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挺进需要对附近情报的绝对掌控,由胡老二带领的大批技道修士,因为速度超绝的关系,成立了直属洛风管理的斥候队。召集留守将士,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冲入冰雪苔原内部,放弃足以保全自己的生存机会,去拯救那些被困在里面的同伴。
以卵击石的行为,便莫过于此。
在那些兵匪的眼里,两千多人的小部队实在提不起胃口,追杀几万人的大部队才是他们关心的重头戏,相较于追击的战斗而言,南方凶悍的恶斗才是左右胜局的关键。
洛风并没有急着率领队伍突进,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思考如何反败为胜,做到至关重要的一击。
这是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每一处兵匪部落,都是由一座主城、数个大据点和无数小据点组合而成的,大部队派去追击撤退的新兵们,就算洛风能将留守的队伍击溃一些,也影响不到战局的大势走向,除非他能在东玄帝国兵败之前,摧毁冰雪苔原上的所有兵匪部落。
简直是天方夜谭,不会有人觉得能做到这一步,而洛风的脑子里有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慢慢孕育着。
……
夜晚的营火有些清冷,洛风站在营地边的瞭望台上,遥望着远方的星空,木桩搭建的高台轻轻的摇晃几下,陶三略显苍老的样子,出现在洛风身后,微醺着眯眼,似乎因为吸入了夜晚的凉气,鼻头有些轻轻抽动的感觉。
他三两步踏上高台,就地坐到洛风身边,把手中的酒瓶递了过去:“来一些?这一年半,你都没有碰过酒了,葫芦挂那儿都渴了,受得了?”
陶三也是资深酒鬼,洛风刚加入军营的时候那嗜酒如命的模样,便让他铭记于心,却在于曲天颖一战后,彻底戒掉了自己的酒瘾。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玩笑,后来才确定他是真的不喝了。
洛风付之莞尔,并没有接过陶三递来的酒瓶,目光稍扬抬起了头:“你看这满天繁星,若不能举步登天,你可知道究竟熟大熟小?”
“自然是亮者大而暗着小。”陶三不假思索,啜了一口小酒,目光涣散着回望了身后一片营帐,“可是明日出发?”
洛风对陶三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凡事当三思,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就如霸道一样,会给大家带来不小的麻烦。到现在还没找到他,可见这家伙到底冲得有多深,难得送来我手中得一封信,恐怕也是牺牲了不少兄弟,才突围出来这么一个独苗。陶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不可能是亮者近而暗者远呢?”
兀自饮酒的陶三闻言一愣,目光也循着洛风的方向,朝远方的天空望去。
“可有兴致,陪我登天一观?”洛风的兴致大有,哈哈笑着站起身来,他纵身一跃跨出栏杆之外,足下生风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陶三眼前,竟是施足了法力,朝着遥远的星空而去。
化境修士可飞天遁地,但若非必要,谁会不顾一切的穿越万里云层,冲向那片未知神秘的世界?陶三似乎也被洛风唤醒了体内的热血,拽紧了酒瓶飞身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不缓不急,登天是一趟难以言尽的长途旅行,往往化境修士会将天路分为重。
登天之始,翱翔半空,低头可见浮屠大地之苍茫,昂首可见飘渺云穹之浩瀚。乘雾而起,踏风急行,发轻狂之意气,展威武之壮心。若高孤九天之隼,欲于天争。
此为寻天途,化神期修士,皆可达也。
没入浩渺的云层之中,洛风忽觉吐息不顺,顿住身形等到了紧随其后的陶三,两人踉跄半晌,似有摇摇欲坠之态,堪堪稳住身形,闭目调节呼吸节奏,这才渐渐适应了此处沉郁。
此为迷天途,化神期修士可达,但战斗之时很少有人会飞得这么高。
迷天途青烟缭绕,奇形怪状的云朵层层叠叠,身处此段,低头不可视物,抬头便觉日光刺眼,呼吸变得局促,若是突变还需谨慎调节方可。
迷天途目不识路,若神识不够强大,很容易迷失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若是深入迷天途不得知反,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撤去护体灵能,任由自身落体,最终势必会穿过整个云层。
喘过气来的洛风神吸一口,立即运转体内浑厚的灵气,再次加速腾空而起,笔直冲向了目不识路的天空中,迷天途的温度越来越低,对灵气消耗的负担也愈发沉重,陶三见洛风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只得打起精神,紧紧的追赶着他的脚步,也不清楚方向究竟是错是对。
两人在云雾中越飞越深,洛风的笑声渐渐止住了,狂风呼啸灌入嘴里,吹得他有些得意不起来,这是乐极生悲的典例,用不着身后的陶三嘲讽。
好在方向终究是没选错,折腾了约摸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冲破了云层,踏入一片朦胧的黑色世界,抬头望向头顶,满天的繁星清晰可见,比地面看起来要壮观许多,密密麻麻的汇聚成一条贯穿天际的长河。
“唉……真美啊。此情此景,若是无酒可助兴,岂不哀哉?”洛风一声长叹,终于是忍不住嗤笑,扭头望向了身旁的陶三。
后者连连摆手,指着洛风咒骂道:“你真是个乌鸦嘴,我看待会儿真的哀哉了怎么办?”
他抬手晃了晃手臂,掌心握着一截残破的瓶子,碎口处布满了冰渣,洛风只瞅了一眼,便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飞行的速度太快了,陡降的温度使得温过的酒瓶破裂,一瓶子好酒洒向了苍茫大地。
“得,就当敬土地爷了吧!万一咱两栽下去,祈祷他老人家保佑。”好不容易想喝酒,却意外的发现酒没了,摇头叹息的洛风环顾四周,突然诧异的问道,“这算是窥天途了吧?”
穿过浓厚的云层,俯瞰足下腾滚袅袅如浩海,昂首满天星辰聚长河。白天有曜日刺目,夜里有皓月当空,一望万里如晴,雷霆卷雨尽在足下。
此为窥天途,是大乘期修士渡劫飞升所落之处,可一窥苍天真容。
“是的,也是我们所能达到的最高处了,若是在往上便到了入天境,和前三途截然不同,已经算是太虚之地,没有散仙实力很难活着走到那里。”陶三话刚说完,隐约感到不太对劲,“你不会是想要在往上飞去吧?”
“嘿嘿,试试又何尝不可呢?”洛风一挥手,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陶三眼前。
“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快的速度!”陶三目瞪口呆的盯着洛风划过的方向,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沉闷的表情挂在脸上好久,才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洛风此刻不顾一切的朝着天空飞去,在那片浩瀚的星河之上,据说有着飞升仙界必经的玄门,在度过雷劫之后会缓缓开启,散发着接引之光,将凡界修士过度到仙界。
去哪里就可以看到老酒鬼了吧?
也许……
洛风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虽然他很清楚,即便是能够到那片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心中隐隐留下的期望,促使着他不顾一切的往更高处飞去。
望山跑死马,更别说是这浩瀚的星海,洛风渐渐觉得气喘不过,忍不住想要抬起手臂拍拍胸口,却发现一层薄薄的冰霜已经凝结在眉间,手臂也变得有些发麻,僵硬着抬不起来。
不甘心的他再次鼓荡起体内的灵能,甚至用上了围绕在青犀剑附近的妖气,却发现前进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到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转身朝着大地坠落下去。
“走了!”
洛风的身影一晃便逝,陶三错愕的看着被砸出一个洞口的云层,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年轻的感觉真好。”
他学着洛风的样子,收敛了护身灵能,仍由这幅躯体,从云端朝着大地坠落下去,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没有什么感觉比这更刺激了吧?
两人如流星般坠过迷天途,立即施法稳住身形,慢慢的寻找方向,落回了营地之中。
此刻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洛风和陶三这两个最重要的核心人物一同消失,险些导致军心大乱。
当胡老二看着他们两冲天而降,眉梢还挂着水汽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感觉也终究是放下了。
“你们哪儿去了?可把我一顿好找!”胡老二摇摇头,“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们居然离开大营?”
“去天上走了一遭!”洛风微笑着点点头,“只是想放松一下思维,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找到了么?”
胡老二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洛风屡出奇策时的怪异表现,忍不住出声问道。
“想到了!”洛风微笑着点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截其源,断其粮,势可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