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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很多人都面带异色望向了李骧,任回更是冷哼一声:“太傅曾被明军俘获,怕是丧了胆罢?怎可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不错,明军是精锐,我军亦安逸过久,战力不复,但我大成不求击败明军,只求守至明年春季水涨,江运断绝,明军粮尽自回,难道亦不可为之?“
”你……“
李骧顿时老脸通红,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李雄望向李骧的目光中也隐含不满,不过念及李骧是自己的叔父,又勤勤恳恳二十年,终是不忍斥责,于是道:“太傅曾与明王同行,亦与明军同食同住,想必对明军明王有所了解,可向众卿道来,以免判断失误。“
”这……“
李骧迟疑道:”臣不敢以虚言诓骗陛下,但照实说之……怕如范将军所言,涨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任回哈的一笑:”莫非太傅真被明军吓破了胆?“
”诶~~“
李雄趁着李骧发作之前,摆摆手道:”太傅照实说,想我大成立国不过二十载,血勇之气未丧,怕他何来?“
”那……臣就照实说了。“
李骧拱了拱手:”明王先前战绩,已不须多说,臣只谈对其人感观,此子二十三四岁,面容俊秀,待人温和,克己自律,谈吐尔雅,不失风趣,交谈中,会让人不自禁的生出亲近之心,且文韬武略,堪称翘楚,又志向宏大,实为一代人杰也。
再说明军,其军纪森严,令行禁止,队列齐整,行军时几无喧哗,确是不负盛名,反观我军,不修武备久矣,陛下须慎重啊!“
蜀中大族中,李、任、阎、赵、杨、上官居首,尚书令阎式不由轻笑一声:“莫非太傅降了明国,特来为明王作说客?”
李骧和李班回成都,暂时没敢劝降李雄,只是把情况如实交待。
李骧自认为所言俱为实情,却屡被指责,心中有种不受理解的冤屈感,当即毫不客气道:“陛下让老夫照实说,老夫便照实说,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怠,凡轻视明王者,皆遭惨败,如石虎、刘曜、王敦,再如苏峻、刘遐今何在?我军确是与明军相距甚远,倘若不敢正视,何以御之?莫非一战而溃,方才悔悟?“
这......”
阎式语塞,望向了李雄。
李雄现出了凝重之色,他相信李骧既便有所夸大,也不可能蒙骗自己,更何况刘曜、石虎,谁不是一时俊杰,但与杨彦为敌,纷纷大败,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于是继续问道:“众卿可有却敌之法?但言无妨!”
阎式拱手道:“我等蜀中诸族,愿为陛下分忧退敌。”
公卿大半点头,从神色来看,确实真心助李雄。
实际上李雄一家在蜀中的名声并不好,最初益州刺史赵廞被贾南风召回洛阳任大长秋(皇后侍官),赵廞大惧,遂收容李特父子,引为爪牙,而李特父子仗赵廞之势,聚众为盗,蜀人深恨之。
时成都内史耿滕曾多次秘奏朝廷:流民刚剽,蜀人软弱,主不能制客,必为乱阶,宜使还本居,若留之险地,恐秦、雍之祸更移于梁、益矣。
但是相对于李雄等流民的祸害,蜀中大族更畏惧杨彦,毕竟李雄祸害的是小民,而杨彦入蜀,就极有可能重演司马氏强迁蜀中大族那惨烈的一幕。
傅冲妻族薛氏就是强迁令的受害者,历浴血奋战,才在汾阴立下了足,可是由蜀地迁出的大族,又有几家几户能如薛氏那样顽强生存呢,很多已经于动荡中瓦解崩溃,族灭人亡了。
而从杨彦的表现来看,比司马炎不知强势了几许,一旦明国入蜀,他们担心惨剧重演,世家大族就怕强主,强主是世家大族的克星。
李雄为何能以区区流民帅据蜀自立?就是因为他对蜀中大族做了重大让步。
范贲也拱手道:“我家愿出兵,随陛下共御明军!”
“好!”
李雄大叫了声好。
范长生还在世的时候,是蜀中天师道的系师,被李雄拜为丞相,尊为范贤,进号天地太师,爵西山侯,特许范氏不参与军事征伐,租税归于自家,不入府库。
虽然各家纷纷表态支持李雄,但是还没拿出一个具体方案,百官也虽然面带焦色,议论纷纷,却再没人上奏。
李雄叫了好之后,脸色又沉了下来,不悦道:“众卿食君之禄,今我大成已至生死存亡之时,还望众卿献计献策,勿要保留。”
现任系师张昭成施礼道:“贫道有一言。”
“哦?”
李雄精神一振,连忙道:“仙师请讲!”
张昭成道:“明军怕是已在途中,成都所恃者,便是汉安西侧龙泉山,陛下应发动各家,至迟明日出兵,依龙泉山地势布防,阻着明军西进之势。“
龙泉山是成都以东的最后一条山脉,南北走向,长约四百里,宽二十来里,又长又窄,如一道天然长城横亘于成都平原的东缘,一旦龙泉山被突破,那成都真是无险可守了。
“不错,仙师言之有理!”
“我上官家出兵五千!”
“杨家可出部曲七千!”
“阎家也出万卒!”
众人纷纷称是,表态出兵。
见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李雄龙心大慰,又见张昭成还有话说,于是伸手道:“仙师继续。”
张昭成又道:“益州以南为宁州(今云南除迪庆、昭通以外大部,含建宁、兴古、云南、永昌四郡),目前由晋将司马玖控制,陛下当遣使请司马玖出兵相助,想那司马玖应明白唇亡齿寒之理,必不会推托。
同时汉安尽皆西南夷,生性散漫,不服王化,不讲礼数,必不愿屈于明国之下,请陛下以重金交好夷帅高平,许其为汉安太守,再以武阳公主许之,请其出兵协防明军。”
高平祖籍越嶲,越嶲就是现代大名鼎鼎的四川大凉山彝族自治州,爱心人士心目中的圣地。
而高氏是越嶲大族,高平祖高定曾是越嶲夷王,后主建兴元年(公元223年),刘备病逝于白帝城,朱褒、雍闿、高定等南中大族叛乱,建兴三年,诸葛亮南征平叛,斩杀高定。
李雄犹豫道:“明军若来,高平首当其冲,何必许以厚利?况小女明年才十三,尚未及笄,如何能婚配嫁人?”
张昭成劝道:“明军势大,若不厚许,高平或降,而西南夷长于山地作战,届时为明军前驱,只怕龙泉山未必能守得住,高平去年曾向陛下求亲,并求为汉安太守,却被陛下推托,今我大成已至生死存亡之机,欲请此人相助,只能委屈小公主殿下了,为国事计,还请陛下忍痛割爱。”
西南夷在当时属于未开化之列,如被讴歌赞美的泸沽湖走婚,便是传承自西南夷的重要风俗,这在晋人眼里,甚至作为巴人的李雄,都认为是有悖于伦常,说句不中听的话,走婚的本质是公用,即使王妃也被常常拿去招待宾客,无非是范围较小,仅限于上层王公贵族。
因此李雄很不愿意把爱女嫁给高平,一方面是于心不忍,另一方面会有损于自己的名声,可是形势比人强,国家都要不保了,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呢?
李雄沉吟良久,挥挥手道:“便依仙师所言,散朝后分遣使者往建宁与汉安。”
“陛下圣明!”
张昭成由衷称赞。
阎式也施礼道:“陛下,臣亦有一言!”
李雄心情大好,笑道:“但言无妨!”
阎式道:“明军东征西讨,已成天下公敌,臣听太傅提过,明王是以诸胡南下为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诱钱凤攻击我军,收获渔人之利。
臣认为,陛下不妨将计就将,遣使往两赵,劝其罢兵南下,合击明国,否则今次即便击退了明军,他下次再来,又该如何?“
”不错!“
任回也道:”还应向西凉张茂求援,陛下与张茂素来通好,必不会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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