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中,杀戮接近尾声。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染红了屋外的白雪。
宁单躺在血泊中,全身伤痕累累,断了一只胳膊,他无力地喘息着,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屠申甲拄着拐杖,一步步踱到宁单身旁,看着只剩一口气的宁单,他低声道:
“我知道信王藏在宁府,昨天虎儿在宁府认出他了,你所有的布局都被我看破了,输得不冤。
明天,我会派人上书给陛下,禀报平州今晚的动乱,宁单,有不臣之心,起兵谋反,臣屠申甲率军保卫信王府,与反贼厮杀,奈何实力不济,未能护得信王殿下周全,信王殿下及一众世家元老被宁单叛军所杀,臣为信王殿下报仇,尽力诛杀了叛贼宁单。”
言毕,一柄剑刺穿了宁单的心脏。
此刻,屠申甲心中如一团烈火,他除掉了最强的对手,平州太守唾手可得,激动之情流于言表。
屠申甲对屠虎吩咐道:“你带我的死士去抄了宁府,一个不留,务必杀了信王和宁婧儿。”
屠虎领命离去。
随后,屠申甲派人封锁城门,并且命人接管由宁山统率的平州城丙营兵马。
屠申甲则亲自带着剩下的兵马去进攻信王府,扫平这最后一个最后一个障碍。
深夜已至。
宁婧儿还在苦苦等着宁单归来。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凄厉地惨叫声,接着就是各种嘈杂声。
警觉的宁婧儿立即察觉到了危险,爹爹迟迟未归,多半是出事了。
她一把拽住旁边半躺着的孟靖,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跑。
直觉告诉她,对方是冲着她和孟靖来的。
孟靖知道情况紧急,也没废话,配合着宁婧儿,一起跑。
两人刚走到庭院门口,便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宁婧儿拔出佩剑,挡在孟靖身前。
她是武者,自然不惧这几个黑衣人,可是身边有个没修为的孟靖,需要分神去保护他,很碍事。
突然,宁婧儿拉着孟靖飞快地冲向门口,一剑弹开黑衣人的刀,趁机将孟靖推出门。
宁婧儿则挡在门口,与黑衣人打斗着。
她朝孟靖喊道:“快走,解决完他们,我就去找你汇合。”
孟靖与她对视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看见孟靖离去的背影,宁婧儿松了口气,在黑衣人的刀剑中,她痴痴地笑了。
孟靖走到庭院另一侧的墙边,倚在墙上,静静听着庭院内的动静,体内幽蓝色的光团闪烁着,无尽的力量在脉络中涌动。
夜晚,是他的天下。
此时的宁府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死尸。
家仆们惊恐地奔走,却跑不过那嗜血的刀刃,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庭院里,灯火通明。
鹅毛大雪中,宁婧儿娇小的身躯,灵活地窜动着,身影所至,皆激起层层飞雪。
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可是,她一介女流,体力上哪比得上那几个大汉,渐渐体力不支,动作也慢了下来。
突然,一道强劲的拳力,重重地打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宁婧儿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积雪中,翻滚了好几圈。
屠虎出现在面前,刚刚那一拳就是他打的。
“宁大小姐,宁单已经死了,宁家完了,你就别挣扎了。”
“不可能!”
宁婧儿嘴上不信,实则已经相信了八九分,屠虎敢明目张胆地攻进宁府,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除掉了宁家的主心骨宁单。
宁婧儿难掩内心的悲伤,痛哭了起来,眼泪刚落入雪中就凝成了冰珠。
她愤怒地站起来,挥剑刺向这些杀父仇人,可她哪里是屠虎的对手,没过几招就重重地摔下。
一次次地摔下,又一次次艰难地爬起,坚忍地举起剑。
她的额角有一处伤口,鲜血流进了一只眼睛里,已经冻住了,她睁不开那只眼睛,仍然忍着疼痛与屠虎交手。
屠虎终于厌烦了,不想再拖下去了,聚力一脚踹飞了虚弱的宁婧儿。
这次,她没再站起来,她已经没力气动了。
屠虎拔出刀,一步步朝她走去,嘴里念叨着:
“宁大小姐,即便此刻,我依旧觉得你身姿诱人,可惜你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不能与你尽鱼水之欢,真是太扫兴了……”
宁婧儿看着那柄离她越来越近大刀,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孟靖。
想起这个蠢材王爷和陪他度过的那几天,她满足地笑了,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都百依百顺,她也尽力维持着名门闺秀的形象。
在人前克制着,伪装出一副矜持成熟的模样,压制着内心真实的自己,她很累。
直到认识了孟靖,她从没见过如此随和的人,交谈中,她渐渐卸去了伪装。
抛开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少了那些繁重的拘束。
与孟靖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她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希望他能平安地逃出去,一定要离开平州,活下去。
宁婧儿在心中为孟靖祝愿着,脸上挂着傻傻的笑。
屠虎走到她身旁了,举起大刀,对着宁婧儿的喉咙,准备一刀砍下。
这时,一道懒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今晚的雪,真闹。”
孟靖倚在门边,打着哈切。
庭院中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快跑吗?”
宁婧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焦急地喊道。
她很不解,这个蠢材回来做什么,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非但救不了人,还得把小命搭上,真是个蠢材。
“你快走,快走……”
宁婧儿用沙哑的嗓子,拼命地喊着,催促孟靖离开。
孟靖淡淡道:“额,逃跑时迷路了,没找到出去的门,就又走回来了。”
宁婧儿噗地笑了出来,不小心被呛住了,缓了好一阵才稳定下来。
“你是怕他们弄不死本小姐,特地回来笑死我的吧。”
孟靖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冷笑,神情冷酷,眼眸透着淡淡的幽光。
宁婧儿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孟靖,只觉得很陌生,似乎是换了个人。
孟靖稳步走进庭院,转身阖上院门,眼露寒光。
“今晚,你不会死。”
雪花纷飞,一片片落在宁府的死尸上,落在冻结的血迹上,落在冰凉的刀刃上。
很快,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就被掩埋在大雪中,一切又变得洁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