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缪远听到叫喊声,趁势打退近前的兵俑,抽空看了眼雪坡上的苏黎和平地上对空砍的兵俑,顿时明白表姐的用意——那些兵俑不能爬坡。“詹,我们走!”他隔空对詹喊道。詹望了他一眼,苏缪远做了个往后退的动作,接着自己率扔掉盾牌,冒着箭雨,先向雪坡跑去。詹一脸不解,但还是紧随其后。
苏缪远三两步登上雪坡,追在他身后的兵士俑们只能追到坡根下胡乱挥舞。苏缪远又一把拉上詹,唯独项盛皓杀红了眼,留在兵士堆里,完全不理会他们。“项盛皓!快上来!”苏黎拼命大叫,项盛皓只是不理。苏缪远一咬牙将手中的青铜剑扔下去,剑正好擦过项盛皓的头顶,当空劈断一支本来该射到项盛皓身上的箭,“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项盛皓仿佛被拉回了现实似的,抬眼朝雪坡上的三人看去。项盛皓是何等聪明的人,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动作麻利地又打碎几个人俑,如一阵劲风,速度极快地冲到雪坡上。他的脚踏上坡,射箭的人俑便收到感应似的收起了剑弩。不多时,将军俑右手竖直,做了个止的动作,所有的人俑一齐停下攻击,慢慢地往后退,如出现时那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雪原的深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再过段时间,雪地上的脚印和丢弃的盔甲就会被新雪覆盖,不明就里的人来到这里,只会将这里当作普通的一处风景,而绝不会想到这么纯净的雪地,或许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哈。”苏缪远气喘吁吁地跌坐在雪地里,剧烈的运动生热,他脱下厚重的滑雪服,庆幸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得意的微笑道:“喂,姓项的,咋俩扯平了。”
项盛皓虽然累,但还是强撑着站在雪坡上,冷笑着看了眼苏缪远,似乎很不屑他的不堪一击:“等着瞧。”
詹瞅瞅项盛皓,再瞅瞅苏缪远,冷不丁露出他憨厚的傻笑:“你俩就别嘴硬了。都厉害,都厉害啊。”
两人同时“切”了一声。
“喂姐。”苏黎正神情严肃地望着远处发呆,肩膀被苏缪远重重一推:“你怎么成天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想啥呢?”
苏黎恍若做了一场梦,连语气都轻飘飘的:“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诡异吗。那些俑,它们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消失的?我们目之所及,根本不能看到任何的岔路,他们就跟从天而降一样。“
“有可能,他们就是老天派来的天兵天将呦。”项盛皓轻蔑的说道,语气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苏缪远用鄙夷的目光斜睨了眼项盛皓,而后者并没在看他:“我倒是觉得,我们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种无聊的东西上面。就像魔术,知道真相就不好玩了。”
“等一下,你们看。”苏黎指着远处唯一没有消失的将军俑,他又恢复成了几人初见他时的姿态:“这个俑放在这儿肯定不是当什么摆设。以他的着装,我可以确定是上将军。而刚刚攻击我们的这些,都是普通的步兵小卒。”
项盛皓对苏黎无视他的话表示无奈地摸了摸鼻尖,继而立刻揣摩苏黎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俑是主导者,其它俑都是服从他的命令?”
苏黎咬咬唇:“应该是这样。”
“啊?”詹问:“可那些东西,不是真的人,如果他们也知道服从命令,那不是都成精了……”
“你怎么成天想着成妖成精。”项盛皓不禁笑出声:“我倒是听说,战国时期墨家巨子精通机关术,做出来的机关精巧不输鲁班。他平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制作出能够活动的木人,时至今日都无人能参透其原理。倘若他真有这般本事,那制出会打仗的俑人也并不奇怪。”
“项盛皓说的对。不管怎么样,这些兵俑布列有序,分工明确,那必然是有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将领。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那打败他们也不是件难事。”
“说的倒轻松。”项盛皓一幅看好戏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苏黎:“擒贼先擒王?这么多小卒为他们的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只要脚一沾到平地,他们就如虎如狼的扑过来,要抓到王,可不那么容易哟。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沿路返回,再往前,那是生是死我可就真不能保证了。”
苏黎淡然一笑,平静的回望他:“是生是死,总要闯过才能知道。”
苏黎的眼神平静却极有震慑力,带着一股贯彻人心的魔力,似乎将人内心的秘密一览而尽。项盛皓一阵心慌,赶紧移开眼神,佯装冷静地咳了下,眼正不知该往哪儿看,正好瞥见伸长了脚要够地面的苏缪远。嘴角不禁微微地抽了抽。
苏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詹正要去拉苏缪远,她脸一黑,一声怒吼:“臭小子,找死是吧!”
苏缪远被她的大嗓门吓得差点滚下去,苦着脸对表姐说道:“不是啊,哎呦……别……别打!我是说,你们看。”苏缪远脚轻轻触了触地面,随即像被火堆烫到了一般伸回来,四周毫无变化,只有呼呼的风回应苏缪远的尴尬。苏黎很没好气地要揪苏缪远的耳朵,那小子突然灵活地窜下去,拾起地上的一块盾牌,很吃力地高高抬起,手一松,盾牌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将军俑敏锐地抬起手,苏黎几乎能够感觉到步兵俑已经蓄势待发。几乎同时,苏缪远已经窜回了坡上。四周这才归于平静。
“你们看到了吧。这些家伙,应该是依靠声音行动的。”
“声音……”苏黎喃喃道:“怎么又是声音……”自他们进秦岭开始,似乎很多机关都和声音有关。乐楼,若非有他们苏家祖传的非凡耳力,根本没法如此顺利地进去。那些白影、眼前的兵俑,都是听声行动。苏黎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无论最后的真相是什么,她,他们苏家,都和这些事情密切相关。
“如果我们悄悄过去,不发出声音,那不就行了。”
几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都看着苏缪远呆住了。项盛皓首先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将军俑,脸上又现出痞痞的坏笑:“你这个方法,可以有啊。我喜欢!”
苏黎未品出项盛皓话里的意思,他已经飞快地跑了下去。苏黎讶异,这小子到底是想干嘛!项盛皓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哦不对,应该说是飘过雪原。他的速度之快,真当于飘。让苏黎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轻功水上飘。世界上或许的确有轻功,也不算轻功,只是一种能让自己稍微变轻盈一些的技巧。可是这种技巧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刻苦训练才能达到,其需要付出的汗水和痛苦难以想象。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苏黎能够体会到,项盛皓虽然平日嘻嘻哈哈爱胡闹,完全是个花花公子的形象,但是真实的他,以及他经历过什么,他们,还无从得知。
很快的,项盛皓已经到了将军俑所在的位置。将军俑依然是笔直战立的姿势,完全静止不动。项盛皓扭过头来,朝他们得意的一笑,一拳朝将军俑的头打去。
“当……”那将军准确地抬起左手,项盛皓的拳头打在它的掌心,嗡嗡作响。
苏黎清楚的看到,那将军俑的一双眼里闪起了两道白光。它缓缓低下头,一双泛着白的眼睛,死死盯住被它的手牢牢控住的项盛皓。项盛皓永远骄傲的脸上竟然露出惊慌的神色。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