,自愧其咎,抱薪坐化。

余者遭牵累,三十万又七千余人。

...

庙堂之事,于红尘掀起怎样波澜,暂且不提。

山岭外,隐逸处。

东海蓬莱岛玄元宗,亦巧在这日,遍邀宾客,举行宗主继任盛典。

氤氲仙霭,惠风和畅。

蓬岛有灵,光耀四海。

鸾凤齐鸣时,前任宗主太一真人,本当退位太上。

却不晓缘何心血来潮,应下来宾老友之邀,演尽八卦,示那占卜前知绝技。

先天卦术,向来为玄元宗一绝,名噪天下。而太一真人,绝对是浸淫这门秘术,三千年来最深之辈。

果真,真人演卦,尤其顺利,有烟霞缭绕,有潜龙出海来朝,宛若羽化,好似登仙!

凤低头,云叩首。

百家高人,寂然无音。

一切畅心之际,谁想看着直欲飞升的太一真人,面色剧变,呕血倒卧。

异象散,龟背碎,诸子俱哗。

...

几人知,于此前夕,一骑快马奔出京畿,令得唐皇震怒。

又几人知,某个无名山村,一名男婴,足踏七星,呱呱坠地。

天道苍茫,于无声处,惊雷落。

一切法相不过云烟,所谓异象——

几人坎破无明?

逝者如斯夫,悲者有心。天逝不知处,心何在焉。

无他,非想非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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