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在华笙的房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华笙回来。这么一来,她不免有些紧张了。师傅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一想,她就坐不住了,连忙出门问了门口的宫女华笙在哪。
那宫女将她领到净室之外才退下了。
流年敲了敲门,“师傅?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她又敲了两遍。
“师傅?”
依旧是没有回应,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华笙的声音才从里头传出来。
“嗯……等等。”
华笙的声音显得有些慵懒,那声绵长的“嗯”勾的流年心中有些发痒。
她暗想着,师傅该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
不一会儿,净室的门便被打开了。
华笙只着中衣,仅在肩上披了件外衫就出来了。
流年见她头发还是湿的,无奈道:“师傅,你怎么连头发都不擦就出来啦。”
华笙半阖着眼,道:“困,不想擦。”
好吧,看来师傅真的是在里面睡着了。
流年没办法,只好牵着华笙的手领着她回房。
路上,华笙闭上了眼,安心的跟着流年往前走。
回到房内,流年刚找到一块干布,就看到华笙已经躲到被子里了。她连忙上前把华笙拉了起来,念叨着:“师傅,头发擦干了再睡吧,不然会着凉的。”
华笙眼睛都没睁开,迷糊道:“不擦,我困……”
难得见到这么孩子气的华笙,流年只觉得心中软成一片,实在是不忍拒绝。于是她把华笙的头扶到了自己的肩上,柔声道:“好,那你就靠着我睡,我替你擦。”
华笙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枕在了流年的肩头,搂着她的腰,安心的睡着了。
流年轻柔的替她擦拭着湿发,等华笙的头发干了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置在床上。
流年的手还在华笙的脑后,她无意间注意到了华笙那微微张开的薄唇,竟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她竟朝着华笙的嘴唇越靠越近。
此时,流年与华笙,不过是咫尺之距。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两人的气息能够交缠在一处,近到她只需微微低头,就能触上那一抹嫣红。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火热。
温热的鼻息不停的喷洒在华笙的脸上,失神的流年自然没注意到华笙的手指正微微颤了一下。
微微一颤,几不可察。
差一点,再差一点就能亲上了。
那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想干什么的流年突然就顿住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她师傅啊!
她懊恼不已,连忙往后退了几分。好在师傅已经睡着了,不然她日后该如何去面对师傅?
流年匆匆替华笙盖上了被子,便往外跑去。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有些失落。
怎么就停住了呢?明明差一点就能亲上了啊!
流年走后,华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捂着狂奔的心,暗骂一声笨蛋。
这么一闹,把她的睡意都闹没了。
流苏的房内,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卫长轻吃的一样都不剩,卫长轻放下了筷子,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
流苏轻笑道:“饱了?”
卫长轻点了点头,道:“嗯…好了,我有些困了,你可以回去了。”
流苏诧异的看着她,吃了就睡?这人是把自己当成猪了吗?
不过,重点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房间吧?”
卫长轻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被关的密室!她连忙站了起来,道:“不好意思啊!我把这当成那个密室了……可能是被你关习惯了……”
流苏也跟着她站了起来,道:“刚吃饱就睡觉对身体不好,走吧,我陪你去消消食。”
卫长轻受宠若惊,忙道:“啊,不用了吧……”
流苏不听她的,自然的就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宫女在前方提着宫灯引路,流苏带着卫长轻缓缓的散着步。
“抱歉,之前会将你锁在密室,实乃无奈之举,希望你不要将那事放在心上。”
“嗯…反正都过去了,我没那么小气啦!”卫长轻没有想到,堂堂长公主居然会跟她道歉,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说好了,以后可不许再怨我锁你的事情了!”
卫长轻连声应下,真没想到,之前费尽心思想要逃出去,如今竟又回了这个地方。
不同的是,上次被关,她的心是悬着的,这一次却踏实多了,还平白多出了几分谢意。
两人走了许久,流苏才将她送回了房内。
卫长轻在她离去前,唤了一声:“流苏!”
流苏一愣,好像很久没有人直接叫她的名字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没有纠正卫长轻那失礼的叫法,应道:“恩?怎么了?”
卫长轻笑得明媚,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了。”
若不是流苏及时赶到,她差点就要被其齐王喂下那不明的药丸了。还有,若不是流苏,她与师姐定会受齐王所制,就算百晓楼的弟兄们来劫狱,也只会是多了送命的人。
而流苏,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她们两弄出来了,实在是厉害的很。
卫长轻没有发觉,此时的她,竟对流苏生了几许莫名的情愫。
流苏摆了摆手,道:“别客气!”
说罢,她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竟勾出了她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诸多往事。
这一夜,四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次日,四人同坐一桌共用早膳。
流年觉得,师傅虽然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她总感觉师傅好像不大对劲。
就比如,师叔又添了一小碗米粥的时候,师傅斜了师叔一眼,道:“少吃点。”
师叔瘪了瘪嘴,道:“师姐啊,就是一碗粥而已,不会胖的……”
“谁怕你胖了,我就是怕你再不节制一些,下次要是躲在别人屋顶的时候会把屋顶给踩塌了,容易坏事。”
卫长轻:“……”
这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
流年憋着笑,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师傅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欺负欺负师叔。
难不成师傅真的不高兴了?
还有,明明昨夜师傅睡得那么早,怎么眼底会是一片青黑呢?
流苏只是笑笑,也不插嘴。
用完膳后,流苏独自带着华笙去了暖阁,昨夜人多口杂,有些事不大方便说,想来今日是要跟她说清楚的。
两人相对而坐,点上熏香,沏上一壶茶。
流苏道:“久仰华楼主大名,一直都没机会结交一二,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能与华楼主坐在一处品茶。”
久仰大名什么的,向来都是客套话,没想到华笙竟认真的问了句:“久仰大名?我记得我在江湖中向来没有名字。所有人对我的称呼不过是百晓楼楼主罢了,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的大名呢?”
流苏瞬间觉得好尴尬,不过也就那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调整过来,道:“长轻曾救过我手下的一名护卫,我对百晓楼之事,也大多是从我那护卫口中得知的。”
得,她这么一说,华笙就明白了。敢情她们这些遭遇,都是拜卫长轻所赐。她觉得下次回谷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卫长轻了,没事话这么多做什么?
看来,从她们在齐王府动手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在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算计之中了吧?她不知道卫长轻到底对那护卫说了多少,才会让这长公主借这机会布下这么周密的一局。
擒了卫长轻,借由抓捕江洋大盗之事令宫门守卫松懈,以便她潜入皇宫,却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同时又召流年入宫做客,逼得她躲入流年房中,把流年都拉下了水,借此事又能令流年与齐王心生间隙。
难怪能让她这么轻易的就救走卫长轻,难怪那日会大大方方的放她们出宫。想必宫外的巡卫营人马,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知道她们会被齐王所擒,她没有出面,仅将天策府的人引去截人,就让齐王暂退一步。既不断了齐王的后路,也不断了她的后路,却让她们差点就陷入了绝境。
她带着流年一同出现在牢房之中,时机还恰恰挑在齐王为难她们之时,好让她正好替她们解围,又让齐王看清了流年的立场。
既让她们对她感恩在心,乖乖的跟她回宫。又让齐王默默的咽下这哑巴亏,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设计好这一切的,只等他们一步一步的跳进去。
就连齐王,也被她当成了棋子来用。
这位长公主殿下,当真是智深似海啊。
华笙想通了这些事后,由衷的赞了一声:“殿下果然是足智多谋,华笙佩服。”
这句佩服,是真的佩服。
就算是现在知道了这些事,也对她讨厌不起来,因为她确确实实帮了她们,而她们也确确实实的欠了她一份人情。
这坑,她跳的憋屈,却也跳的甘愿。
因为,她只能往下跳。
不然,她就要在齐王手中受尽威胁了。
流苏听到这话之后,赞许道:“华楼主果真是聪慧之人。”
不需要她解释什么,只需稍稍吐露一些信息,这华笙就能猜到许多事,确实是个聪明人。
迎上华笙那幽深的目光,流苏笑道:“皇上顽劣,近几日来总是不做功课,既然华楼主已被拜为太傅,那这段时日可就要麻烦你多费些心思了。”
华笙一愣,她本以为太傅之说只是为了让她们脱困,却没想到流苏竟真要她当这太傅。
“殿下,华笙才疏学浅,恐怕难当大任。”
“怎会呢,华楼主武功才智皆是上上乘,皇上若是能得你教导,定会收收这劣性的。”
“华笙乃江湖儿女,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跟皇上讲讲江湖之事也是好的,他自幼在宫中长大,恐怕是不明白那些民间疾苦的。若是有华楼主教导,我应该放心许多。”流苏略一停顿,又意味深长的说:“况且,皇上对流年这些年在江湖中的遭遇可是感兴趣的很呢。”
流年,江湖之事,感兴趣。
这三个词组在一起,可以有很多种意思。可以是因为兄妹之情而关心,可以是因为政敌之女而忌惮,也可以单单只是对流年感兴趣。
这话,虽是说得隐晦,却也难掩一丝威胁。说是威胁,却又是点到即止,让人难生厌恶。
可偏偏,流年又是华笙的软肋。
华笙不知道流苏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她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流苏,便道:“恭敬不如从命,华笙定会尽自己所学,好好教导皇上。”
流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你是太傅,齐王那边的事情,你大可放心,至少明面上他是不会怎样的。还有,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亲自护送你们回锦城。”
华笙无奈,却也无法拒绝。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就是,只要她乖乖听话,她就可以用太傅这个身份在京城之中畅行无阻,有长公主与皇上的庇佑,不必担心齐王会有何刁难,至少明面上是不会动手的,但暗地里就不一定了。还有,只要长公主满意,她便会将她们安然送回。
反之,华笙若是拒绝,那就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