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晚,小镇街道地面不断地往外冒热气,整个镇子活像一只大蒸笼。知了们很不耐烦地拼命吼叫,房前屋后一片知了声。沉沉睡去的人们,也睡不的不够安稳香甜。
好在,程鹏在修炼了小聚灵术之后,耐热能力似乎提升很多,他没有那么烦躁。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很冷静地判定了一下,便走去打开门。
双扇的防盗门一打开,一人便歪倒进来,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酒臭味。
“呵,原来是个醉汉。”程鹏禁不住苦笑,这都快十点钟了,小镇的晚上和城里是不同的。十点钟,俨然是深夜的节奏了。
这个点儿还在外头晃荡的醉汉,可以想像是什么人。他准备把这人拖出去,可一弯腰,程鹏却愣住了。
这醉汉瘦了吧唧,背微驼,头发花白糟乱,赫然是那个被小混混们往大门上泼粪的老头嘛!
“喲,咱俩还真是有缘分!不是我找上你门,就是你找上我门。”程鹏苦笑,既然有缘分,就不能随便丢出去了,他将老头扶进来,拿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手、脸,又跑去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
期间,这老头一直含混不清地说着醉话,程鹏仔细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什么:“你们这么干,老祖宗都要给气得掀开棺材板喽!”
“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都特么不是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谁,即便是醉酒之后,仍旧看起来很愤懑的样子。
喝了醒酒汤,没多久老头就醒酒,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啊?”
“这是我家啊!”程鹏笑眯眯道,“您老喝多了,醉倒在我门口了。”
“哦~”老头也不客气,起身往外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背着手,佝偻着背,看起来落魄沧桑。不过,走了一半,老头忽然停下来,转身向客厅角落看去。
程鹏买了十几口大酱缸,一部分堆放在后院,一部分放在一楼店铺里,他这是准备大干特干。
老头的眼睛,一下子放起光来,回头问道:“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他打量着程鹏,觉得似曾相识。
程鹏嘿嘿一笑:“我做酱料的。”
“你,还是你爹妈呀?”老头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也不怪这老头有这种想法,谁让程鹏太年轻呢?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人生最灿烂的年华。老头见过太多他这样的年轻人,早几代人如程鹏这个年纪,可能已经顶门立户了。可现如今,家家户户都把孩子惯得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反正老头见到的,就没几个正经干事的。
“是我啊,我爸妈在家里,我一个人在镇上做买卖。”程鹏道,“怎么,您老也懂酱料?”
“我们老孔家,祖祖辈辈都是做酱油、酱料的,你说我懂不懂?”老头道,“你说你做酱菜,你知道做酱菜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程鹏听他前半句,顿时眼睛一亮。他正想着从哪找个老师傅带带自己呢,这不,天上就给他掉下来个老师傅。不过,看这老头的样子,很难搞啊。
“原料、对发酵过程的把控……”程鹏背书似的把自己刚学到的知识说了一遍。
孔老头很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得啦,我告诉你,这些都是虚的,做酱菜,最重要的是良心!”
程鹏一脑门黑线,不知该说什么好。
“入口的东西,如果没有良心,就会变成害人精!”孔老头道,“来来,你既然是做酱料的,拿点你的成品给我尝尝。”
“喲,生尝?”程鹏有点吃惊。
虽然他的酱料里有灵珠打底,可毕竟还是调味料,闻起来香,吃起来就没有做出的菜那么美味了。
“可不,难道你还要给我炒盘菜?”孔老头戏谑地看着他。
程鹏嘿嘿一笑,跑去给老头舀酱料。看着他的背影,孔老头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天高地厚。毛都没长齐,就敢说要做买卖。你自己的路还没走明白呢,就想做酱料?别小瞧了我们酱把式~”
他叹口气,感觉身体很疲倦,年纪一把了,经不住这么折腾了。孔老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门口歇息。
他想着自己一生的际遇,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久违的失落。他早已麻木了,今天居然又开始患得患失。
忽然,一股香味钻入鼻孔,勾得他肚里馋虫大动。
“这是什么味?怎么这么香?”他脸色一变,向后门看去。
程鹏端着一只小瓷碟走进来,里边是一小勺的酱料,手里还拿着一只筷子。
“孔师傅,您不是要尝尝吗?”程鹏把碟子递向他。
孔老头触电似的躲开他的碟子:“你原来也不是东西~”
“我……”程鹏一脑门黑线,“我说老师傅,我敬重您是老师傅,所以对您有礼貌,但您也不能随便张口骂人啊!再说了,你干嘛好端端地骂我啊?”
“你这碟子里是啥?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您当然知道,这不就是我腌制的酱料嘛!”
“放屁,你这里是用酱油精调制的吧?都是假的,害人的!”孔老头直接暴跳起来,要去打翻他的碟子。
程鹏把手一缩,孔老头自然落了空。
“瞧您年纪不小,火气更大啊!”程鹏嘻嘻一笑,“我这都是实打实的材料,最多有点秘方。酱油精是个啥?我咋不知道呢?”
“哼!是不是,我一尝就知道!给我~”
“那您可别再打翻我的碟子了,都是钱啊!”
程鹏把碟子递给他,老头拿手指头沾了点品尝,接下来就沉默了。一点不够,再来一点,他的眼神开始焕发光彩,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他问。
“酱料啊!”程鹏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做的?”
“自己琢磨着做的~”
“你~”孔老头再一次抬头盯着他,不过这一回眼神里可没了轻蔑、愤怒,多的是喜悦、震惊。
“小子,你说这是你自己调配的?”他问。
程鹏点头:“嗯,不过我还只能算个门外汉。”
“好,好哇!”孔老头道,“我原以为你是说着玩,没想到现在真有年轻人愿意吃这个苦。”
不等程鹏说话,他又开始掰着手指头说教起来。这老头,说的全都是行话了。什么原料处理,什么制曲,全都是跟做酱油、酱料有关的。
其中一些行话,程鹏从网上学习资料中看到过,但很多都是老师傅自己的私人经验,不做这一行几十年是不会知道的。
程鹏心里窃喜,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老师傅,您先别夸我,我问您个事儿。”程鹏把碟子放在一旁桌上,“您愿意到我这里来工作吗?眼下是个小作坊,可能委屈了您点~”
“不委屈,不过我不到你这里工作。”孔老头一摆手,很干脆地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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