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雪渐小,村民外出更频繁了。
在张家村最大的院子里,张七安静老实地站着,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和善的老者,是村长。
“听说你前天去老翁家闹事了,是吗?”
张七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已经默认了。
村长忽然严厉起来,喝道:“我早就警告过你,这几天收敛点,尤其是不要招惹老翁家,你是把我的话当儿戏了?你这个蠢货,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张七被吓得直接伏倒在地上,慌张地解释道:“侄儿哪敢啊,侄儿是想试探一下那个公子哥,怕他坏您的大事。”
张七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只能情急之下找个借口应付。他最畏惧的就是自己这位亲叔叔,他最了解叔叔的狠劲,每次见面心里都发怵。
“是吗?”村长语气中带着质疑,但先前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
张七紧张得拼命点头,像个在猎人面前求饶的猎物。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那公子哥有些魄力,他可能会护着老翁爷孙,这可能会坏您的大事。”
那天被竹岩晋吓退后,张七颜面扫地,他很快恢复了理智,越想越不对劲,猜出了竹岩晋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这些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张七就对竹岩晋心生恨意,自己何曾如此屈辱,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公子哥。
他想挑拨一下,接村长的助力,除掉竹岩晋。
“叔,不如让侄儿为您扫除这个祸端,做掉他。”
村长明显迟疑了一下,道:“我们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冒然动手,可能会引火上身。”
“叔,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前几个流落到咱村的贵公子,尸体早就被野兽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总觉得他不简单,万一把事搞大了怎么办?”
“叔,你最近也太拘谨了,您想想,他若真是名门公子,怎么会流落到咱们这荒郊野岭的,而且这么多天,都没人来寻他,侄儿倒觉得,他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纨绔子弟。”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能是大事将近,我太谨慎了。”
见村长有些心动了,张七立马趁热打铁,道:
“那公子哥出手阔绰,身上肯定有不少钱财,咱把他做掉,夺了钱财,岂不美哉?”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村长明显已经默许了,他又嘱咐几句,“做完,把事情推到马匪身上,做干净,别留痕迹,要是出事了,也只是你张七被钱财迷了心窍,跟我毫无干系。”
“您放心,侄儿一定处理好。”
“还真是我的好侄儿,哈哈哈。”
村长脸上洋溢这慈祥温和的笑,而这笑却一点也触动不了张七,他很清楚这副祥和的面具下,有着多么恐怖的面孔。
晌午,竹岩晋懒洋洋地侧卧在榻上,而小竹坐在一边为他揉捏受伤的手臂。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揉着,生怕多用一份力弄疼竹岩晋。
竹岩晋一脸惬意,身边有个可爱又能干的小姑娘,肯定心情大好。其实,他手臂的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一直拖着,只想多让小竹捏会。
“公子,你是修行之人吗?”
竹岩晋闻言愣了一下,沉声道:“现在不是了。”
小竹眼珠子转了两下,琢磨着竹岩晋的话。
现在不是了?莫非,以前是修行之人。
“公子,你以前肯定很厉害,肯定是万众瞩目的英雄。”
小竹眼中满是崇拜之意,面带微笑,直勾勾地看着竹岩晋,在她心里,公子可是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可怕的张七,这样传奇的人物彻底挤进了她的心底。
面对小竹的崇拜和赞美,竹岩晋却只是苦笑了两声,再光辉的往事也只是回忆,而此刻的自己连张七这种凡人都对付不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小竹并不明白,她想不通自己的夸赞竟会令这个强大的男人变得如此颓丧。
这时,邻居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村口有人找你,听说是你的家人。”
“家人?”
难道是信王府接应的人到了?
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只要在他们的保护下回到平州城,就能彻底摆脱追杀的人。
竹岩晋立即跑出屋子,找邻居问清了来人的位置,随后便急匆匆赶过去了。
很快,竹岩晋就来到了邻居说的地方,他看见了两个骑马的汉子,正想上去问话,忽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暗,四周寒气袭人。
竹岩晋坐起身,发现身处一个阴冷的山洞,自己四肢都被绳子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不远处,有一个火堆,火堆上烤着肉,旁边围坐着三个人。
竹岩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居然是张七,而剩下两人则是那两个骑马的汉子。
竹岩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中了张七的圈套,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赶快想办法。
他静静地听着张七他们的谈话。
“三哥,这活儿你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做干净。”
“老七,你放心,俺们哥俩从没失手过,等会把那小子扔狼谷里,保证被野兽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不过,那酬金……”
“您放心,事成之后,五十两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好兄弟,来,吃肉,哈哈哈。”
……
竹岩晋很快就猜出了那两个汉子的身份,他听小竹说过,北域有马匪出没,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两人肯定是马匪。
这时,竹岩晋注意到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躯,仔细一看,是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只有七八岁。
借着火光,竹岩晋看到那男孩少了一条腿,伤口很新,鲜血被冻住了。男孩神情呆滞,面无表情,眼中只有绝望,他最后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竹岩晋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火堆,那烤着的肉像是一条盘曲的腿,再看看男孩的伤口,竹岩晋心中一寒。
一个马匪站起来,走动男孩身边,用脚踹了两下,随后把男孩拎到离火堆更近的地方。
“别让这小崽子冻死了,不然肉就不好吃了。”
张七吃了几口肉,笑道:“小孩儿肉果然好吃,嫩。”
“原来老弟也好这口啊,改天,哥抓俩娃娃,亲自送给老弟,哈哈。”
……
竹岩晋闭眼假寐,心中渐渐燃起强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