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局长一进办公室便咆哮着问燕松,“你是什么意思?怎么要谎称警察局丢了一批枪支?是不是你故意想弄下我然后坐正我的位子?这段时间我四处凑钱,就是想让你我前程走的更远,这下好了,全市都在宣扬着这件丑事,一旦传到上面,你我将吃不了兜着走。”
燕松低着头,他战战兢兢地偷瞟唐局长由于生气而变得发黑的脸以及几乎掉出来的眼珠子,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
“我岂能对你不忠?”他小心翼翼地说,“局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再生父母,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现在我尊敬你,以后也是,你知道,我这人其实什么都不会,实实在在地案子也没正规破过几起,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什么功劳都没有的情况下做到副局长这个位子上,如果把你弄下来,那我岂不是也跟着掉下来吗?我知道,没有你这颗大树,我将每日处于日晒雨淋之中。所以过去我靠着你,现在也靠着你,将来更要靠着你,我以你马首是瞻,我当时见霍聚财就快无罪释放,所以一时情急就随便找个理由,以为他是警察,所以就把他和警用枪支联系在一起,这样说出来别人才可能相信,但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还以为让陈真华背上偷用枪支和伙同杀人的罪名,不但让霍聚财欧阳青获罪,连陈真华也被牵连其中,这样做可以得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结果呢?”唐局长冷哼一声说,“结果他们无罪释放,而我却罪名大了,现在外面都以为我们勾结黑恶势力滥用枪支随意杀害市民,如果上面追查下来,单单枪支问题你我死一百次都不够。上次我就说过,现在省里对我们海蜃市的警察局已经很不满意了,要不是花了一大笔钱疏通,你我早就蹲在监狱里了,你怎么还这么愚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我早晚要死在你手中。”
“对不起,”燕松急忙赔礼道歉,他那颗梳的光亮的中分头吊得更低,只要随意一看,便会很清楚的看见他洗的洁白的头皮,只是头皮屑还是很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局长没工夫去欣赏眼前这颗油光可鉴的脑瓜子,他背对燕松看着窗外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皱着眉头说,“我记得存枪库有两天好像真的不见了五支冲锋枪和十只手枪,当时我被惊吓不小,又不敢声张,以为悄悄追查,却不想那晚抓捕霍聚财回来后,我竟然发现枪支又没有丢失,你说怪不怪,燕松,要不是一直以来你我都站在同一条船上,我想我真会怀疑是不是你悄悄干的,否则怎么会说出枪支丢失这句话,这不是太巧了吗?”
“我可以对天发誓,”燕松抬起头,手指指着天花板大声地说,“我真不知道丢枪之事,我当时真是随口这么一说,或许就真的这么巧。”
“现在怀疑谁都没什么意义了,眼下我们得想想怎么化解这次‘枪支事件’,如果上面追查,你我该如何解释。”唐局长叹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取出仇笑钱前几天送给他的法国生产的高级雪茄。
“还是像上次一样,”燕松见唐局长脸色好转了一些,气氛也不那么紧张,于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你看这主意如何?”
唐局长沉默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海蜃市书法家田秀峰写的“清廉”两个大字,良久之后才说:“我想此事事关重大,上面也不一定敢答应我们,妈的,你别看那些人随时摆着一副善良的笑脸,坐在一起就像亲爹一样嘘寒问暖,你给他钱他就成为你靠山,但是那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到把你的钱拿的差不多了,遇上一点稍大的麻烦他们马上和你划清界限,就像这一生都没见过你一样,如果影响太大,他们当着你的面都会说尽力帮你疏通化解,然而一转身就直接落井下石,说不准还积极地向有关部门建议严肃处理你,这些当面热情善良而背后捅刀子的人我真他妈的见多了,所以这件事谁敢帮我们,再说了,上次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暗示我们拿出三十万,眼下这事就算有人肯帮忙,那也得一百万以上,而这笔钱我们出得起吗?”
燕松认真的听着,也不知是真心叹息还是假装配合唐局长沮丧的表情,总之他重重的叹息一声,脸色比唐局长还要忧郁。
他听完唐局长这么发完牢骚,于是轻声说:“我们干脆去和南宫先生说说,看他能不能出这一百万,反正我们也曾帮过他。”
“你说的没错,”唐局长把雪茄往烟灰缸里杵灭,然后说,“这件事你去办,就说我说的,我们要一百万。”
燕松点头答应,立即起身向唐局长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去了,他一走出局长办公室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表情轻松,神采奕奕,看样子在局长的面前压抑的难受,只要走出来,感觉空气清新多了。
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沉默片刻,然后对着门唧唧咕咕的说:“妈的,自己没保管好钥匙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说和老子站在一条船上,你想把老子拖下水,休想,老奸巨猾的东西,王八蛋!”
骂完这几句,他似乎更加轻松了,快步走出警局,然后开着车找南宫明去了。
他高高兴兴的开着车风一般穿梭于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脸的春风得意,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然而,他却一点也不知道,当他站在局长办公室痛骂那几句转身离开之际,局长的门轻轻打开了,局长略略探出头来,看着燕松背影眼睛射出凶光,也就是说刚在燕松在门口说的话唐局长躲在门后面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他燕松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比唐局长聪明绝顶。
他很快来到南宫明的办公室,广元公司总部就在城东一座大厦里,这是仇笑钱附体南宫民的身子后经过恶毒手段从一个地产商那里夺来的,以前这大厦取名为“星汇大厦”,仇笑钱成了大厦的主人后改名为“飞宇楼”,这栋楼总共有三十层,而他的办公室就在最顶层,他说他喜欢居高临下。
燕松来到他的办公室,看见仇笑钱便堆着一副笑脸,热情的问了几声好之后便坐在仇笑钱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像个乖巧的孩子看着严厉的父亲一样,摆出一副既有胆怯又有讨好的表情。
“这次来我公司有什么事呢?”仇笑钱放下手中的文件,然后靠着椅子问。
燕松还是微笑着,他欠了欠身,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局长让我来看看南宫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吩咐?”
“好像没有,”仇笑钱耸耸肩说,“一切都还很顺利,暂时用不着,再说你们的办事效率确实有些欠佳。”
“您是指哪方面?”燕松小心翼翼的问。
“各方面,”仇笑钱一点也不客气。
“或许是吧,”燕松点点头说,“我们局长有时确实优柔寡断了,我也经常提醒他,不过,你知道,我毕竟是个副手,遇事还得听他的。”
仇笑钱没说话,他就这么看着燕松,看的燕松像个含羞的娇俏小姐含情脉脉的低下了头。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片刻之后,仇笑钱还是开口问他。
燕松的屁股在椅子上很不自然的蠕动着,良久之后说:“霍江宇的案子现在出了点麻烦,局长说还得尽量疏通,所以想在南宫先生这里拿两百万,不过这可是局长说要的,我都极力劝他别这么做,但是他还是叫我来了。”
“两百万?”仇笑钱冷笑一声,说,“前前后后你们在我这里已经得了上千万,而一直以来你们没有一件事情是做得漂亮的,要杀霍江宇用什么凶器不可,非要用警察专用的枪支,这不是‘此地无银’吗?简直是愚蠢!我真不知道向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坐上局长副局长的位子的,一个个都是他妈的猪脑壳。”
“南宫先生说的很对!”燕松还是一副笑脸,他陪着笑说,“他们的都是一些猪脑壳,不过这事怎么办?”
“我告诉你们,”仇笑钱还是一声冷哼,他说,“钱我是不会再给你们的,再说了,就算给你们两百万这事也不一定就能疏通,你们知道这起案子产生的后果吗?用枪杀人已经在海蜃市传开了,几乎人人知晓,而霍江宇一死,霍氏企业顿时陷入瘫痪,公司股票瞬间下跌,不久的将来,整个海蜃市陷入一片混乱,市民破产,然后导致家破人亡,那时候他们一定把根源算在警察局头上,如果这局面一旦爆发,你们警察局就热闹了,你看上面哪一个敢包庇?所以我给你们说,别说两百万,就算是两千万都无补于事,毕竟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啊。”
此话一说,燕松的脸不再是堆着憨憨的微笑了,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钻出脑门,一颗颗划过他丑陋的脸颊。
这时候,这办公室墙上的电视机突然报告着一条新闻:“各位观众,现在是下午十五点三十分,海蜃市电视台钟晓丽正在为大家报道,在我身后是海天广场,广场上,有一名中年男子身上浇上汽油,看样子是想自焚,你们看,他一个劲的喊他破产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在他身旁有很多废纸,从画面来看应该是一些股票凭据,今天霍氏企业股票大跌,很多股民纷纷破产,他可能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在这里闹自杀,现在有人已经打电话报警,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钟晓丽将会作进一步报道……”
这条新闻一报道,看的燕松全身发抖,油光可鉴的发型成了乱鸡窝,而且还湿漉漉的,就像被雨淋湿的一样,钱也不再要了,急忙向仇笑钱告辞,然后赶往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