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终于是松了口气,被汗水湿透的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哐当一声坠落身旁。[燃^文^书库][].[774][buy].[]
这是老酒鬼缴剑以后,洛风第一让长剑脱手,沈炼给他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他觉得似乎是要憋死在这里。
虚魂界!
洛风抹去额前的冷汗,他肯放心大胆的离去,就是料定了洛风逃不出这里了。虽然心知肚明,可洛风还是忍不住循着寺外的小道前进许久,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远,当他觉得腿脚都有些酸麻的时候,四周的风景依然如同石雕般灰暗,而本该有的各种生物,也未曾出现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上。
看来确实是要憋死在这里了!
洛风迅速的赶回古塔,也是修士气血旺盛的原因,否则腹部中刀流血到现在的家伙岂能不死?诡异的当属那把刀才对,竟能阻止这人腹胸的伤口自愈!
不管这些家伙挑起事端究竟为了什么,只要一回想起浮海冰川中那恐怖的巨爪,洛风就不觉得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伸手朝着祭台上昏迷的男子拍去,洛风的手穿过空气一般的透入他胸口,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存的。
或说,洛风自己陷入了一片虚无中不存在的世界。
没有人能为他解答心中的疑惑。
祭台上的男子依旧紧闭着双眼,鲜血从腹部豁开的大口中潺潺涌出,在洛风的脚下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爬过昏暗灰沉的青石砖,染上那些摆放在殿中的团蒲……
等等!
洛风的脑海中忽闪过一道瞬逝的灵光,是这摆放在大殿中的团蒲,未能被流淌的鲜血浸湿,确定了这个世界是将过去繁荣的古刹,完完整整的投影出来。
将心而置,洛风安静的蹲下身来。
勿需刻意打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看着眼前灰蒙蒙的景象,看着地上流淌的阴暗,看着门外沉郁的死寂,似乎有些细腻的影子,在他轻轻拂弄的指尖攒动。
耳边乍起的呼啸之声带着泯灭人心的悲愤,洛风的脸色在此一瞬变得惨白,张嘴呕出一口鲜血坠落在地,和祭台上留下来的鲜血混在一起,分明清晰的泾渭是一层殷虹、一层昏暗。
他颤栗着,双手微抖,久沉的心境又变得躁动不安,在洛风刻意努力的压抑下,脑海中流窜的蓝色魂基突然缩聚成一团,然后他眼前的景物消失不见了。
没有山道,没有庭院,没有那棵奇怪的老槐树,也没有那座高耸的古塔,只有一团团飘扬的游魂,在这清冷的世界里徘徊着。
生死如流云飞沫。
洛风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即便他潜意识里不认为,这些游荡的魂魄能对他造成伤寒。
过负的意识警惕到麻木的程度,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比真相更加真实,感觉自己就如同那些荡漾的游魂一般沉溺。
“不对!”
对危险感知近乎天赋的反应使得洛风从这种诡异的迷醉中回过神来,再放眼望去的时候,那些飘荡的灵魂张开了血盆大口,已经狞着可怖的面容杵到了他的跟前。
撕裂般的剧痛从小腿肚上传来,洛风清楚的看到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被那恐怖的魂体撕咬着扯下一块无形的部分,虽然没有让这具古怪的躯壳变得残缺,但那股锥心之苦确实告诉洛风他已经受到了伤害。
这才是虚魂界,夹在阴阳两间,被世人所遗弃的地方。
残留于此的冤魂,既不能转世投胎,亦不能荡游人间修炼成形。
洛风无力反抗,忍受着被这些异物的分食之痛,他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调动体内的灵气,又发现体内空无一物的现状。
洛风的灵魂越来越暗淡,渐渐残缺是他此刻如同深陷十八层地狱般折磨的真实写照,想起沈炼的话,想起仇天歌等人在浮海冰川中解封的魔物……
洛风的脸被埋没在无数疯狂潮涌的灵魂之间,唯独留下一只迷茫的眼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他那凌弱的身体里激荡开来。
“吼!”
卷动的灵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分食洛风灵魂的怨灵被这恐怖的波纹层层荡开,一条体型巨大的异兽从洛风惊恐瞪大的嘴里吐出。
其身巍峨,健矫似龙;其形魁壮,遮空无穷。须臾间吞吐河汉,飘渺时扬风荡云。一顶似剑非剑鎏金角,满口如刀非刀恶獠牙。身披玉鳞,如波光层叠;祥瑞护体,似浮光掠影。
围食洛风灵魂的怨灵,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天敌一般,四散逃离开来,而蹿出洛风体外的异兽却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吞食着四周逃窜的游魂。
洛风的灵魂埋没在异兽胸口,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洛风从睁开惺忪的眼,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躺在一片空无一物的灰色世界里,休息片刻后就恢复了饱满奕奕的精神。
“这是……”他努力回想先前发生的事,依稀记得从灵魂深处被唤醒的元神,只想起这一瞬,便恍惚一下又回到了先前的古塔之中。
饱胀的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洛风忍不住以头抢地,直到额前嗑出一团清晰的红印,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想不到这次竟能因祸得福。
先前用神识探查这个世界,莫名的看透了世界的本质,元婴刚成没有丝毫战力的洛风,险些被那游荡的魂体吃得魂飞魄散。
还在元婴与元神同体,竟然引动了藏在洛风体内的元神大杀四方,这一刻感觉起来,却发现脑中淡蓝色的魂基又充实了不少,体内的灵气也饱满充足,没有丝毫衰弱过度的样子。
洛风长舒一口气,转身把目光投向身后的祭台,这才发现那人竟早已醒来,挣扎着想要拔掉腹中深深插入的匕首。
洛风走上前去打算帮忙,却不想一伸手便穿透了他的身子,于是凑到男子跟前晃动着自己的手,而挣扎的男子竟熟视无睹。
“难道他看不见我?”劫后余生的偷偷的打量着这片世界,再看向周围的灰暗时,若是凝神细望就能发现隐藏在阴郁下的无数亮点。
他伸出手,轻轻的想要去触碰这些亮点,指尖接触到空间中某处时,散开的波纹荡漾着渐渐远去,到最后才趋近无形。
洛风下意识的探出二指,用力一戳……
恍惚间撕扯着洛风的身子,从一方扭曲的无形空间中被吐了出来。
踉跄落地,正好跌坐在祭台上拼命挣扎的男子身边。
风还是那么阴郁,高耸的古塔依旧缺了半边,丛生的杂草和破败的古刹说明了洛风幸运的回到了生存的世界。
他一伸手,用力拔出了捅入男子腹部的匕首,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把那柄神奇的匕首扔了出去,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你……”
“我叫洛风!”他摆摆手,意识失血过多的男子不要说话,从戒指里取出一些丹药喂他服下,“有人想杀了你,在古凰帝国的地盘上,挑起两国战争是他们的目的。”
“我叫甄懿。”他服下了洛风的丹药,强颜挤出一个笑容,叹息着闭上了眼。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沈炼的人?”洛风才刚从噩梦般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弑影组织的那些人,他隐约觉得或许在两大帝国之间,这些可怕的家伙也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躺在祭台上的甄懿也许是觉得不舒服,翻身滚落到被鲜血染红的草地里,他伸手扶额长叹:“沈炼……没听说过。”
中断的线索让洛风无可奈何,朦胧的天色才刚刚微醺,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连一个晚上都没有过去。
待甄懿勉强能够行走,洛风将腿肚子直颤的他扶起,好在先前尾随那三人而来看到了三匹好马,便将他推了上去。
“你要去哪?”跨上马背的甄懿好像变了个人,把玩着腰间死死缠绑的粗糙绷带,挤出一丝苦笑盯着洛风。
“去东玄帝国。”一旁的洛风冲着远处的草丛挥挥手,小马驹欢快的蹦跶着跑了过来,亲昵的凑到洛风身边蹭了蹭,“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我不太想回东玄帝国。”甄懿的话让洛风有些吃惊,“这次是背着父皇逃出来的,若是回去发现带着伤,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弄伤我的,那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洛风闻言一愣,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怀疑我?”
马背上的青年咧嘴笑了,突然间一股被锁定的危险感觉出现在洛风心头,他抬头与甄懿对视,惊讶的长大了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你……你这么年轻,就是化神期修为?”
自信的笑容让洛风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已经认为自己有够天才了,没想到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
甄杰咧嘴笑道:“还不是让几个小贼整得死去活来,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那可不是几个小贼。”洛风翻身跨上了马背,“是弑影的人布下的局。”
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马背上的甄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他和洛风之间勉强维系的俏皮玩笑突然消失不见了,唯有一缕缕微风拂过的安静,轻轻的缭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