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云突然惨叫起来,原来狱卒已经追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彭子云刚受完重刑,无力抵抗,也无力翻滚,只能一声声的惨叫,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具人的背影。
听到彭子云的惨叫声,本已走到门口的面具人转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摆手道:“别打了!”
“是,大人!”
狱卒并不知道面具人的身份,但是其令牌不假,所以不敢怠慢,而且为了防止彭子云再搞事情,狱卒们还踩住他的腿和后背,让其无法挣扎,同时他们也准备好,随时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面具人蹲下身来,看着彭子云。
彭子云涕泪横流,努力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对方,但只摸到对方的靴子,但即使如此,面具人也退后一步,似乎有些嫌弃。
“清音!你一定是清音!我错了,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彭子云,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没有原谅的可能,你明白吗?”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胸口起伏不定,最后长出一口气,道。
这次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妩媚柔婉,竟然让这个血腥的刑讯室平添了几分温馨,那几个狱卒脸上的凶恶也柔和了几分。
而彭子云却愣住了:“清音,你真的没死?”
“是啊,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没有啊!”
彭子云奋力挣脱,而几个狱卒不敢太用力,所以就让彭子云爬到面具人面前,抓住对方的衣服:“清音,知道你活着,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忍受酷刑,就是想要和你一起死,想要早日和你一起团聚。”
“是吗?”
面具人挥开彭子云的手,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你就招供了吧,你父亲那个老贼逃到哪里去了?”
“清音,你怎么能这样?”
彭子云愕然道:“你就这么不念夫妻之情?”
“哈哈哈,”面具人突然狂笑起来:“夫妻之情?从你要杀我那一天起,我们就再也没有夫妻之情了!”
“还有,我待安伯如父,待兰香如亲妹,但他们都因救我而死,他们的血仇我难道会忘记吗?”
“昔日在北平,你救过我,我以为找到了托付一生的良人,带着祖父留下的旧部以及财宝,嫁入你们彭家,可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说!”
面具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发的凄厉:“彭子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
说话间,面具人冲上来,狠狠的给了彭子云几脚。
“清音,清音,是我错了!”
彭子云嘴角渗出鲜血,但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面具,似乎想要通过面具看到后面的脸。
“知道错了就好,说吧,你杀了我之后,要在哪里和你父亲汇合?”
“我,我不能说!”
彭子云下颌抽动,面露痛苦的道:“清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父亲他老人家无关,你能放过他老人家吗?”
“呵呵,彭子云,你以为我是找那老东西报仇吗?你错了,我想要的是我的孩子,他们如果继续跟着老东西,只能东躲西藏,甚至——”
面具人语音一顿,接着道:“所以我要找到他们,万大人已经答应了,只要他们改姓,就可以既往不咎,让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你明白吗?”
“什么?”
彭子云惊呆了:“德儿和武儿,都是我们老彭家的骨血!”
“很快就不是了,他们以后也不会再姓彭!”
“你——”
听到面具人得意的笑声,彭子云气急:“你,你个毒妇!”
“毒妇?呵呵,”面具人转身:“为了我的孩子,我宁愿做个毒妇!”
“......”
望着面具人的背影,彭子云脑筋急转,突然他灵光一闪:“刘清音,你是刘太保的孙女,难道你忘了他老人家的教诲吗?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呵呵,”
面具人站定,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我先祖乃铁血男儿,戎马一生,即使兵败身死,也不失为盖世英雄;但是你们这些人没有他的半点血性,平白玷污了他老人家的名声,既然你们不成器,那么就让我来亲手终结你们吧!”
“你们根本不配继承我爷爷的基业!”
说话间,面具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彭子云绝望的望着房门的方向,却见面具人突然跪倒在地:“卑职印无双参见局长大人,请指示!”
“嗯,很好!”
万自成微笑着看着跪地的面具人:“明天胡大人就回京了,你去他那里报到吧,记住,能够建立地上天国的只有当今圣上,其余都是异端,统统需要消灭,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
“只要你实心办事,迟早能找到你的孩子,你就放心吧!”
“卑职谢过大人!”
“去吧!”
面具人——印无双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万自成笑了笑,转身走进审讯室,正看到彭子云惊愕的眼神——印无双?怎么可能?
......
刑部。
尚书胡子昭急匆匆的从门外走进来,顺手抓住一个主事:“周大人呢?”
“周?周大人在他的签押房里。”
被抓住的主事连忙施礼,继而答道。
“好,你去吧!”
胡子昭摆摆手,“蹬蹬蹬”的走上台阶,往周新的房间走去。
“周大人,不愧是冷面寒铁啊!”
听到顶头上司的嘲讽,周新连忙放下笔,站起身,施礼道:“见过尚书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
胡子昭将一份奏折摔在桌子上:“这份奏折,你为什么不署名?”
“署名?什么署名?”
周新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慢吞吞的拿起奏折,展开看了一会儿,抬头道:“胡大人,这个事情啊,我确实没有署名!”
“为什么?”
“与事实不符啊!”
“你——”
“大人稍安勿躁,您看,我正在写结案奏折呢,正好请大人您看一下!”
胡子昭接过奏折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抬头道:“周大人,你这是从哪里查到的?”
“三司会审的时候,卑职就觉得蹊跷,因为嫌犯所说,与现场勘察明显不符,所以过堂之后,卑职就去监牢找了觉远,最开始他不愿意搭理我,但经不住卑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他才说了实话。”
“据他交代,觉空大师确实是他杀的,但他是自卫杀人,因为觉空识破了他的密探身份,愤怒之下,觉空想要掐死他,觉远不得已推了他一下,结果觉空就死了。”
“之后,我去找了验尸的仵作以及当天下午替觉空诊治的寺僧,据他们推测,觉空大师的死因是后脑受撞击所致,与脱欢推的那一下关系不大,退一万步说,只能说觉空大师本就体弱,脱欢那一下,加重了其病情,但与觉空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当然,间接关系还是存在的,因为这一推客观上造成了觉空大师体质更虚,导致其禁不住觉远一推而丧命。”
“至于说萨木尔、马哈木串通谋杀觉空,更是无稽之谈,卑职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咝,”
胡子昭叹了口气,找了个椅子坐下,摆手让周新坐下,道:“周大人,觉远这个人神经有些错乱,哪有在堂上否认有罪,私下却承认有罪的道理?”
“单凭这一点,本官以为,他的证词就不足采信。”
“呵呵,未必吧,大人,”周新微微笑了笑,抚了抚胡须,道:“卑职给他说了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觉空死后,他将主动殉葬!”
“你——”
胡子昭大怒,他抬手指着周新:“你怎么敢?”
“怎么了?胡大人,这只是卑职的小小手段而已!”
周新若无其事的道。
胡子昭气的直喘粗气,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良久,胡子昭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到周新对面,道:“周大人,你知不知道这是御前会议钦定的说法?”
“御前会议?卑职不知。”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是早已定好的说法,你还是署名吧!”
“可有圣旨?”
“没有!”
“可有陛下口谕?”
“也——没有!”
“那就恕下官不能署名了!”
“好!好!”