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送走了白进等人,便将大家召集到悬阳石厅当中。赵政笑对众人说道:“我想大家一定十分疑惑,怎么打个猎,还要选择这样一处隐秘的地方。你们当中有人知道一些,有人不知道。但我想都应该有所猜测。”
众人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房萱等少年则一脸茫然。赵政继续说道:“我现在便为大家揭晓答案。大家都应该知道,秦赵两国在长平决战,赵军战败,主力尽失。据可靠消息,秦军不久之后,便会东进邯郸,欲以一战灭亡赵国。”
哄。质子府的武士十分激动。赵府的武士则群情激愤,紧握双拳。房萱等少年则无所谓地议论纷纷。
赵政扬手止住众人,继续说道:“我和阿母,不想参与到这次战争当中,也不希望你们参与到这次战争当中。所以我来到中皇山,不是为了打猎游玩,而是为我们找寻一处安全的避难之所。”
质子府众武士略有不解地看着赵政,心道:公子是大秦王族子弟,秦军东来,为何要躲在这里?赵府几位武士则紧握双拳,默然不语。他们的内心中有参战和逃避两种声音在交战,一时不知如何选择。房萱等少年则有些释然,终于明白赵政为何要逼她们说出这处山谷了。
赵政看众人反应,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有不愿留与此处者请事先说明。只需发誓不泄露此处机密,吾也不会强留。”
众人沉默不语。赵政又轻轻说道:“距离秦军攻赵,想来还有不短的时间。最后是走是留,诸君可详细考虑,不必急于决定。但只要留在谷中一天,便要服从吾的命令。今日吾等暂歇此处,明日开始,由姜武负责统率大家,开始于湖边建营。”
诺。众人连忙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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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众人于石厅内燃起数堆篝火,开始准备晚餐。赵政、田虎与白豹、高猛围一处火堆坐下。赵政拍了拍高猛粗壮的臂膀,轻声说道:“猛兄。你相信我嘛?”
高猛点头道:“公子因何如此问我?”
赵政轻叹一声说道:“虽然我也可算作是大秦王族的公子。但对于我来说,秦军也好,赵军也罢,谁输谁赢,谁生谁死,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认识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于战争中活下来。我有几种办法,大概能帮到你。不知你可愿听我的安排?”
高猛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吾信公子。猛虽愚笨固执,却也知道公子的不凡。半年多的这段时间,与公子相处下来,我真不敢相信,您还不到六岁。”
白豹于一旁点头说道:“与公子相比,我感觉自己倒像是个年幼孩童。不论什么事情,公子仿佛都能一眼看穿一般。比如那狐媚子的那些慌言,那番表演。”
赵政轻轻摇头,笑着说道:“豹君高才,总能将话题叉开。”白豹尴尬一笑,不再插话。赵政与高猛轻笑,方才严肃郑重的气氛顿无踪影。
赵政苦笑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白豹忙道:“公子说有办法帮阿猛活下来。”
“嗯”,赵政略一沉思,心中重新将几个办法又整理了一番,继续说道:“其一。要抬高身份。我准备求阿母,让猛兄担任平阳府百将。其二。要装备最好的器械防具。缭师曾授吾一卷图册,内有铁剑铁甲铸造之法。过些时日,吾为缭兄打造一套兵甲。其三。救护之术。百将率众冲锋在前,受伤难免。待过些时日,吾求夏师教与几手救命之术。界时定会帮到猛兄。其四。战阵之术。也是缭师传下的鬼谷秘术,吾虽不过是纸上谈兵,噢,就是空谈。不过应该会对你守城作战有所帮助。其五。军粮。我于缭师所留的古书之中学得一种解决军粮的秘法。等以后慢慢教给你。”
高猛听完,双目微红,默默看着赵政说道:“多谢公子关爱,猛心中有愧,不值得公子如此费心。”
赵政一笑说道:“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我曾认你为兄长,也与你饮过了绝别酒。一世人,两兄弟,还有什么值不值,该不该的?”
白豹拍掌急道:“什么叫一世人两兄弟。吾也是你们兄弟,应该是一世人,三兄弟。”说完,紧张地盯着二人,唯恐两人否认。
高猛搂过白豹肩膀,哈哈笑道:“公子说的没错,你总能将话题叉开,引人发笑。你看,连阿虎都会笑了呢。”
白豹恼羞成怒,恶恨恨地对田虎说道:“小哑巴,你也敢笑吾不成?”
田虎微笑着照看火堆,对他的挑衅理也不理。
赵政于一旁笑道:“豹兄休要欺阿虎口拙。你我四人年纪相若,于一起生活,都是兄弟。虽非血脉之亲,却胜血脉之情。”
白豹一笑,用手去抚田虎的头。田虎用手一引,将他带的身躯一趔。“哟呵。”白豹来了精神,笑道:“小哑巴力气还不小。可敢与我斗一跤嘛?”
赵政无奈摇头,连忙将二人拉开。
几人正在笑闹之时,房萱提一篮食物含笑走来。她将篮中烤肉和面饼用餐盘分装,递与四人,便紧贴赵政坐下。接着又从篮中端出一碗菜汤,递与赵政道:“这菌汤,是吾用新捕来的锦鸡炖的,己晾的温了,正好饮用,请公子赏个面子,给吾品评一番。”
赵政点头致谢,双手接过,方要品尝,却被白豹一手拦住。白豹认真说道:“公子慢食,不记得要离、聂政之鉴乎。待吾先尝一尝。”
房萱一把抢过菌汤,一饮而尽。又将众人手中餐盘夺过,装回篮中。她起身冲几人挑眉怒道:“只为感谢公子收留之情,才耗时费心地亲手做了饭菜,拿来敬献。你们竟疑我下毒?吾害公子有何好处?既不信吾等,我们也不好厚颜留此为民。请公子看在带路之情份上,送些弓马,准许我们逃往代北。”
赵政摇头一笑,抢过食篮,取出食盘分与众人,又拉房萱坐下说道:“阿豹初为护卫,有所疏忽,刚刚被我父亲的家令训斥,这才谨慎过度。吾等可未曾迟疑。”
赵政又转对白豹说道:“用之必信之,否则不用。吾己说过,收留萱姝等人为我治下领民,许其不听宣调。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之人,不可相互猜疑。你这一莽撞性子,害吾错过了一道美食。”
房萱冲白豹做一鬼脸,转身笑对赵政说道:“公子放心,菌汤还有。”
说完从篮中取出一汤罐,换过一新碗倒满,递与赵政道:“公子尝尝,人家足足炖了一个下午呢。”
赵政接过,饮了一口。只觉鲜甜清香,咸淡适中,回味可口。他迷眼又慢慢品了一口说道:“嗯,锦鸡是不足一年的公鸡,油少味甘。菌有四种,松茸,老人头,鸡枞,鸡腿菇。野山椒水调味,加入了蜜汁少许,还有一种是什么?”
房萱惊得樱口微张,愣了片刻才说道:“还加了些羊骨。”
“对,就是羊骨。”赵政双眼一亮,言道:“定是黄羊脊髓骨。可对?”
房萱呆呆说道:“公子怎懂得这些?怎可能品的出原料来?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赵政得意笑道:“那是孟子懒惰,不想帮做家务的笑言,不想却被无数懒人奉为经典。”
白豹呆呆说道:“李师却说食色人之大欲存焉。担心人们沉迷于美食,所以不可关注每日吃什么吗?”
赵政与他笑道:“沉迷美食是偏执,不爱美食是虚假,不关注美食是偏执于虚假。所以孔子说不可耻恶衣恶食,却从末讲不可喜美衣美食。”
白豹挠头道:“你又用绕口令来糊弄俺。”
众人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