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祖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便抱着瓷壶跑将过去。
“小生这厢有礼了,在下南阳张伯祖,游方郎中,敢问阁下是?”张伯祖本想作个揖,却发现抱着瓷壶实在难以完成这个动作,只好讪笑着朝道士鞠了个躬。
“山西道人松风子。”那道士撇了他一眼,转身既走,也不等他。
“道长,刚才的是…”张伯祖抱着瓷壶,有些艰难地跟上松风子的步伐,小心翼翼的问道,“鬼市吧?”
松风子忽然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张伯祖一眼,“你遇到了?”
张伯祖连连点头,结果下巴磕在了瓷壶上,疼的他哎哟一声。
“你这是什么怪姿势?”松风子皱着眉头,“从刚才开始手就这么僵直地弯着,你是先天残疾还是?”
张伯祖低头看了看瓷壶,又抬头看了看松风子,想了一想便特意将壶抱起来晃了几圈,偷偷拿眼观察松风子的神情,结果发现对方只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且用略带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
张伯祖恍然,松风子看不到梦壶!
“我我手抽筋!一会儿就好了。”张伯祖本想说出瓷壶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或许是本着财不露白的心理,张伯祖总觉得不要说出自己在鬼市的奇遇比较妥当。
“没看出来你一个土郎中,胆子也是真大,”松风子举着火把在前方叹道,“这么深的老林子你也敢孤身露宿,遇到鬼市也没有吓得屎尿横流。”他说着忽然转头看向张伯祖——
“你没有在鬼市上买什么东西吧?”
抱着瓷壶的张伯祖闻言脚下一拌,以狗啃泥的方式摔倒了。所幸他怀里有个偌大的瓷壶,头部因此免于撞地,而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悬在了半空。不过从松风子的角度看去,还以为他是双手及时撑住了地面。
张伯祖狼狈地爬了起来,傻笑着看向松风子:“没,没有啊!我又没有钱,再说我也没什么需要买的。”
松风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不久,两人便穿越密林来到一处宽阔山道,透过火把的光亮,可以照见其蜿蜒曲折通向山下。
张伯祖很是惊奇,他左右环视了几遍,对着松风子道:“道长,我之前无论怎么转悠就是找不着这条山道,无奈之下才不得不露宿林中,真是奇哉怪也!”
“鬼市开市之前要封山,你正好被关在林子里了。”松风子道。
“那您又怎么会在这里呢,是您解救了我吗?”张伯祖忙问。
松风子摇摇头道:“只能说是巧合,我因为赶着下山,不得已强行驱散了鬼市,谁知你正好被困在里面了。”他说着打了个呵欠,“我现在要下山了,你怎么打算?回你那树窝继续打个盹天亮再走,还是和我一道?”
张伯祖如何还敢回到那诡异的老林,连忙向着松风子靠近了一步:“道长方便的话就带我一起下山吧,我…我也赶时间!”
松风子点点头,竟然转身就走,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张伯祖忙快步跟了上去。
“道长,敢问您这是要赶路去哪里?”
“浮云县。”
“太好了,小生正巧也要去浮云县,能和道长同行实乃三生有幸。”
“你那手抽筋要多久才能好?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
“道长,敢问您去浮云县是访友还是云游?”
“去挣钱。”
“…”
张伯祖松风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倒也彼此解了些困倦。松风子直言到浮云县是有个道场要去做,因人已停了棺所以才急匆匆赶路。
张伯祖不免好奇他这样直接捣了鬼市难道不怕遭到魑魅魍魉报复,松风子却透露鬼市也有很多种,有的鬼市万万要避开,有的可以去碰碰运气结交“朋友”,有的则完全不必忌讳。
“你运气好,这鬼市属于偷偷集结的,不然也不会一见紫符就散了。”松风子道。
张伯祖对这个大大咧咧我行我素的道长颇为欣赏,如此不掩本性逍遥自在的方外人并不多见。他原本并不打算绕行浮云县,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与松风子同行,现在倒很愿意去观摩一番,结交这个方外友人。
…
第二日卯时,天将明,二人终于到了浮云县城。
一入了城,松风子便欲与张伯祖分道扬镳,直言自己要赶去雇主家里,让张伯祖自便。张伯祖忙道因自己活计的缘故,总是需要风餐露宿,难免时常遇到诸如鬼市之类诡异的事,希望能再向松风子请教一二。
松风子思索良久,见张伯祖巴巴地望着自己一脸期盼的表情,终于点头道:“如此,你便在我那雇主家附近寻个客栈投了宿,我忙完自去寻你便是。”
张伯祖连连点头。二人说好便同行至松风子雇主家附近,然后才各自分开。
眼见松风子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张伯祖才终于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抱着那圆滚滚的瓷壶颠了一路,松风子脚力又快,饶是自己常年奔走,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瓷壶轻放在地上,这才垂下双臂长叹一口气。
张伯祖一面揉搓着酸胀的手臂,一面张望四周寻找客栈。不久便舒展了眉头,复又抱起那隐形的瓷壶,朝着目标行去。
…
“客官,我这就去给您打些热水擦擦脸,您要吃些什么吗?”小二站在客房门口,堆着笑望着眼前满面风尘的年轻人。
张伯祖听到“吃”这个字的时候肚子很应景地响了几声,但想起自己瘪瘪的钱袋,便咽下涌起的口水摆摆手:“不用了。”
小二正要离去,张伯祖却又叫住了他:“给我一壶高粱酒。要要多少钱?”
“五文钱一壶。”小二答道。
“那就一壶吧!”虽然有些肉疼,但张伯祖还是点点头,让他去了。
待房里只剩自己一人,张伯祖这才仔细端详起那放在床上,体圆底尖的瓷壶来。
这是一个通体鹅黄的瓷壶,开口很小没有壶颈,乍一看形如颠倒的水滴。其上有晕染的墨色花纹不时变幻着,十分奇异。
“这壶中的梦里有什么呢?”张伯祖被好奇心弄的完全没了睡意,恨不能立即饮下壶中高粱酒。
“说不定,会让我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毕竟它这么大又这么华丽啊!”张伯祖激动地想到。
不久,小二端来了擦脸的热水以及一壶高粱酒,随后关上门出去了。
“试试看吧!”张伯祖对自己道,视线落到了那壶高粱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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