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阳修道时日渐长,也明白灾祸临身,偶尔会有征兆。
怎地忽然有灾劫?来自云水四仙?还是吊睛山?或是自己的身份被清微派知晓了?
徐紫阳难以判断,细想一下,这才刚离开祁连山,就有了感应,估计来自云水四仙的可能性最大。
但徐紫阳最怕的是,危险来自清微派。若真是这样,只怕三界之内,自己都很难有立身之地了。
旁边的灵玉道人看到徐紫阳如此神情,有些不解,问道:“师弟,为何你突然变得神色不安,莫非出了变故不成?”
徐紫阳摇头道:“这倒没有,多谢师兄关心。我只是想到刚在祁连山,差点有去无回,有些惊魂未定而已。”
灵玉道人听后,不疑有他,安慰了几句后,便继续飞往安凤山。
半月过后,徐紫阳已将越云传水梭粗略地祭炼完成了,然后向着灵玉道人辞别。在听到徐紫阳还要帮通幽和尚送信后,灵玉道人也不再挽留,送了徐紫阳离开。
离开安凤山,又飞行了十日多,终于回到了盛月山。
这次出门,一去就是五年,想想这五年发生的事情,徐紫阳也不免感慨良多,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徒儿现在可好。
紫阳观的道童见到有一人突然从天而降,又是惊诧又是恐慌,只以为是妖怪来了,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不堪。有个眼神好的,看到是徐紫阳后,一声大呼:“观主回来了!”
这一声惊呼,顿时使得场面安静下来了。众多道童连忙上前确认,待看清楚徐紫阳模样后,慌忙下跪行礼。
此时,道观正殿的角落正躺着一名道人,道人背靠墙壁,双眼直直地望着房顶,右手拿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葫芦已经倒地,酒水汩汩地向外流,而道人全然不知,一副神色黯然,郁郁寡欢的模样。
门外的喧嚣声,道人仿若未闻,还是一动不动。直到道童的惊呼声响起,才恍惚着醒来,如同梦游一般,茫然自语道:“什么观主?观主是什么东西?”
自语完后,道人拎起葫芦灌了又一大口酒。美酒入腹,但道人却觉得寡然无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人突然长吁短叹着。听到店外声音越发噪杂,觉得有些奇怪,再回想刚听到的话,这才蓦然反应过来:“观主?莫非是师傅回来了?”
想到师傅已经回山,道人神色一震,大喜过望,连鞋子都还没穿,就冲出大殿,直奔外庭。
当看到徐紫阳,道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手忙脚乱地走了过来,短短的几几丈距离,道人差点摔倒三次。
在离徐紫阳还有近一丈的地方,道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带哽咽,道:“徒儿海峰,恭迎师傅回山。”
徐紫阳见自己的亲传弟子最后一个才来,心有不满。再看海峰衣冠不整的过来迎接自己,更是大为不悦。最后看到海峰走路时,脚步虚浮,精气不显的样子,徐紫阳更是恼怒之极。若不是众多道童在场,得给这个大徒弟留点脸面威严,徐紫阳早就想破口大骂了。
徐紫阳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气,看着海峰,平静道:“我离开道观五年,观内一切事宜都是你在操持。今日我回来,见道观内有条不紊,你也是劳苦功高,极为辛苦,且起来吧。”
海峰听了徐紫阳的夸赞,心情大好。
海峰起身后,徐紫阳看着众人,朗声道:“我外出求道,偶有所获。一月之后,我会在观内讲道传法,使尔等皆可以求道修真,望观内弟子珍惜此次机缘。”
徐紫阳见众多弟子满心欢喜,叩头拜谢的模样,心情舒畅不少。待众人都散去后,徐紫阳这才进了大殿,海峰跟在身后。
海峰看到待在徐紫阳的周丽英,心中有些好奇,只是看到师傅脸色冰冷,也不敢发问,只好说道:“自师傅离开后,徒儿就甚是挂念,日夜担心师傅安危。今日师傅求道有成,平安回来,徒儿也极是开心。”
徐紫阳听后,脸上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海峰。
海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有些尴尬。又见师傅在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不消片刻,海峰已被看得心里发毛,喏喏地问道:“师傅为何这般看着徒儿?”
徐紫阳也不答话,过了许久,冷哼一声,大怒道:“好你个海峰,身为我亲传弟子,还为我首徒,竟这般不成器。懒于习武,怠于修道,五年时间,你可有寸进?今日粗看了观内道童一眼,不少人修为已远胜于,真是枉为大师兄。面对诸多道童,你可否惭愧,是否还有羞耻之心?”
海峰听到师傅的一顿大骂,冷汗淋漓,心中羞惭万分,低头不语。
徐紫阳越说越气,憋了许久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你懈于修炼也就罢了,我勤加监督便是。可身为修道之人,本该清心寡欲,培元养气,你倒好,竟然跟女鬼纠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脸色惨白,双目昏暗,印堂发黑,阳精亏损,阴气缠身。你是不是觉得做人无趣,想尝尝做鬼的滋味,顺便来个比鬼双飞不成?”
海峰徒然一惊,没想到师傅求道回来,竟厉害到这种程度。自己还未曾讲的秘密,也被看了出来。
见徐紫阳已经知晓,海峰噗通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泣声道:“师傅,徒儿知错。徒儿也晓得不该与女鬼往来。只是灵儿通情达理,贤惠淑德,徒儿相见之下,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慕。后来知晓她凄惨身世,更觉可怜,一时情难自禁,做下了荒唐之事。一来二去,云情更浓。灵儿也曾劝过我,该断了情缘,徒儿也知此事不对,但奈何情缘已深,实难自断。”
徐紫阳听后,怒火更盛:“既然你俩这般情深似海,那你不下山求你的巫山鬼女去,还留在道观作甚?”
听到徐紫阳如此冷嘲热讽,海峰汗流至蹱,面若死灰,许久之后,再次叩头道:“徒儿知错,徒儿甘愿领罚。前些日子灵儿被抓,徒儿留在道观,想等师傅回来后,能够出手救她一命。”
徐紫阳冷笑连连,道:“好,真是好。真不愧我的好徒儿,果然有情有义。连为师也被你们的人鬼情深感动得涕泪直流了。只是她是你的鬼侣,非我的鬼侣,我为何要救她?再说,世间冤魂,要么轮回,要么修神。她能记起前生,还能与你苟合,那就是说她真灵不昧,鬼体已成,三界常识也肯定知晓不少。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去投胎,也不修神性,却化作冤鬼纠缠于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心怀不轨之辈,我怎能救她?”
海峰听自己师傅如此说灵儿,不由大急道:“师傅有所不知,灵儿身负血海深仇,莫大冤屈,可仇人未泯,这才不愿转世。”
见海峰如此执迷不悟,徐紫阳火冒三丈:“既然想报仇,那她为何不转修神道?”
海峰怎知道这些神鬼之道,又不如徐紫阳口才了得,被徐紫阳问的哑口无言,心有不甘。见徐紫阳还是不肯答应,心中急躁,道:“请师傅看在昔日共患难的情分上,救救灵儿。徒儿保证,若救了她之后,绝对会斩断情丝,与她不再往来。”
徐紫阳听后不语,片刻之后,还是断然拒绝道:“她若是妖,是魔,是神,那也算得上修道之人,我自然愿救,甚至为你提亲下聘,也不无不可。只是她却化鬼,化鬼之后,阴戾狠虐之气不散,害人之心不绝,我就绝不会救她。”
看到师傅态度异常坚决,海峰又急又气,大叫道:“今日师傅若不答应救灵儿,我就自刎在大殿内。既然生不能做夫妻,那只能死后化鬼侣。”
徐紫阳听后,气得无名火直烧,大骂道:“孽徒,还敢威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