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牙还看塌上熟睡的人儿出了神——她的身形比初见时略单薄些,五官精致好看,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而突出,她的嘴角微微蠕动,急促地呼吸着,似梦见了什么。
忽然,她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费力牵动着嘴角,从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她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晨曦里,一簇微光透过窗户,将熟睡的袭夭唤醒。
“你醒了?”
云牙不是个善于表达的男子,此刻他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高兴,本来握住袭夭的手,一霎松开,上下摆弄了一阵儿,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袭夭为他的笨拙轻轻失笑,“云牙,你这个样子,谁会相信你是仙圣?”袭夭将将探出的手,停在了云牙绝美的侧颜:云牙的脸色……怎么会这样难看?
云牙别过脸,施法将本来有些惨白的脸色掩藏好后,才堪堪转过身来。
他将收藏灵魂的断发锦囊从手心化出,递至袭夭跟前:“这个,你收好。”
袭夭一见那锦囊,便也对云牙如今的样子心明了几分——云牙去过楼廷,并且伤得不轻,一个鬼厉又怎能将仙界首尊伤成这样?除非,云牙是自愿……
真是个傻子。
袭夭在心中低低吟了这么一句,嘴角牵起一抹浅笑,将那断发锦囊收藏好。
……
袭夭始终固执的以为云牙喜食怪味,这一日袭夭领着云牙来到了“哀牢国”(今云南地界)。
在一幢颇为特别的食肆里,袭夭为云牙豪点了一大桌“美食”。
袭夭笑盈盈地为云牙介绍一桌子菜色,兴致颇高:“油炸臭屁虫,油炸蜂蛹,油炸水蜻蜓,油炸土鳖虫,油炸水蜈蚣,还有这个是五香金蝉……”
一边介绍,一边抬着筷子往云牙嘴里喂。喂时,还不忘将“美食”的烹饪方法一一说明。
而云牙的表现是,生吞。
不管袭夭往云牙的嘴巴里送了什么,他自是不曾细细嚼过,囫囵一番就吞下肚,表情始终淡淡的,不曾有一个嫌弃或是恶心的神情流露。
袭夭问他,“云牙,这儿的东西合你口味吧?”袭夭对云牙的吃相颇为感到满意。
云牙摸了摸自个儿不大舒服的上腹,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间,袭夭又一筷子送到了云牙唇边,这一次夹的是远近驰名的“普洱血拌肉”。
若说前几道菜,云牙还勉强能够下咽,那么这一道看似血淋漓的东西,就有些教人难以忍受了。
奈何袭夭的眼神……充满教人不能拒绝的期待。
云牙心中小小斗争了一番,心一横,正打算张口间,桌底不知何时摸出了一个女娃娃,女娃娃约摸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却能将人盯得心中一软。
她的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地落在云牙嘴边,眼神随一滴血色汁液落到桌上时,她吞了吞口水。
于是,云牙紧接着女娃娃这个眼神,依闭着唇,同袭夭私语着商量,‘这娃娃嘴馋,还是给她食吧。’
也不等袭夭做出回复,云牙已速速把满满一钵“普洱血拌肉”递到了女娃娃手边。
可,袭夭递出的筷子却丝毫没有缩回,那一筷子肉,依旧还是停在了云牙两片薄唇之间。
云牙的眼神一霎同袭夭期盼的神情相撞,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为难。
片刻,二人的眼神却为一阵“哧溜哧溜”的声音吸引。
只见那女娃娃手捧一个空钵看向二人的眼神颇为无辜。
那女娃娃竟在短短一瞬间将那一碗血乎拉擦的东西舔舐干净了!当真是饿惨了罢!
袭夭同云牙一阵错愕,又听不远间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传来:
“妲菲,你个小妖孽,又上我这来蹭吃蹭喝,看我不打死你。”
妇人嘴里的妲菲,大抵就是这个女娃的名字。
妇人还来不及“出手”,女娃已一溜烟跑没了。
令云牙感到奇怪的是,妇人口中的小妖孽,身上一丝妖气也没有,但也不完完全全像个人类。
袭夭也觉察到云牙心中的疑惑,便耐不住管闲的性子,向那妇人追问一番,才得知,这个叫做妲菲的女娃,生世不详,亦不会言语,只知偷盗和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