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力量的发起点，便是北冥轩位于身后的右脚。
即便北冥轩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毕竟习武多年，可在他全力猛蹬之下，也没能留下多深的脚印。
“这样你应当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这脚印是刺杀东陈密使之人留下的？”
“嗯，只怕……此人我或许还认得。”
“什么？！”凌夕惊讶地叫了出来。
“若是在别的地方，我或许不会这么说。可洛煌城中，能有这等身手的，绝不会超过五人。而其中两人，可以排除在外了。”北冥轩若有所思地说道。
“谁？”
“武枭与他们这边的人，自然可以排除。”
“另一个呢？”
“另一个便是我叔父。”
的确，且不说北冥昭将军此时仍在洛东，便是他真在城内，单凭袖羽等人的评价，凌夕也不相信北冥昭将军会做出刺杀这等小人之举。
“那剩下的三人都是谁？”
“赵野、南宫枭、袁恂。赵野和南宫枭你应当都已知晓了，而那袁恂，乃是太尉袁延的长子，也是如今东府军的主帅。”
赵野的身世凌夕已然听袖羽说过，说实话凌夕还有几分可怜他；而那个叫袁恂的，凌夕根本没听过，但既然是那个混蛋袁介的兄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唯一让凌夕印象深刻的，便是南宫枭了。
每次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凌夕便会想起斗武场那个南楚俘虏，想起他那双惊讶、不甘、绝望而愤怒的眼睛。
不过，现在并不是私人情感泛滥的时候。
“那你能确定是谁么？”
“说不准，这三人……都有可能。”
“怎么说？”凌夕不解道。
“赵野虽在斗武场，却并非司马昶的部下，只要有人出钱，赵野便会为其卖命杀人。只不过由于奴隶身份，他不得离开斗武场超十日，否则便会被下令缉拿。若是真有人想害司马一族，雇他来刺杀便也合理。”
“那南宫枭呢？”
“南宫枭如今是聂氏的人，自然会帮聂氏消除威胁。”
“若是南宫枭所为，那就说明聂千卓也知晓此事了。可聂千卓若真知情，又为何不动司马家呢？”
“人望。聂千卓进京还不足一年，而且剿灭司马岳一党，司马景可是出了很大力的。若此时杀了司马景，世人必然会质疑其兔死狗烹，难免失了人望。”
“难道聂千卓不会将实情告知世人么？”
“呵，难道说了，世人便会不再指责聂千卓所为么？聂千卓既然已被认定是逆臣，无论说什么，只怕世人也不会相信。所以，这等事，他也只好悄无声息地处置。”
“他既然对世人之论有所顾忌，当初又为何要行悖逆之举？”
的确，如果说聂千卓还在乎人望，又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军进京，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呢？
“我原以为聂千卓是想做第二个司马岳，可说来奇怪，他进京之后，除了扫清司马岳一党，倒并未露出任何逆反之相。无论是对天子还是百官，他都尽量保持着适当的礼重……或许，他是觉得时机未到，才一直隐忍吧。只可惜影卫无法渗透到耀武候府，目前还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那袁恂呢？”
“他的动机，只怕要牵扯到袁氏与司马氏长久以来的恩怨了。你也听说过，支持袁氏的是晋原国，而司马氏则有陈国与东陈国作后盾。袁氏与司马氏之争，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梁氏三国的利益矛盾罢了。这么多年来，三国国主都想将其他两国领地再次并吞，但碍于周围虎狼相顾，又都不愿主动挑起战事。这也正如司马景与袁延一般，虽然太傅和太尉表面上十分和睦，可暗地里的争斗，却从未停止过。”
“可东府军既然效忠司马家，袁恂又怎会成了他们的主帅呢？”
“是聂千卓安排的，这便是幽北霸主的高明之处吧。让他们两家忙于争权，自己便可处于权衡之位。”
“但袁恂是东府军的统领，应当不便也不会亲自来做这等事吧？”
“的确。想来，司马景也定会在东府军中安排人日夜监视他，他要行动必然不便。但也不能将其排除，晋京袁氏说不定在世人难以察觉之处，又孕育出了一代英才。”
听这话，凌夕不禁讪笑了一声，说道：“难道他们还能逃过轩公子的法眼么？”
北冥轩的表情忽然有些无奈，他看着凌夕摇摇头，叹道：“对于袁氏，我们不可能知晓太多事。”
“为什么？”
“你可还记得上次袁介派人来刺杀我？”
“呵，当然记得。”
提起这事，凌夕便觉得十分憋屈，毕竟那一次自己被人像个傻子一样耍了一晚。
“可后来人家袁三公子请客，你不还是去了么！”
“袁介那次邀请我，可并非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全因聂征与司马昶出面调解。同在帝都，谁也不想把事闹大。至于说谢我帮他出气……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你说此事是何意？”
“叔父虽反复叮嘱我，不可与任何人为敌，但我也并非任人宰割之流。若他不姓袁，我是绝不会如此忍让的。”
“姓袁又如何？”凌夕不解。
“你当清楚，影卫和影刃大多只在洛煌城中行动。”
“嗯。”
“那诸侯的消息，我们是如何获得的呢？”
“不是有典籍室……”
凌夕话只说到一半，因为她忽然有些明白北冥轩的意思了。
没错，典籍室内的确有数不清的卷宗地图，详细记录着南陆的各种信息，但那也只是“历史”，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变故，是不会被记录其中的。
除非北冥轩也有一张密布南陆的情报网……
袁氏！
凌夕对于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猜测无比震惊！
更让她震惊的是，北冥轩此刻嘴角的微笑，证实了她的猜测。
竟然真是如此！
西园禁军的对外情报，竟是靠袁氏获得的！
北冥轩将目光从凌夕露出惊讶的脸上收回，望向巷子尽头城墙外的天空，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也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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