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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凤越想越懊恼,猛拍了下脑门,不禁望向了杨彦,正对杨彦那笑吟吟的目光,心里又有了些不安。
杨彦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智者千虑,终有一失,若非钱士仪思虑不周,孤哪能轻易得到这数万精兵良将,不过诸胡南下之事大意不得,继续说。”
钱凤松了口气,又道:“因诸胡情报难以获得,大王不妨设定明冬便是诸胡南下之期,而在明冬之前,大王须取下益州,北上秦雍,威胁刘曜,如此一来,诸胡既使南下,亦不会走青兖一线,只会聚集关中,与大王决战,故大王须抓紧时间,攻灭成国,至迟不得晚于明春。”
说着,钱凤现出了一丝跃跃欲试之色,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杨彦点点头道:“入蜀的关键,在于江州与巴东,这样罢,孤命你为平虏将军,待得夷道的粮草物资运来,领三万军攻打江州,孤攻巴东,与你于江州会师,以一月为期,可有问题?“
钱凤浑身微震,他想说的,正是领军攻打江州或巴东之一,只是考虑到降将的身份,又是刚降,才欲言又止,生怕被杨彦婉拒,心里留下芥蒂。
却是没料到,杨彦竟如此豁达大度,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立刻涌上了心头。
“凤领命!”
钱凤深吸了口气,但声音仍有些哽咽。
杨彦环视一圈,又道:“你等家眷虽多在江州,但无须着急,王处仲是个明白人,理该不至于做出过激之事。“
一众降将想想也是,一方面是王敦和杨彦没有私仇,既便王敦降了,最多投闲置散,杨彦并不会拿王敦如何,王敦也不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另一方面是法不责众,几万人投降,牵涉到几万个家庭,数十万男女老幼,无论是谁,在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前,都得掂量掂量。
……
因钱凤被委以重任,一干降将,乃至降卒都心头大定,杨彦也不担心钱凤会反复,甚至为了更示信任,于三日后,魏乂与郭诵带着夷道的粮草物资赶来之时,并未给钱凤配骑兵,让他领三万纯荆襄降卒,去往江州。
毕竟湘鄂交界地带以山路为主,沿途几乎不会遇上遭遇战,有没有骑兵的的意义不大,而且骑兵是明军老卒,让骑兵跟着,难免会让钱凤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索性任其放手施为。
当然了,把钱凤支走,也是考虑到了安全因素,杨彦身边,只有一万多骑兵,而降卒的数量达三倍之多,要说短短两三天就让降卒归心,那是不可能的,安全问题始终不能忽视。
钱凤领着三万卒离去,先是身边少了个搞阴谋诡计的专家,其次是降卒去了大半,明军在数量上不再处于劣势,表面力量的增强,会让人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杨彦则在同一日,领着余下的近三万卒,向巴东进。
由夷陵至江州,约一千两百里,又有一月之期,钱凤不愿失约,时间还是很紧,而由夷陵去巴东,仅五百里,因此与钱凤相反,杨彦不用太过于赶路。
同时杨彦布了两道命令,一命于药从襄阳领军去江州,再命蒋炎趁着冬季水浅,派出船只往上游勘探长江三峡,逐一炸毁航道中的暗礁或礁石,力保航道的畅通。
其实以现有的条件,即便航道畅通,也只能保证冬春季节行船,夏秋的水位要比冬春高上数丈,波涛汹涌,势如奔马,在三峡中行船,几乎是十船九翻。
曾有记载,清末有蒸汽船从上海出,上溯长江勘探源头,却在驶到了泄滩(今湖北秭归)的时候,蒸汽船那强劲的动力都不管用,在汹涌的波涛中寸步难行,只能靠岸拉纤,缓慢上行,而泄滩的长度仅13o米。
李白著名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不符合事实的,因为冬春时节,江水流缓慢,一日之间不可能从白帝城顺流而下至江陵,而到了夏秋时节,又江水汹涌,乘船下江陵,形同于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杨彦只希望于冬春时节,充分利用长江航道,打通上至巴蜀,下至建康、京口的水运往来。
就在杨彦与钱凤分别领军前行的次天,李班和李骧也领着一路收拢来的八千多残兵败将逃到了鱼复(今重庆奉节)附近,直接南下是巴东,继续西进,再沿着大江折向西南,可抵江州。
看着身后疲惫不堪,且士气低迷的军士,李骧欲哭无泪,如果不是穿行在山区,恐怕军卒能全部逃散,但他仍是挥了挥手:“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
“诺!”
零零散散的应答声传来。
虽然逃的仓皇,丢失了全部的辎重粮草,但山区物产丰富,勤快些饿不死人。
有人去拾柴,有人去打猎,有人去附近的溪涧捕鱼,还有经验丰富的老卒,在山上挖着野菜和一些可食用的根茎及蘑菇之类。
李班靠在树上,两眼呆,还不时回头看,生怕有荆襄军突然出现,虽然这个举动每次都是徒劳无益,却是本能,又因人最恐惧的是不可知的未来,让他始终难以心安,于是问道:“叔祖,为何不见钱士仪在后追赶?”
“这……”
李骧也是不解,这么久过去,都没见到追兵,不合常理啊!
周围的部将亦是面面相觎,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钱凤上哪了?
一名部将忍不住道:“要不派人回头探探?”
“不可,不可,或是钱凤不熟悉道路,追丢了孤,若派出细作被他现,岂非给了他顺藤摸瓜,一路追来的机会?“
李班连忙摇头。
他的状态有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不己,哪敢多事?
众将也七嘴八舌的猜测着钱凤的去向,突有一人猛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钱凤见好就收,回了夷道?毕竟王敦失了姑孰,武昌危矣。”
李骧略一寻思,摇摇头道:“不可能,王敦失了姑孰,水军又大败,仅凭着人多势众难以守住武昌,故钱凤才会向我军进攻,图谋巴蜀,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取巴东与江州,再以大军入蜀。“
”噢!“
又一名部将后怕般的叫道:”钱凤必是去了巴东,幸得我等未按原路返回,否则必被他追上啊!“
众将6续点头,认同了这个猜测,李班也道:”那我等直接去江州,免得遇到钱凤!“
”不妥!“
李骧猛一挥手:”钱凤早晚要去江州,以我军之现状,江州必失,若是再退,便是汉安(今四川内江),那已是益州了啊,从汉安往成都,一路坦途,故我等实是退无可退,不如去往巴东,我军尚有近九千卒,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想那钱凤绝料不到我军会重振旗鼓,或可突袭于他,反败为胜!“
众将都为李骧这大胆的提议而震惊,再去和荆襄军作战?
一时之间,空气有如凝滞了般,憋闷异常。
李班也是猛一个哆嗦,他的内心,已经填满了对荆襄军的恐惧,刚要说不,可是面对着李骧那严厉的目光,又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李骧沉声道:“此策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心算无心之下,未必不可成,这是我大成的机会,也是太子的机会,望太子切莫自误,留污名于青史。”
李班能听出个中的意味,自己吃了败仗,既便回了成都,太子之位也不保,只能死里求活,搏一搏,如能大破荆襄军的话,或可将功抵过。
“也罢!”
李班深吸了口气道:“就依太傅之言,不过……若是荆襄军分兵,一取江州,一取巴东,又该如何?”
“哈哈~~”
李骧哈哈一笑:“那真是天助我也,待破了巴东之敌,便急往江州,只须江州能守上十天半个月,可里外夹击,荆襄军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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