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雪白罗裳的女子,钱宇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他在丁家客房区第一次看到林诗诗时,觉得她虽然年轻貌美,气质不俗,但也仅此而已。可如今看她双手抱琴,浅笑嫣然的样子,一股令人砰然心动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心竟忍不住狂跳起来。
白京飞看着肤如玉质,款款而来的林诗诗,也不禁喃喃:“天哪,真的是诗诗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曹仁贤站起身,抱拳道:“诗诗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白京飞立刻意识到被这家伙抢先一步,正准备补救,林诗诗却已走到他们这一桌前,对曹仁贤款款施礼:“曹公子别来无恙!”
说着,她又对柳诗君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竟能见到柳公子,小妹真是荣幸之至呢!”
柳诗君自从来到丁府,便一直都是一幅云淡风轻,对任何事都浑不在意的模样。众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人家是状元,自有骄傲的本钱。
如今青楼出身的林诗诗向他施礼,在众人想来,他最多便是点头示意,更有可能爱答不理。没想到他竟直接站起身,神色郑重:“见过诗诗姑娘,经年不见,不知姑娘贵体是否安好?”
众人不禁一阵惊呼,柳诗君是谁?那可是圣上亲点的殿试第一,再加上他不足二十岁的年龄,将来的成就简直不可限量。而林诗诗呢?即使她名气再大,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别说状元郎,地位恐怕连最普通的秀才也有所不如。
如今柳诗君竟然向林诗诗行礼,而且十分郑重的样子。大哥,就算你倾慕人家的美色,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更让人惊愕的是,林诗诗对柳诗君如此突兀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只是淡淡一笑:“诗诗出身浅薄,不敢劳烦公子如此挂怀!”
她“浅薄”两个字说的有些重,仿佛在强调什么,柳诗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笑了笑,便竟自坐回座位。
林诗诗环顾四周,见所有客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禁纷纷过去见礼。其实在坐诸人虽然都听过林诗诗的大名,但大多数却未见过她本人,所以见林诗诗到来,回礼者有之,问好者有之,不屑一顾者有之,浑不在意者亦有之,一时间整个宴会显得有些混乱。
林诗诗对这些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在众才子中走过一圈后,再次回到白京飞几人所在地方,而她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宇:“这位小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钱宇没想到林诗诗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说话,不由有些错愕。自己啥身份?说好听点是丁心茹请来帮忙的,其实也就一临时杂工,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客人吃饭,他只能在一旁陪着,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钱宇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除了柳诗君,林诗诗对曹仁贤都是象征性的问好,可她对自己,好像比柳诗君都要真诚许多,难道她对乐器真那么感兴趣?不过也难怪,若非她如此痴迷,又怎能弹出如同仙乐般的琴声?
此时若换做其他家丁,恐怕早已紧张的说不出话,好在钱宇是一上午能从初一教到高三的主,心理素质足够强大。
稍微犹豫,他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傻样:“是啊,姑娘你琴弹的真好听。呵呵……我长这么大,可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嘞!对了,姑娘喝茶不,我泡的茶可好喝了,不管是老爷还是小姐,都喜欢喝我泡的茶!”
林诗诗顿时有些无语,她眼前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和昨天自称督查时的精明判若两人,她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问,如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白京飞很是郁闷的插话:“林姐姐,小弟坐这都半天了,你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不会根本没看到我吧?”
林诗诗一怔:“白小弟你也在啊?”
说完,她神色一正:“姐姐当然看到你了,只是咱俩是一家人,姐姐先办完事再和你说话,别急,稍等一会啊!”
白京飞……
林诗诗不再停留,缓步走到宴会的主宾席前,这次却是杨真先说话:“素闻诗诗姑娘琴艺、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包希仁同样点头:“刚才林姑娘一曲仙音听得老夫是如痴如醉,据说林姑娘一天只弹一曲,就是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听到啊!”
林诗诗笑道:“两位大人抬爱了,若想听诗诗抚琴,诗诗再弹一首又有何妨!”
众才子一听,不由个个精神振奋,刚才林诗诗琴声之妙,可谓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好多人现在依旧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如今还能再听一次,简直就是莫大的享受啊,一些急切者甚至已经洗好耳朵准备恭听了。
杨真却摇摇头:“不可不可,林姑娘既定下规律,就应该严格遵守,岂能因我们两人而废?哎,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信守承诺,若违背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往复,最终就会酿成大错啊!”
仿佛想到了什么难以言及的心事,包希仁同样保持默然。一时间气氛竟有些低沉萧索。
见两人情绪不高,林诗诗劝道:“两位大人不必伤感,这琴不弹就不弹,其实小女子前来,除了献曲,还想请诸位公子即兴赋诗一首,小女子准备将其刊印成册,就算送给丁小姐的生日礼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刊印成册?众才子瞬间大哗,在这个生产力严重落后的时代,众人平日所读之书,大部分都要靠手抄,偶尔买上一两本,三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可见刊印成本之高。
这样一来,就造成普通书本的销量不足,印厂无利可图,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科考必备书籍,自然不愿刊印,更别说支付稿酬了,所以很多人想要著书立说,必需自费印刷。是以除了那些特别痴迷之人,很少有人能将自己的作品刊印到书本上。
可是,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只要自己赋诗一首,无论好坏,立刻就能变成铅字,甚至自己的诗,还能放到丁小姐床头,被她日夜诵读,想想都觉得激动啊!
看到众人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林诗诗又往中间加了把火:“这事丁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刊印成册前,他和丁小姐会先诵读一遍,选出最合心意的,到时会发生什么,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呼吸急促面色通红,个个绞尽脑汁,恨不能立刻写出一首流芳百世的华丽诗篇。
林诗诗说完,便在主宾席坐了下来,与杨、包二人谈笑的同时,也给这些才子思索的时间。
白京飞看着凝神思索的曹仁贤和柳诗君,又看看身后的钱宇,想要开口,却有些犹豫,刚才钱宇帮他对下联,两人声音极小,动作又隐蔽,再加上白京飞浑不在意的性子,也不担心被揭穿。
可经过赵安一闹,事情就有些变味了,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一旦拿到明面上,绝对百口莫辩。刚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别人不追究,他也乐的无事,可接下来要是再作弊,被人逮到,恐怕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难道此事只能到此为止,自己随便作首打油诗,糊弄过去完事?一想到林诗诗说的,要将他们的诗作刊印成册,送到丁小姐手中,他就极不甘心。
以前他作打油诗,被人嘲笑一番,咬咬牙就过去了,毕竟再尴尬也就那么一会,可要印到书上,不仅今日,恐怕一千年后还是最大的笑柄啊!
不行,必须想办法,白京飞眼珠乱转,忽然看到四周树上挂着的宣纸,眼前一亮。他起身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果然才智无双,瞬间就有佳作,待我题诗一首!”
说着,便朝宴席边缘的宣纸走去,步到中途,又给钱宇打个跟我来的眼色。
此时亦有人在腹中打好了诗稿,看到白京飞的动作,顿时觉得在宣纸上当众题诗,最符合自己才华横溢的形象,也跟着取了笔墨,起身朝有宣纸的地方行去,一时间才子们纷纷离席,倒不显得白京飞动作的突兀。
白京飞带着钱宇,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四周无人的僻静之处。原来丁府前院林木众多,有些树木间隔很小,并不适合在中间摆放桌椅,但尽职的家丁还是按照吩咐,将宣纸挂了上去。这就是白京飞想到的主意,你们说我作弊,那我找个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看你们还怎么说。
带着得意洋洋的神色,白京飞拍拍钱宇的肩膀:“好了,现在四周无人,你快给我弄首诗出来,本公子能否名垂千古,就看你了,做得好,本公子赏纹银百两。”
顿了顿,他又补充:“必须是正派的诗词啊,那种‘大海,你全是水’的我可不要。”
钱宇不禁一脸为难:“白公子,我只是个小家丁,根本不会作诗啊,那首‘大海’还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其实我觉得你自己本身就诗才无双,那首赞美丁小姐的诗,我现在读起来,还觉得荡气回肠呢!”
“啊……”白京飞呆住了:“你该不会真不懂作诗吧?”
钱宇很老实的点点头:“正派诗作不了,不过‘大海’这种类型的你要喜欢,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白京飞有些不死心:“要多少就有多少?那你来一首本公子听听。”
钱宇张口念道:“昨夜饮酒无度,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屋,误入粪堆深处,呕吐呕吐……惊起苍蝇无数!”
白京飞瞬间捂住额头:“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成为诗仙潜质的天才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